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大齊！”

高緯大步往前邁去，一把拽過她的手腕，力道將她磕得生疼。他怒目圓瞪，好似一個入魔的人：“是他沒能從我的手裡搶走不是我從他的手裡搶走！馮小憐，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弄清楚！”

“那你好好地護好大齊呀，你做到了嗎？”

小憐哽咽的擡起毫不怯懦的雙眸與他對視著，另一隻手用食指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戳著他的心口：“你捫心自問，這些年究竟有沒有好好地想過要如何壯大大齊？你沒有！即便我不在大齊的那段時間裡，也總能聽到關於你荒唐的事情！你覺得你真的是個好皇帝嗎？即便你覺得這個皇位是你的，可是比起阿儼你連他一根指頭的能力都沒有！你眼瞎心瞎，這宮裡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你都分不出來！大齊就是被你耗到如今這樣的地步的！晉陽？平陽？即便沒有我，你失掉這兩個地方也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在晉陽和平陽之後，就是你一直賴以生存的鄴城！”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

高緯被小憐的一番話刺痛，像是一匹野馬忽然收到驚嚇一樣變了臉，一雙平日裡算是溫和的雙眼這一刻狠狠地瞪大，像是臨死前在經受著什麼痛苦一般。小憐被他晃得有些暈眩，卻還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氣勢上有半分的認輸，朝他怒吼一句，用盡自己覺得最大的力氣推開了他，自己卻往後踉蹌著退去了好幾步，一個沒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因著是高緯的營帳，這地上還鋪著毯子，小憐這一摔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疼痛，只是心中卻像是被硬生生的刺了一刀一樣。

“兩國相爭，受害的是誰？”

她擡起淚眼，哀痛的看著他：“是百姓！從古至今，兩國相爭君王交替，亡國的都城總要歷經一番血洗，那如同屠城一樣的罪都是百姓在替你們皇室受著！百姓有什麼錯？錯只錯在當帝王的人不用心，錯只錯在做臣子的人不夠坦誠！高緯，我出生的時候雖然只識得太上皇和你們兄弟二人，但高家是靠什麼拼得的天下你真的不知道嗎？你們尚武，都是馬背上長大的人，可你卻從沒有認真練過這些，就連親征的事情都半斤八兩！你以爲我是盲目的誇讚阿儼嗎？你以爲誇讚阿儼的人只有我一個嗎？你就真的沒有想過太上皇比起你更器重阿儼究竟是因爲什麼嗎？如果你們的母親不是同一個人，也許這其中的緣由還會有更多的原因，可你們的母親都是胡太后，太上皇又何來以母看兒的眼光？那是你不夠好！那是你真真不夠阿儼好！”

高儼呆坐在位子上，手有些失神的在桌上探索了半天才摸到酒樽，卻像是找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握住它，全身顫抖。

翌日。

太陽升起，高緯便帶著小憐出了軍營。

雖然有人想著去勸阻高緯不要離開軍營，可看著他面上沉怒的樣子誰都不敢開口勸阻，更何況他的身後還帶著一個人。

高緯緊緊地握住小憐的手腕，一路上沉默無語的拽著她一路往山上一處地方走去。

山路不平，泥石水坑都非常多，高緯拽著她一路往前走，做工奢華的鞋靴早已經踩著黃泥而變得如同俗物一般。他一直往前走，連頭都沒有回，好像整個天地只有他一個人一樣。小憐跟在他的身後，即便手腕被他拽得像是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她卻還是忍著痛跟在他的身後，無論腳下滿是泥濘的路有多麼的難走，無論手腕有多麼的疼，她始終沒有吭過一聲。

跟來的人並不多，除了褚公公只有幾位從鄴城皇宮一併帶出的侍衛。

天氣雖然並不炎熱，可小憐被連拉帶拽的走了這一段路，臉上早已經佈滿了汗水。她的脣色微微泛紫，似是這樣艱辛的路程也沒能讓她感到身體的熱度，依舊讓她覺得寒冷，額上的汗水也似是冷汗。

站在臨近山頂的地方，高緯猛地一拽，將小憐帶到他的身前，兩手微微用力按住她的肩頭，如同神聖的儀式一樣嚴肅。

小憐看著眼前能夠看到的景象，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不見天日的那幾日，她還是得知他帶兵親往平陽是爲了奪回平陽。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齊軍正在奮力攻打平陽城，而平陽城因著只能守看起來略微有些被動，似乎還處在下風。

“你覺著，我的大齊能否奪回平陽城？”

將下巴靠在她的肩頭上，他聲音似是十分的輕鬆愉悅，就像在問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還伸手指了指一處：“你看，大齊的將士英勇善戰，這就是你說的尚武吧？只不過，你覺著他們能夠奪回平陽嗎？”

小憐不知道他這一番作法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只靜靜的望著似乎是在挖著什麼的齊軍，也不明白他們究竟在做什麼。

“馮小憐，若大齊亡了，我即便是個昏君，你也定要與我記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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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待了不過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小憐又被高緯以來時的方式拽著下山，只是因爲下山本就比上山輕便，她手腕上的痛楚也減弱了不少。

小憐沒有被高緯帶回軍營，而是將她直接帶到了戰場上。

小憐與高緯一同抵達戰場的時候，小憐仍舊穿著昨天夜裡那身嶄新的衣袍，因爲她的肌膚從來都是白皙透亮的，即便臉上的妝有些褪了，她仍舊顯得異常美豔，在陽光下更像是過了一層金光一樣。

將小憐拽入馬車內，高緯像是極爲寵溺她一樣，緊緊地將她擁在自己懷中，臉頰蹭著她的臉頰，望著不遠處似要失守的平陽城，輕笑道：“幾日前，在你口中尚武的大齊人，曾經跟過你口中的‘明月叔叔’還有‘長恭哥哥’征戰過沙場的士兵，可是將平陽破了一處，你瞧著是不是覺得他們十分的驍勇善戰？”

感覺到蹭著自己臉頰的臉讓自己的肌膚感覺發麻，小憐只是僵直了背脊，望著不遠處正在以命爲注的士兵，感覺自己似乎處在一個十分神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