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前一天, 藥谷長老宣佈退位,改由茯梅繼任藥谷長老之位。谷主帶著絨帽站在衆多弟子前宣讀著這一變動。整個氣氛卻像爲誰弔唁一樣凝重。茯梅已經換上了長老級別才能穿的衣袍,她在衆多長老中是最年輕的, 和慕堯站在一起, 相當奪目。
底下的弟子大概都只是單純的以爲前一任藥谷長老是因爲未有及時救治中毒弟子才被撤走的, 而在最後挺身而出研製出解藥並救活了大多數人的茯梅因爲自身的能力以及寬仁之心才被委以重任。
前一段時間因爲弟子傷亡太多, 谷主下令, 全谷弟子換上白色衣袍,哀悼三日。這是曄晴在池陵谷長這麼大都未曾經歷過的。呼一口氣,面前就是一大團白色的霧氣, 猶如亡魂無法消散的執念。
卸下了藥谷長老的職位,慕斯師叔自然得閒起來。時常來找師父對弈閒談, 曄晴有時候跟在一旁伺候, 時不時能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想我任藥谷長老一職多年, 少有清閒的時候,如今才發覺師兄的決定實是聰明之舉。悠哉了這麼多年, 想必也看開了不少。”慕斯師叔兩指間夾著白子,放於黑子旁邊。
“我還記得當年師父決定讓我出任藥谷長老時你一臉的不甘。如今倒說出這些話,你還真是得了便宜賣乖。”師父話裡似乎有些嘲諷之意,可任誰都能聽出本意並非如此。
“當年我得的不也名不正言不順麼。若不是你主動放棄,又哪能輪得上我。”慕斯師叔將白子推上棋盤一角。
“你資歷匪淺, 本身就具有出任藥谷長老的資質, 何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師父擡頭掃了慕斯師叔一眼。
慕斯師叔頗爲無奈的感慨般的搖了搖頭, “師兄你這個人就是這樣。讓人想討厭都討厭不起來。”
師父但笑不答, 扭頭吩咐曄晴一句, “去泡壺熱茶。一會可有‘貴客’要來。”
曄晴畢竟和師父一起生活那麼多年,從他說“貴客”兩個字的神情來看, 這位“貴客”應該並不受他的待見,多半不會是什麼好人。
曄晴提著茶壺走到一旁,將茶葉倒進茶壺裡。
“這就是你丟給慕堯的那個徒弟?”慕斯師叔的目光掠過曄晴。
“嗯。”師父只是平淡的應了一聲,“你這盤棋似乎輸了。還要繼續麼。”
“貴客”沒過一會就到了。曄晴剛把煮好的茶倒進師父的茶杯裡,就見到茯梅緩緩走近。因爲她的身份,就算是輩分比她大的師父和慕斯師叔也要跟她問好。
“不知藥谷長老今日來此有何貴幹。”師父的話裡明著暗著多了份諷刺,“藥谷長老”四字咬得極爲重。
“其實並無要事。我往日很少在谷中四處來往,如今當上藥谷長老,若還像從前那般,自然是不行的。”茯梅明明聽懂了師父的意思,卻並不介懷。踱著步子走到曄晴身旁,“喲,這不是曄晴師侄麼,今日怎麼沒同慕堯師兄一起?”
“慕堯師叔今日有事,吩咐弟子在此陪伴師父和慕斯師叔。”曄晴垂眼不去看她。
茯梅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又將注意力轉向慕斯師叔。
“慕斯師兄退了藥谷長老之位,可覺得有些不甘?”她問。
“你謀劃那麼多,害死衆多無辜的弟子,爲的不就是這些。”慕斯師叔喝一口茶,不鹹不淡的回答道。
“輸了便是輸了。勝者到底是我,不管用什麼方法。”茯梅的笑意裡帶著明顯的怒氣。她臨走前一個眼風掃向曄晴,眼神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
曄晴直視著她的目光,並沒有因此覺得害怕。
等到茯梅走遠,慕斯師叔才嘆了口氣,撿好棋盤上的棋子,說道:“當年那件事,師父曾經吩咐過我們千萬要好好照看她。只可惜……是她自己非要走上這條路。”
*-*-*-*-*-*
慕堯出谷了幾天回來,卻沒想池陵谷已經下了入冬後的初雪。曄晴大約估到了他要回來的日子,在和曄嵐一起掃完寢房門前的雪後,提著笤帚又來到了慕堯的寢房前幫他掃去堆積已高的雪。對此曄嵐很有意見,但看在伏岷師兄也跟過來湊熱鬧的份上,所以沒有出聲抱怨。
三個人在門前聊一會天掃一下雪,雖然沒太多效率,卻也很快就清掃完了。慕堯從石階上一拐進來,就看到三個人打打鬧鬧不亦樂乎的樣子。伏岷正撩開袖子給曄晴和曄嵐看他那隻半夜會發光的手臂,曄嵐張嘴就來了一句,“剁下來賣能值不少銀子吧。”
慕堯輕咳一聲,如果不是曄晴在,他肯定是要訓斥幾個人在自己的房門前如此放肆。曄晴三個人同時朝他的方向望過去,表情不一的向他行禮。慕堯一臉清冷的將手背在身上,走到曄晴身前一步之遙,卻側過臉對伏岷師兄說:“你的手臂可是痊癒了?”
“多謝慕良師兄的關心,已經痊癒了。”伏岷師兄回答道。
好久沒見到慕堯擺出長輩的姿態,曄晴忍不住小小翻了個白眼。
曄嵐已經縮在了伏岷師兄和曄晴後面,一臉警惕的樣子盯著慕堯,生怕他會繼而在言語上攻擊自己。還好他只是輕描淡寫般的瞟了她一眼,隨後轉了個身,“你們兩個的師父都在找你們,還不快些回去。”
曄嵐都有些不敢相信慕堯竟然就這樣放過了自己,都不等伏岷師兄,自己先溜到了一旁的石階上。伏岷師兄含著笑無奈的搖頭,先向慕堯禮貌性的說了句“告辭”,然後纔跟過去。
等他們都不見了影子,慕堯纔回過頭。曄晴鬢旁的頭髮上沾上了幾點細碎的雪子,他擡手撥開,剛纔還帶著涼意的目光變得柔和,“天這麼冷,跑出來做什麼。”
“師父讓我過來打掃一下。”曄晴隨便找了個藉口。
“我師兄會捨得讓你替我掃雪?”慕堯不相信似的半笑不笑。
“不信就算了。”曄晴握著笤帚,繞過慕堯的身邊作勢要走。
慕堯擡手攔住她,順勢又把她往房門的位置推。曄晴不知道他想做什麼,聽到他說了一句“隨我進來”,只好跟在他後面一起走進房內。
沒有點火盆,屋子裡有些刺骨的寒意。曄晴趕緊點起火盆,蹲在旁邊把手靠近,嘶嘶哈哈的冷得發抖。慕堯拉著她的手臂起來,胸膛貼著她的後背,頓時暖了不少。
“那日經過一座城鎮,正好碰上他們在辦冬祭。”慕堯說著從衣袖裡拿出一個透亮的玉墜,“我記得之前出任務的時候你好像曾經很想要個,正巧我看到了,就買下來了。”
曄晴接過那個玉墜,是一個花苞的形狀。雕琢的工藝很精湛,就連不常出門的曄晴都能看出價格不菲。
“你真送給我?”曄晴故意擺出“不是我逼你的啊”的表情,“以後都不準問我要回去了啊。”
“嗯。送給你了。”慕堯埋進曄晴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曄晴……不如再繼續上一次沒做完的事?”
曄晴半邊身子起了雞皮疙瘩。她有些心慌,想要掙脫出慕堯的懷抱,慌亂間隨口問了句:“慕斯師叔爲什麼要卸任藥谷長老一位……”
慕堯摟著她故意不讓她走,下巴靠在她的頭頂,“這都想不明白?只是緩兵之計而已。”
“所……所以說……讓茯梅師叔擔任藥谷長老,只是要讓慕良師叔以爲池陵谷已經開始妥協了麼。”曄晴並沒有放棄掙扎。
“正是。”慕堯制住曄晴不斷試圖掰開自己手臂的手,將她強行面向自己,“茯梅對你說什麼了?”
“那倒沒有……”不斷後退,試圖躲開慕堯靠近的臉,“只是感覺她似乎特別討厭我。”
慕堯輕笑了幾聲,端起曄晴的下巴,“那是自然。你是唯一一個離我最近的人,她當然討厭。”
“那我真是倒大黴了……”氣息被驟然堵住,曄晴索性閉上眼睛。
“哦?你不是要主導麼,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好一會,慕堯才和曄晴分開。眼前的曄晴因爲呼吸不順暢而微喘著,臉頰上浮起了紅暈。
曄晴“哼”了一聲,趁著慕堯沒在意,一溜煙跑到了門口,“你以爲我像你啊,好色之徒。”
慕堯也不急著去追,好整以暇的靠在牀榻旁邊,揚了揚手裡硃紅色的腰帶,“好走不送。”
曄晴趕忙摸上自己腰際,果真不見了腰帶。總不可能這樣回去吧。
“你……卑鄙無恥!”曄晴說著就要去搶。
既然已經是慕堯預料之中,曄晴自然也就毫無抵抗之力了。她被慕堯壓上牀榻,只有睜大眼睛瞪著慕堯。
“你想要如何?都聽你的。”慕堯沒了動作。
“這次你出去,特意看了大夫?”曄晴冷不丁冒了這麼一句。
“我看大夫做什麼?”慕堯覺得有些莫名。
曄晴勾起嘴角,“你不是腎虛麼。”
“我腎不腎虛,你試試不就知道了。”說著一把扯開曄晴的上衣,啃咬起她光滑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