燭光暖暖地從屏風裡透出來, 將他的影子打在上面。我瞇了瞇眼睛,告訴自己不能受美□□惑,卻還是忍不住朝屏風裡望了又望。終於在我望著謝嵐愣神的時候, 他對上了我的視線, 一下拉好了衣服, 繫好了衣帶從屏風裡走出來。
“阿凌, 你這樣爲師怎麼穿衣服。”他無可奈何地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 一頭青絲散披在肩上,多了幾分平時所沒有的魅惑。
我心中不由地得意起來。這段時間來,謝嵐露出這種表情的次數, 比之以往的總和還要多幾倍,以前他還能端出他那師父的架子板起臉來教訓我。可現在他自己也知道再用老招式已經不管用了, 只有聽之任之了。
他見我一臉得瑟狀, 又要說什麼, 被我伸出的手把話堵了回去:“師父,阿凌的手疼。”
陸?zhàn)╇p那一劍在我看來雖不凌厲, 卻也是殊死之搏。我用巧勁化掉他的招式,也震裂了自己的虎口。
謝嵐從抽屜裡找來了金創(chuàng)藥,在燭光下細心地替我抹上。每當看見他認真的模樣,我的心就忍不住化成一片,趁他沒注意在他脣邊印了一吻。
謝嵐握著我的手一緊, 移了脣過來, 靈巧的舌頭長驅直入, 與我深深交纏。許久許久, 再分開的時候衣服又亂成了一團。
謝嵐呼吸有些急促, 目光暗沉地看向我,又吻了吻我的額頭, 低啞著聲音:“阿凌,時間不早了,我要回上清宮了。”
我抱著他不放,喃喃問:“不回去不行了嗎?”
謝嵐抱住我,蹭了蹭我的臉,輕聲說:“傻瓜。”
“那再陪我一會兒。”我站起來環(huán)著他的脖子俯視他,對視他的雙眼,“師父,說你是阿凌一個人的。”
“嗯,我是阿凌一個人的。”謝嵐微微一笑,眼裡滿是寵溺。
“謝嵐是阿凌一個人的。”
“嗯,謝嵐是阿凌一人人的。”
“這可是你說的。”我揚起嘴角,張開雙手擁抱住謝嵐,把頭靠在他肩上,閉著眼睛在他耳邊說道,“很快,我們就可以離開青城山了。”
謝嵐剛離開,緋墨就來了。她手裡撐著把大傘。雨水從傘布上滑下來,落在青石路磚上。我沒熄房裡的燈,一矮身鑽進傘低下,沉聲說了句:“走吧。”
“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也是來得及的。”緋墨看了眼我,輕聲道,“你最近總愛犯困,應該早些睡。”
“我想大約是春困,你們總不讓我做事,我沒事幹自然成天昏昏欲睡。”我一語帶過緋墨這個話題,“陸?zhàn)╇p那邊麼,就得早些去,趁熱打鐵纔有效。否則等他緩過勁來,就沒有這個效果了。”
我們提著盞燈籠到了執(zhí)法堂,嚴君平那處我早吩咐過了,留了盞燈深夜不睡也只得我與緋墨來。他親自拿了地牢的鑰匙,把牢門打開,放我與緋墨進了去。
“這兩個總算解決了。”嚴君平冷哼一聲,瞥了眼漆黑的地牢,“還差個小的,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我只點了點頭,便走進了地牢,心想嚴君平倒底還是小看慕容嫣。她不但能掀起風浪來,而且以往有她興風作浪,還做了不少大事呢。
緋墨拿出燈籠裡的蠟燭,把牆上的火把點燃了。我聽見黑暗裡傳來一聲痛苦的□□聲,尋著聲音看去,只見陸?zhàn)╇p平躺在地上,閉著眼睛,身下的稻草染紅了一片。他身上有兩處大傷,外加不少的細小傷口,嚴君平並沒有命人幫他包紮,而是直接將他扔了進來。
他肩上的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著鮮血,如果不包紮,他很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
“嚴師伯。”我回頭朝門外喚了一句。
嚴君平從外面走進來,問:“凌師侄有什麼事情?”
“麻煩嚴師伯去醫(yī)堂尋名大夫來,替陸師伯包紮包紮。”我指了指陸?zhàn)╇p對他說道。
“什麼?幫他包紮?”嚴君平聽完話瞪大了眼睛,語氣誇張地問,“凌師侄你開什麼玩笑?這種人還要大夫幫他療傷,早死晚死還不是死路一條?”
言外之意是陸?zhàn)╇p他這種叛徒無論是重傷死掉,還是被青城山處死,橫豎再沒活的希望,不必再浪費錢去救他。
我當作沒聽見他的話,他眼睛瞪得銅鈴大,直直望著我。
緋墨罵道:“讓你去找大夫就去找,廢什麼話!”
嚴君平一愣,見緋墨也能兇她,被氣了個臉紅脖子粗,一步步重重踱著腳走了出去。
“凌不凋……你來這裡做什麼?”這時,躺在稻草上的陸?zhàn)╇p幽幽轉醒,嗤笑了一聲問道。
“我是來看你的笑話的。”我同樣笑了一聲,語帶嘲諷地回答他。
陸皚雙被我這麼一激,狠狠地咳了幾聲,咳出幾口血來。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張大了嘴巴無聲地笑著,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
“你知道麼?馮愈前不久就是躺在你現在躺著的地方,但他現在已經死了。”我寒聲對他說。
陸?zhàn)╇p聞言道:“你的意思是我也會死?我既然來了青城山,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陸師伯是聰明人。”
陸?zhàn)╇p冷哼了一聲。
我繼續(xù)說道:“只可惜是小聰明,何況聰明反被聰明誤,爲不值得的人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zhàn)╇p皺緊了眉頭,突然間又想起什麼似的,立馬接道,“呵,我知道了,你們是將婉兒送到了其他地方,騙我到她的院子裡去,其實她根本不在院子裡是不是?”
我低頭看著陸?zhàn)╇p狼狽的樣子,突然覺得他也是個可憐人,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還要自欺欺人,做人活成他這副樣子,實在是太過可悲了。
“你這副表情看著我?guī)质颤N!”
我瞥了他一眼,不想再看他:“我是笑你拿泥糊了自己的眼睛,自己騙自己。”
“你信不信,你的婉兒雖然一切依靠你,其實恨你恨到入骨,恨不到將你挫骨揚灰?”我頓了頓,看著陸?zhàn)╇p冰冷的眼睛,“你信不信秦婉兒她根本沒有病,爲的就是幫我將你騙到青城山,她要親眼看著你死?”
“呸!”陸?zhàn)╇p仰起頭吐出口血水,“凌不凋,你以爲你那下三濫的招術騙得過我?”
“呵,下三濫?”我冷笑,衝著他搖了搖頭,“比起陸師伯來說,我還是望塵莫及。你何不仔細想想,你那樣對秦婉兒,她又因你而死。以她的性格,她真的完全不恨你?”
陸?zhàn)╇p愣了愣,眸色暗了幾暗,抿嘴了嘴脣,最終又恢復到一開始的警惕和冰冷。
“大夫到了!”嚴君平在外面喊了一聲,面也不露就把一個人塞了進來。
我趁那大夫還沒到,低聲對他說道:“陸師伯如果不信,大可和我來驗證一二。”
那大夫在兩個執(zhí)法堂弟子的陪同下進了牢房,他先是將陸?zhàn)╇p的傷口親理乾淨,敷上療傷的金創(chuàng)藥,作了簡單的包紮後就離開了。
“陸師伯既然沒有異議,那就隨我們來好了。”緋墨方纔出去了一小會兒,帶回來幾個人把陸?zhàn)╇p從牢裡擡了出來。
陸?zhàn)╇p緊閉著雙眼,並沒有掙扎。我也不怕他使詐,嚴君平那樣對馮愈,對他也不會心慈手軟,早應該把他的武功給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