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兩白銀!傅氏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錢。
她在未出閣時,父親脾氣耿直,不肯收受賄賂,還得罪了好些人。在同等品級的京官比起來,家中過得並不算寬裕。還好母親在二舅母這裡有乾股,才能讓支撐門面,不至於場面難看。
在她去參加貴女們的聚會時,佩戴的首飾都比旁人要次一等。那個時候,傅氏就暗暗發(fā)誓,將來一定要比她們都過得好。
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金銀珠寶唾手可得。但這些大多來源於父皇母后的賞賜,太子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帶她去庫房任她挑選。
傅氏自己可供支配的銀錢,只有陪嫁,哪裡見過這麼多銀子?
鉅額的利潤,晃花了她的眼,迷失了她的心。強行壓下心頭不安的情緒,傅氏再次叮囑:“務(wù)必做得天衣無縫。”
劉夫人滿口應(yīng)承下來,傅氏又細細問了幾句,才讓她和餘掌櫃離開。
兩人走後,傅氏望著外面來回忙碌的人,怔怔的出了會神,纔出去繼續(xù)給太子收拾行裝。足足忙了兩個時辰,才收拾妥當(dāng)。
這樣悶熱的天氣,忙了這許久,傅氏有些吃不消。回到房中,就躺在榻上歇息,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一下。
水藍沏了茶進來,伺候著她喝了,又站在後面,爲(wèi)她捏起肩膀來。
“太子妃,婢子剛剛?cè)デ霸耗脮鴥詴r,看見汪妙言也在收拾行李。”看著她這樣累,水藍猶豫了一會,還是說出剛纔看見的事情。
“什麼?”傅氏一下子坐起身來,愣了片刻又頹然倒下,有氣無力的揮揮手道:“算了,隨她去吧!”
在她腦中,閃過那日汪妙言被鞭打得鮮血淋漓的身子,深深的打了一個寒顫。
從第一天看到太子,傅氏就知道自己管不了他,更不敢管他。縱然太子俊美無雙,但在他面前,傅氏只能小心翼翼,不敢多看他一眼。
現(xiàn)在有這麼一個人,能讓太子發(fā)泄怒火,就再好不過了。太子要讓她隨行賑災(zāi),她就去吧,裝作看不見就是。好在她有兒子傍身,地位穩(wěn)固,對夫妻情分這些,也從來沒有妄想過。
這種無力感,讓傅氏對即將到手的五萬兩白銀,更加在意了起來。
……
南市,錦繡記。
俞掌櫃輕輕敲了幾下,裡間傳出徐文敏的聲音:“進來。”
徐家在京的生意逐漸鋪陳開來,原來設(shè)在錦繡記的房間就不夠用了。這是間開闊的屋子,前不久才拾掇出來,分爲(wèi)內(nèi)外兩間。徐文敏不外出的時候,就都在這間屋裡看賬、處置事務(wù)。
外間放了滿滿兩個書架,放著律法、賬簿等等書籍。房中間設(shè)了一張寬大的黃花梨書案,筆墨紙硯一應(yīng)俱全,上面摞了兩疊最新的賬簿。
裡間設(shè)了張羅漢牀,放有寢具,可在此午休。
俞掌櫃繞過一個四扇楠木櫻草色屏風(fēng),書案後的徐文敏看見他,停了筆,問道:“何事?”
“回大少爺,宮中有消息了。”說罷恭敬的呈上手中公文。
徐文敏接過來一看,笑道:“沒想到這麼快。”
是以殿內(nèi)省名義發(fā)出來的公文,著錦繡記每一旬供應(yīng)兩百把絹扇,兩百朵絹花入宮,下旬結(jié)賬。
後面還附上一頁明細,將絹扇、絹花的規(guī)格、尺寸說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供給皇家,這些小物件也得按照規(guī)矩來。皇后使用的應(yīng)該是什麼尺寸,用什麼顏色的線,其他宮妃不同等級也有不同的規(guī)制。大多是留給宮女們的,就更不能逾矩了。
宮中那麼多人,就兩百份,自然不可能人人有份。定然是先供給肖太后、曹皇后挑選,她們或自留或賞人,剩下的尚衣局纔會拿去給得寵的妃嬪分。
“下旬就開始供貨了,這上面的要求你抄錄一份去。這幾日辛苦些,親自去東郊作坊裡盯著。這是第一次宮中採買,事情務(wù)必辦得漂漂亮亮。”
俞掌櫃神情激動,沒想到大少爺出獄之後,將生意擴張得這樣快,竟然搭上了宮中的線。
供應(yīng)這些女子所用的小物件,雖然不能獲取頒發(fā)的皇商資格,但對錦繡記生意的幫助極大。
本就是平常人用不起的奢侈物件,之前昭陽公主簪過兩次絹花,就引得貴夫人一陣瘋搶。若真的進了宮,連皇后、妃子頭上簪的花都是錦繡記所出,何愁沒有銷路?
“大少爺,宮中生意穩(wěn)妥之後,小人覺得,可以將作坊擴一擴。將這絹花絹扇,賣到富庶之地去。在江南道,雖然產(chǎn)業(yè)沒了,但徐老太爺留下的人脈還在。”
徐文敏點點頭,他正有此意:“俞掌櫃跟我想到一塊去了。不急,先將眼前的事情做好。”
想了想,又道:“昨日是不是剛?cè)霂炝藥资y花緞?每個顏色挑上一匹,送到何大人府上去。”
何進貪財愛色,在宮中能說得上話,是商人最愛打交道的人物了。只要豁得出利潤,恭敬的將他養(yǎng)著,就什麼都好辦。
……
嘉善坊中,徐宅。
徐婉真到大廚房裡看了,親眼見著蒸出來三大屜熱騰騰白生生的饅頭,滿意的點點頭。
“馮興家的,你帶上幾個媳婦子,外院徐樂安已安排了護院一道。路上都小心些,別燙著人。”
馮興家的脆生生的應(yīng)了,“大小姐您就放心吧,廚房太熱,別薰著您。”
這些天從北邊來的流民越來越多,洛陽城裡各個安置點越來越擠。有些災(zāi)民就自行設(shè)法,在荒廢的院中、土地廟,甚至是寬一些的巷子邊上,各自搭了遮風(fēng)擋雨的棚子,一家老小勉力過活。
爲(wèi)了接濟這些災(zāi)民,京中的權(quán)貴紛紛開設(shè)粥鋪粥廠。
定鼎門與天津橋、皇城、宮城軸線貫通,是洛陽城的中軸線。由定鼎門入城,就是洛陽城最重要的定鼎門大街,最寬處達到三十五丈之多,換算成現(xiàn)代的單位,有一百一十多米。
四大國公府開設(shè)的粥廠,就都在此處。
在入城不遠處的街道兩邊,各家紮了五丈見方的棚子,架起了大鍋熬著熱氣騰騰的粥。棚子裡還設(shè)了爐火、蒸屜,快到飯點時,就開始冒出炊煙蒸白麪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