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必然已經知道實情了,所以皇上讓她直接看著我,她也不需要再裝作一個婢女來伺候我的生活起居。”說著,她頓了頓,真切的看著他:“不過既然你我主僕一場,我也承蒙過你的照顧,如今便告訴你這件事情,往後若是有人問起,你只消說當時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就可以了,他們抓不到把柄自然不會對你怎樣的。”
“娘娘,所以你是……”
祝公公的眉頭或深或淺的皺了好幾次,好像一直在想著什麼事情卻又一直想不通:“所以……所以這些日子,那些個妃嬪,還有皇后娘娘說要來看你都被門口守著的侍衛拒絕了,還說沒有皇上的口諭就不準面見。奴才起先還覺著奇怪呢,爲什麼會將你像是看管犯人一樣的看著呢?還有還有,從平陽一同與您回來的,一個我的老鄉私底下告訴我,說皇上是因爲疼愛你憐惜你,怕你在沙場上吃苦受累,所以纔將你送了回來。可是這些日子奴才所看到的事情,卻完完全全不是這樣的……”
“你跟了一個沒有福氣的主子,是我拖累了你。”
看到祝公公像是有些後悔埋怨的樣子,小憐心中感到愧疚,雖然怕他覺得自己虛僞卻還是忍不住交代:“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你就與我將關係脫乾淨,畢竟在鄴城的時候我是淑妃,位份也不低,伺候我的人自然因爲皇上的部署而偏多的,但這些都不可能會因爲我的事情而被牽連,畢竟皇上一開始就沒有認出我,不是嗎?你別擔心,我相信你這麼聰明,必定可以與我劃清關係的,往後在宮裡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如何會長?”
祝公公不解的搖著頭,看著她的眼神卻莫名的敬畏了不少:“娘娘!奴才不與您脫清干係呀!奴才伺候你,願意伺候不僅僅是因爲你是宮中的淑妃,而是奴才覺得娘娘您爲人和藹,奴才覺著自己不會在主子方便吃虧才願意伺候你的!而且,奴才確實很早之前就感覺到了娘娘與其他妃嬪的不同之處,即便說不出究竟是因爲什麼,但娘娘絕對是特別的。如今說來,娘娘你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是特別的,不管皇上有沒有從一開始就認出你,你也不可能憑藉著那一丁點相像的地方就如此承蒙聖寵的。其實前幾日韓大人曾私下找人約見過奴才,問你回到邯鄲宮後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這……”
祝公公想到上一次小憐和韓長鸞有一次在宮裡的御花園見面喝茶的事情,就想著韓長鸞估摸著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小憐的身份了。
其實祝公公知道這個消息後倒沒有什麼特別不安的情緒,甚至隱隱有些雀躍。
高儼出事的那段時間他的年紀也不大,可正是因爲是那樣的年紀,所以在宮裡聽著那些老宮人說瑯玡王在朝中如何如何的厲害、如何如何的讓一干老臣又敬又怕、如何如何的得太上皇高湛的寵愛時,他的心中早已把高儼這個英年早逝的少年當成了神仙一樣的勇士。他可以說是從小就把高緯當成自己的榜樣記著念著的,而當年和士開這個人他在宮裡也算是聽得多見得多的,自然知道和士開這個人是個大大的奸臣,估計全朝上下也只有高儼敢這樣直接誆騙他到中書省然後處死,即便是先斬後奏的作法也依然讓他的心中對其大爲讚賞。
而在這之後,在宮裡的永巷內,聽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瑯玡王的家事了。
因爲他年紀尚輕,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宮人,他並沒有見過瑯玡王妃李憐,可是卻聽說了李憐被關在宣則宮,而瑯玡王的幾個遺腹子皆在出世後被皇上著人悄然帶走,在皇太后胡韻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處死了。而除了這件事情,自然就是一樁通緝令了。
沒多少人知道當年那道秘密的通緝令究竟通緝的是誰,可人多口雜,宮裡這種地方有什麼事情八一八也十分容易的就能夠得到風聲。那時候他圍在院子裡,細細的聽著老宮人說被通緝的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姑娘,據說是蘭陵王高肅的私生女,也是瑯玡王要納爲側室的人。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他幾乎一下子就消化了,還感覺自己總算弄明白了高肅爲什麼年過二十才娶親,這對已經封王的皇室男子來說的確是非常晚見的。
想到這裡,祝公公倏地瞪大了雙眼,有些惡趣味的盯著微微走神的小憐:“娘娘,所以蘭陵王是您的父親嗎?”
在院中坐了許久也講了一些話,小憐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便將那杯已經涼了不少的茶端起來,卻沒想到祝公公會忽然來這樣一個問題,手一個不穩將茶水撒了大半。
祝公公吃了一驚,趕忙從地上站起來,找到一旁的白帕子,心急的替小憐擦拭著撒在衣袍上的茶水,看著深色的茶漬,懊惱道:“娘娘,這身衣袍沾了這茶漬,算是毀了。”
小憐哭笑不得的從他手中將白帕子奪了過去,單手將茶杯放回到一旁的桌上,自己擦拭著,也神色懊惱:“你怎麼忽然問起長……蘭陵王是不是我的父親呀?”
“這種事情宮裡的人總會有人說起的啊。”
頓時覺得多了些自信,祝公公連頭都不自覺的仰高,腦中卻還是在非常認真地回想著當年聽到的一些話:“那會兒通緝令剛出來的時候,其實沒什麼人知道的,只是宮裡這種地方,即便消息不能輕而易舉的傳出去,可是宮裡肯定都會念的。那會兒啊,奴才就聽說你是蘭陵王的私生女,還是瑯玡王還未過門的側妃。”
是高肅私生女的這件事情,小憐其實還算得上是記憶猶新的,畢竟這當年也算是她自己親口說出來的。即便是謊話,可是聽的人都是市井鄉民,要傳開的速度的確比宮中要快得多,只是時隔多年再聽到這樣的事情,她竟覺得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