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孩兒與三弟此次回來,告了一個月的假,在家好好陪您老人家?!?
柳老爺道:“好是好,只是朝中之事你如何安置?”
柳三複道:“澶淵之盟定下之後,遼人再無犯境,朝中諸事皆安。今上心慈,崇佛道教化。前些日子,孩兒負責修繕的清遠寺已經完工,所以準了孩兒的假?!?
(對這段歷史感興趣的親可以參考小綠字。)
柳三接道:“大哥現在京中頗有人緣,連我這個做弟弟的也沾了不少光?!?
柳老爺笑道:“這就好,這就好。”
而後對柳永說道:“景莊,過年後你就跟你兩個哥哥去東京長長見識,多結識些高賢之士?!?
柳永討饒道:“爹,孩兒志不在此,您就饒了我吧?!?
柳三接笑道:“七弟這副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啊。”
只見柳老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道:“我還當你這幾個月已經收了心,明瞭事理了,怎麼還是這般不長進。”
柳永看了看一旁插不上話的林青,也不說話。
倒是那邊柳三接奇道:“哦,爹居然說七弟你開始明理了,到底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柳永避而不答。
柳老爺嘆了口氣,道:“景莊這些日子在家教徹兒讀書,倒是沒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但都是而立之年了,若有你和你大哥一半,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許久不曾說話的柳三複道:“爹,七弟才學在我和三弟之上,您也不必太過擔心,三年後的秋闈,七弟只需稍加用心,必能高中。”
這番話顯然解了柳老爺一半的心結,只不過他又嘆道:“那也要他肯用心參試啊?!?
柳三接道:“七弟本就是個心若浮雲之人,讓他在京中說不定反而不好,崇安民風淳樸,七弟也許更能安心志學?!?
林青在一旁聽著父子幾人的對話,雖然理解柳老爺子望子成龍的心態,但是,個人志向不同,林青覺得還是最好不要太過強求。而且看來這大哥柳三複是個極其成熟穩重之人,難怪在官場上能得到重用,倒是那三哥柳三接,較之大哥多了些灑脫隨性,也多了些圓滑世故。
柳三接話鋒一轉,道:“不知道徹兒現在讀什麼書?”
林青答了。
不知怎麼的,林青對這個總是一臉和氣的三哥有種莫名的排斥,倒是對那個和柳老爺一樣比較嚴肅的大哥比較有好感,轉念一想,也許是他初次見面取笑過自己的緣故吧,不由暗道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小肚雞腸,難道是被這事事由著他的七哥慣壞了?
想到這裡,林青擡眼看了柳永一眼,見他有些慌張地移開了注視自己的視線。七哥最近到底怎麼了,好像非常不對勁兒。
柳三接看林青臉上神色變幻,也覺得這八弟有點意思,不由多問了他幾句。林青也都一一答了。得知他和自家七弟住在一處,也有一些意外,只不過聽林青說自己畏寒,也就沒再多說什麼,轉回去又何柳老爺他們聊些京中趣聞。
林青聽得津津有味,不由有些嚮往這座北宋的都城。
新年終於來到,林青第一次感受古代的年節氣氛,很是雀躍,也和小持一起戴上鬼面,上街遊戲了一番,到了深夜街上燈火漸漸熄滅才戀戀不捨地回了府。
(舊俗由少年裝扮成鍾馗等鬼神形狀,小兒帶上“鬼臉”面具,沿街□□,鳴鑼擊鼓,以驅崇迎祥。有人認爲這是驅儺(古代的一種驅逐疫鬼的求神儀式)的遺風,以後逐漸變爲節日的一種娛樂。)
到柳府門口,卻發現一人立在大門旁,時不時跺跺腳,原來是七哥柳永,見他回來,臉上是釋然的表情,一把把他拽進懷中,道:“怎麼這麼晚?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
林青感受到他身上逼人的寒氣,看來等了不短的時間,於是他不好意思道:“七哥,我……我一時忘了時辰……”
柳永道:“什麼都別說了,先進去,免得著涼?!?
林青一陣感動:果然,這世上,待他最好的就是這七哥。他乖乖點了點頭,一手挽著那人的臂,一手抓著個面具,進了門。
柳老爺早就歇下了,柳三複和柳三接在花廳中喝著熱茶,見他們進來,柳三複招呼道:“先過來用些茶點暖暖。”
二人坐下,柳永給林青倒了杯茶,囑咐道:“小心燙著?!?
以前也多半是柳永給他倒水,所以林青自然而然地接過。
倒是旁邊的柳三複看著,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
柳三接清咳一聲,笑道:“七弟倒是越來越懂得體貼人了。”
柳永給林青拿點心的手一僵,硬生生轉了方向給自己抓了一把瓜子,道:“徹兒是自家弟弟,自然要多照顧些。”
柳三接轉頭對林青道:“你七哥在外頭等了你快個把時辰,這份心意,我這三哥自愧不如?!?
林青點頭道:“七哥是個好哥哥。”
柳永聽得這聲“哥哥”,心中苦笑,但臉上卻不能露出絲毫破綻,免得被三哥這個人精看出什麼來,剛剛著實太過擔心,才做出了這出格的事情,不由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些。
柳三接想這七弟果然是沒有絲毫心計,不由更想逗逗他,道:“看來在徹兒心中,只有你七哥是好哥哥,三哥和大哥都只能靠邊了啊。三哥聽了真是難過啊?!?
林青滿臉黑線,越發覺得這人是隻老狐貍。只不過他既然把自己當成無知少年,他林青也就從善如流好了,看誰比較狠,於是他裝作沒聽懂柳三接的調侃,道:“三哥別難過,雖然你沒有七哥好,不過以後對徹兒好一些,徹兒也會一樣喜歡三哥的?!?
這回輪到柳三接啞口無言了,果然對付腦子裡彎兒太多的人,直線出擊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只是林青這話聽在柳永耳中,便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原來,我待他再好,只要別人也對他好,我就是可以被取代的。
出了十五,柳氏兄弟便計劃著要回京城,雖然時間不長,但林青對這兩個哥哥也漸漸熟稔起來,加上這兩人見識確實廣博,林青總能在不經意間學到不少東西,在心裡又給他們加了幾分。見他們過兩天就要走,這一去估計又是幾年,而自己尚未弱冠,柳老爹肯定是不會放人的,所以越發粘得緊了些。這情景看在柳永眼中,自然是妒火直冒,到了晚上,給林青點安息香時間又長了些,讓他睡得更沉,然後一點點加深撩撥的底限,只把少年折騰的□□出聲將醒未醒才罷手。
話說這柳三接總覺得自己的七弟對八弟在意得太過,有些不同尋常,但是細看七弟也似乎也沒什麼不一樣,加之連沒什麼心機的八弟徹兒也是一臉的坦然,於是也就當自己在京城宦場待得太久,看什麼都容易想得複雜了。
出發前一晚,柳三接總覺得心緒不寧,到了深夜還未睡著,便起牀在院中走動,不知不覺就到了七弟景莊房間一側,正要繼續前行,忽然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響,此時萬籟俱寂,倒顯得那聲音有些詭異,不由靠近了旁邊的那扇窗,凝神細聽,不多時,那聲音又響起來,柳三接當然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又怎會聽不出那是情動時的□□,難道自己的七弟和八弟是這種關係?大驚之下,竟觸動了窗戶。
房中的柳永正□□大熾,聽得窗戶那一聲響,駭了一大跳,沉聲道:“誰?”
柳三接本想趕緊走開,後來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道:“是我。”
不一會兒,門開了,出來的是一臉神色複雜的柳永。
“八弟呢?”
“他……”
“他不會是不敢出來了吧?!?
“三哥,都是我一個人犯下的錯事,跟八弟無關?!?
柳三接卻不理他,推開他走進房中,卻見那少年仍在裡間沉睡,渾然未覺周圍的動靜,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以爲是兩人共犯下這有悖人倫之事,卻不曾想是自己的七弟……
柳三接低聲怒道:“你糊塗了,怎麼能對自己的親弟弟做這種事?你外面那些紅顏知己還不夠多嗎,犯得著對個毫無所知的少年出手?”
柳永低聲道:“我對他是不同的。”
柳三接道:“可他是你的兄弟??!看他這樣,你究竟用了什麼?”
柳永道:“只是安息香,我不會害他?!?
“看看你現在這樣,哪裡還有你柳七的樣子?”
柳永苦笑道:“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知不覺我心裡就全是他,看到他對別人笑,我就要發狂?!?
柳三接道:“七弟,你這樣下去只會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這樣吧,明日你同我和大哥一道啓程去京城?!?
柳永道:“三哥,我不想去。”
“七弟,別再執迷不悟了,你想身敗名裂,想徹兒擡不起頭來做人嗎?”
“三哥,別逼我……”
“你自己想清楚,我明天就和爹他們說你上京的事,這是最好的辦法。”
看看那無邪的睡顏,過了好久,柳永最終還是點了頭。
柳三接鬆了口氣,道:“今晚跟我去別處睡?!?
柳永哀聲道:“三哥……”
“什麼都別說了,跟我走!”
第二天林青醒來,發現七哥不在身邊,很是驚訝。
見了小持,才得知自己的三個哥哥都要走,尤其是七哥,居然這麼突然,不由驚訝萬分。
但是看他去意已決,縱然心裡萬分不捨,也只能由他去。
臨行前,柳永看著他,心中似有千言,卻最終沒有說話,最終將手中一個信封交給他,道:“我走後你再看?!?
林青接過,道:“七哥,等爹肯讓我出門了,我去京城找你?!?
柳永卻不迴應,只強忍住心中情緒,道:“青兒,好好照顧自己?!?
而後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車漸行漸遠,林青覺得莫名的失落,怎麼自己在意的人似乎總是會離自己而去呢?
他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快些學會在這個世界生活,然後,去把他們都找回來!
他打開手上的信封,只見上面寫著自己在那個世界熟得不能再熟的那首詞:
寒蟬悽切
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
更那堪 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 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柳永,詞牌名《雨霖鈴》,關於詞裡面時節和地點的不對應的問題,親們請54,謝?。?
到這裡,林青柳永在崇安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舞臺就要變了,小青兒也要長大不是?
而且,需要註明一下的是,小棲雖然一直寫柳大詞人的名字都是用的柳永,但是不知道親們注意到沒有,別人稱呼他只用過“七哥”、“三變”、“景莊”、“七郎”,那是因爲柳大詞人現在還米有改名,親們表混淆。
希望大家繼續期待接下來的故事,
以上。
——小棲
作者有話要說:澶(chán)淵之盟:
【時間:】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十二月
【地點:】宋澶州(今河南濮陽)
【盟約訂立時間及代表:】 雙方於十二月初達成停戰協議,宋廷方面由曹利用負責與蕭太后談判。於次年初與遼訂立和約.
【盟約內容:】
一、遼宋爲兄弟之國,遼聖宗年幼,稱宋真宗爲兄,後世仍以世以齒論。
二、以白溝河爲國界,雙方撤兵。(遼歸還宋遂城及瀛、莫二州。)此後凡有越界盜賊逃犯,彼此不得停匿。兩朝沿邊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創築城隍。
三、宋方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至雄州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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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雙方於邊境設置榷場,開展互市貿易。
【影響與意義:】
澶淵之盟,當時除了極少數主戰派,滿朝上下都勸真宗要遷都避戰,最後依靠寇準無可匹敵的勇氣終於達成澶淵之盟,30萬的歲貢和遷都比起來,代價簡直不值一提.(當時宋年收入1萬萬以上,而宋當時一場中等規模的戰事所耗費的軍費就高達3000萬以上)而歷史走向證明一切,此戰之後,北宋邁向顛峰--仁宗朝就算稱爲整個中國封建社會時期的顛峰,都不爲過.遼國關南之地得而復失,但年三十萬歲貢再加上日後富弼允諾的二十萬,這些錢帛對於經濟拮據的契丹來講,無疑是天上掉的大餡餅.不過契丹上下因此而與宋交好達百年之久,契丹鐵騎不再南下。此中弊利,一眼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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