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集訓的正是龍淺的師父慕良師叔。
曄雨歸隊的時候曄晴她們已經分好組,準備出發去完成雲懷師叔佈置的“小任務”,將散落在後山當中背後印著從一到十的不同紙條蒐集回來,最快的隊伍有獎勵,而最慢的隊伍則有“刻骨銘心”的懲罰。
這種類似孩童遊戲的集訓內容讓曄晴有些苦笑不得,就連曄雨也覺得無謂,跟在幾個人後面沒有流露出一絲興趣。
曄嵐興致頗高的走在最前面,她對這類活動一向都表現出比夸父逐日還要高漲的熱情。她一邊鞭撻著後面慢吞吞走著的曄晴和曄雨,一邊蹭蹭蹭的往後山靈巧的躥去,彷彿她追逐的不是那個金燦燦的太陽,而是灑滿孜然散發著噴香味道的羊大腿。
身邊已經有好多支隊伍超過了曄嵐帶領的小分隊。曄嵐著急起來,大呼小叫的就快上手直接去拖曄晴和曄雨兩個人。龍淺師兄見到曄嵐這副樣子覺得新奇好笑,安慰她說滿一點也不會礙事,一會找快點就行了。
平時沒什麼人出沒的後山因爲這次集訓霎時間被填滿。草叢中全是尋找紙條的人。只是雲懷師叔把那些紙條都放置得太隱秘,尋找起來還真要費些功夫。
曄晴和曄雨被曄嵐分配去樹林最裡面的位置尋找。她似乎也發現了雲懷師叔狡詐的手段,越是沒什麼人願意去的地方越可能藏匿了大量的紙條。
曄晴不情願的拖著步子往最裡面走,衣服上粘滿了那些細碎的枯枝爛葉,而且很難拍掉。走了兩步,還真的發現了一張印著“伍”字的紙條。曄晴欣喜的撿起來,回頭想通知曄雨留意腳下,沒想到身後不遠站著的卻是龍淺師兄。
他也正在四處留意著腳下,見到曄晴手裡拿著一張紙條,還高興得叫上曄嵐一起過來。曄晴不動聲色的向後看去,才發現曄雨根本沒進到草叢裡來,而是站在一棵大樹下讀著醫書。
龍淺師兄察覺到曄晴的怪異,關切地問她怎麼了。曄晴搖了搖頭,“我以爲二師姐在我身後呢。沒想到是龍淺師兄你。”
這樣帶著暗示的話,龍淺師兄卻沒往深處想。他撥開過膝的野草,一面搜尋著一面回答:“哦。曄雨她似乎不喜歡這些事,我就讓她在一旁待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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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爲這樣沒什麼技術含量的任務很快就能結束,結果來來回回找來找去,還是磨蹭到了日下西山之前纔回到了劍樁坪。
其實本來可以第一個回去的,沒想到曄嵐本來找好拿在手裡的寫著“柒”的紙條轉個頭就不見了蹤影。曄晴和龍淺光是找這個不翼而飛的最後一張字條都花了不少時間。
到最後纔在曄嵐的袖子裡找到了。原來是她順手摺好塞進去的,然後就給忘了。
拖著身心俱疲一路回去,曄晴想著如果一會他們真的是最後一隊回去的,那懲罰乾脆就讓曄嵐一個人承擔算了。曄嵐也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嘰嘰歪歪說一會萬一真有什麼酷刑,全都她一人扛下。
龍淺師兄自然知道他的師父雖然嚴格,卻不至於會用什麼“酷刑”。只好苦笑著安慰曄說他們不會是最後一個回去的,有的隊伍也許連十張紙條都找不棄。
每次他開口說話,曄晴都會找準時機碰巧回頭。帶著分明的充足的理由,她的目光正好就落在龍淺師兄的側臉上。就如他一樣,那樣恰到好處的將溫柔的目光掃過漫不經心的曄雨身上。
事實證明龍淺不愧是身爲師兄的。曄晴這一隊果真不是最後回到劍樁坪的,而且還是唯二找到全部紙條的隊伍。
所有人都朝他們透來羨慕或者難以置信的目光時,只有曄晴在不斷試圖扒拉掉身上粘住的那些爛葉子。曄嵐高興得一蹦三尺,下來的時候還險些崴到腳。慕良師叔沒有顯露出什麼喜悅之色,只是口頭上稍微誇獎了一下兩支隊伍,然後就頒給了他們兩根細小的人蔘。
曄雨是最識貨的,之前她的目光就跟死了沒什麼分別,現下忽然眼冒金光,跟詐屍了似的,手裡接過細小的人蔘自言自語起來。曄晴聽不大清楚她在說什麼,不過想也知道無非就是有關這樣的人蔘有多麼難得,多麼來之不易。
曄嵐想要的是孜然羊大腿,對於人蔘她並無太大興趣,歪著頭表情有些失望,心裡估計在嘀咕孜然人蔘是不會好吃的,不如哪天去逮只雞扒光了毛,燉個參雞湯喝。
曄晴沒有去在意那隻人蔘將會何去何從,她看到的只是龍淺師兄靜靜的站在曄雨身邊,即便連曄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只要外界稍微用點力就能緊密地觸碰在一起。
這樣心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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曄雨留了一半給曄嵐糟蹋,另一半她打算拿去製藥用。龍淺對她擅自的決定沒有表示出任何的異議,甚至還關懷的詢問了聲半支夠不夠用。
曄晴站在一旁聽著曄嵐跟自己不斷地講著雞湯要怎麼熬纔好喝。其實從頭到尾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所以等到曄嵐講到“屁股那裡要好好清洗”的時候,她自顧自的打了個噴嚏,然後就聽到有人重複了一遍,“誰的屁股要好好清洗?”
聲音由遠至近。曄晴別過臉,餘光裡卻還是看見了他的身影。
“慕堯師叔。”龍淺師兄認得慕堯,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禮。
曄嵐一看自己的剋星來了,趕緊把半隻人蔘藏到背後,生怕他會直接問自己要去。
慕堯肯定注意到曄嵐這樣明顯的動作,走過來手一擡,一氣呵成,“什麼東西,拿出來看看。”
曄嵐只好把人蔘攤在掌心中間給慕堯看了一眼。
慕堯似乎沒什麼興趣,只問是從哪裡來的。龍淺師兄告訴他是集訓的獎品,來之不易。
慕堯冷冷哼了一聲,看著龍淺師兄的眼神有說不出的怪異,“二師兄出手還真大方。這樣的人蔘谷裡最多十支。”
這可把曄嵐樂壞了,忍不住說道:“這麼寶貝?那咱們吃了,不都能成仙了!”
曄晴翻了翻白眼,小聲嘟囔道:“屁仙。”
龍淺師兄還想替他師父打圓場,說他師父是體諒弟子們集訓的艱苦。慕堯卻對他的說辭不屑一顧,陰陽怪氣的說了聲:“挺不錯的孩子,就是落在二師兄手上,著實可惜了。”
氣氛頓時尷尬下來,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慕堯也不在意,自顧自問了曄嵐集訓的內容,然後就叫了曄晴到一旁。
慕堯一離開,曄嵐頓時大大鬆了口氣,覺得整個人從外到內都重獲新生。鬆氣之餘又忍不住擔心起自己的小師妹,希望她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
曄晴本來還有些惴惴不安,結果慕堯開口就問到龍淺師兄的來歷。曄晴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麼理解這個“來歷”。難道要她從龍淺師兄出身那年講起麼。
“我問的是他怎麼會和你們一起。”慕堯又詮釋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就是……見到了,順便……組一起了……”曄晴沒打算把龍淺師兄對曄雨的那種道不明的感情告訴他。
慕堯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誰會信?”
曄晴咬了咬牙,自己的想法簡直是瞬間就被他看穿看透,曄晴很有挫敗感。
“你知道這個幹什麼。”
“自然是爲了保全你們三人的安全。”慕堯說得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曄晴暗地裡“呸”了一聲,覺得慕堯真是恬不知恥。最危及她們安全的分明就是慕堯自己,曄嵐每晚做噩夢都叫著“師叔你別過來”,他還好意思在那裡自以爲是的充英雄。
看出了曄晴的不屑,慕堯也不著急解釋,扳直了身體,又是一幅說教的姿態,“你可知龍淺的師父是什麼樣的人,在做什麼樣的事。”
“我怎麼可能知道。”曄晴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慕堯深吸一口氣,“那樣的人教出來的弟子,能是什麼好人。”
曄晴有些生氣的瞪了他一眼。慕堯的意思是說龍淺師兄不是好人?再不好總比他好吧。他哪有資格說這些。
“谷裡像你們三個比豬還要單純的弟子已經爲數不多了。”慕堯似乎還在感嘆。
“那你的意思是……”曄晴本來打算說些挖苦的話,類似“你是豬的師叔,所以你也是豬”,可不知道哪根腦筋走錯了路,她脫口而出,“你現在在和豬說話?”
慕堯憋不住,噗嗤了一聲,“嗯……你要我這樣認爲我是無妨。”
曄晴只好忍耐著繼續說下去,“那豬要休息了,師叔請回吧。”
慕堯卻還不忘初衷,一本正經的繼續問道:“豬還沒回答師叔的問題,師叔還不能走。”
“慕堯……你混蛋……”曄晴壓抑著胸口的怒火。
“豬的意見師叔可不能聽進去。”慕堯卻還能夠淡然地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