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兩王相爭4
殷梨珞登時如一隻老貓一般躲在龍炎洛的身後.她聲音平平.面上卻是裝出十萬分的害怕.“有刺客.大皇你要保護我.”
“本王爲什麼要保護你.”龍炎洛雲淡風輕地一句話.隨著他的腳步一併遠離.只見覆手爲雲地白衣男子.面朝來人微微一笑.竟是如許久未見的老友一般.朝夜行服的女子靠了過去.
“你……你們認識.”殷梨珞用手捂著嘴巴.面上的脂粉簌簌直掉.她想奪門而出.卻是被兩人同時上來的手給攔住.
只聽得身著夜行服的藍末輕笑道.“長公主夜宿北胡大皇寢宮.只怕身在通蕪公主府的駙馬爺.若是知曉.豈不是兩敗俱傷.我以爲.公主當在這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你究竟是誰.”殷梨珞對聲音向來不敏感.只是藍末輕輕摘下面罩的時候.率先印入眼簾的竟然就是那日在圍場下.以一敵三的枷鎖少女.“你是殷慕楓的奴……”
“閉嘴.”龍炎洛的聲音如同驚天雷鳴.“長公主還是先好好待在一邊吧.”兩指輕點.殷梨珞在驚恐中斜斜地倒在了門坎之前.龍炎洛的身子側了側.他將藍末拉進屋子.兩束難以言表的目光.頓時全部傾注在女子的肩頭.
“你的烙疤還是要讓周時去掉.”龍炎洛淡淡道.他沒有問任何問題.他只是以朋友的關心在默默地看著藍末.極力壓制的感情.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原來看到心念的人兒安好.他的心情自然就會愉悅.他的煩惱自然就會解除.
“你是不是知道東方洱的下落.我這次來是爲了這件事的.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洱因我而傷.求你.告訴我.”藍末忽而背過身去.她何嘗不想正視眼前的男人一眼.她何嘗不想跟他熱烈的擁抱.只是.他們之間太多阻礙.不僅僅是距離.還有國.還有家.還有人.
只片刻的停頓.藍末感受到來自後方的寬闊胸膛.正用他的溫暖融化藍末仿若堅冰的心臟.他的手掌很瘦.骨節分明.卻是緊緊摟著藍末的腰際.他的髮絲垂在藍末的耳畔.能夠聞見清新的藥味.藍末一時有些沉迷.她閉上眼睛.好好體會短暫美好的時光.兩個人沒有說話.可是都在默默靜守著屬於彼此的些許暖意.
“跟我回北胡吧.”龍炎洛的聲音很輕緩.他已閉上了眼睛.滿足地聞著來自藍末體內幽幽地忘羅香.“我能接受你照顧東方洱.我已派人在好好照料他.想必周時他們能夠找到方子將他治好.”
“炎洛……”藍末從來沒有這麼叫過他.她開口時.能夠感受到龍炎洛忽而加重了擁抱的力度.然而藍末的心間卻是無限的愧疚.她緩緩道.“你無須這般對我.我現在已不是完璧之身……我……”
龍炎洛的眼睛沒有睜開.他嘴角輕抿.那一夜的春華.只怕藍末已經被人誤導.小十一身邊的人終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我只知道此刻抱著你的我.不想鬆開手.”龍炎洛認真道.他要讓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直到某個消息傳來.
“我不能跟你回北胡.”藍末掙開龍炎洛的懷抱.她轉身正視他.一抹淡淡地憂愁在她眼間呈現.“你可知道.害我的人是誰嗎.”
龍炎洛目光深斂.他旁若無人道.“是誰.”
“東方譽.是東方譽那個禽獸.“藍末的聲音幾近失控.她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在高臺之上.唐樂然忽而的耳語讓她心間在默默戰慄.他說.若不是十一殿下趕去滄海小築救下姑娘.只怕姑娘會繼續遭受那個人的虐待.先施以情藥.再用繩索捆綁.只怕.這世間.也只有禽獸才能做出如此茍且之事.
“他活不了多久了.”龍炎洛淡淡道.他走上前.將女子揉進懷裡.深深地想道.明日清晨之後.不會再有這個人了.
藍末在龍炎洛的肩頭靜靜地聽著.“他會死麼.”
“會的.”龍炎洛答道.他擡起藍末的下巴.四目相對.深情萬種.只是脣還沒有觸碰.藍末忽而道.“這是在西蜀.你要如何對付他.”
“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你只需記得.明日午時.在皇城的西門等我消息.怎麼甩開那個小十一.你明白麼.”龍炎洛說道.他用手撩了撩藍末額間的碎髮.“我們會好好的.從這裡回到北胡.去看烏察郡的細沙.去聽阿克蘇山的蟲鳴……”
藍末的神思一時陷入了無限的美好.她在男人娓娓地訴說聲中.帶著倦意而眠.這次的她與幾月前從龍炎洛手中逃脫的她不同.她真的累了.如果面前的人能夠能容下她想要保護的人.如果面前的人願意爲她除掉從前的壞人.如果面前的人用他的行動許下一個海闊天空的未來.她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
又或者說.她有什麼理由能夠拒絕.
只是藍末再次從幽閣的牀榻中醒來的時候.她看向裡三層外三層圍著的皇家禁衛.她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千紅端著新點的香爐進屋.她看見一臉茫然的藍末不由開口說道.“姑娘醒了.”
“嗯.”藍末點頭道.昨夜她夜探龍炎洛的客房.後面發生了什麼.她竟是全然不知了.他好像跟她說了午時在哪個城門等他來著.不對.她是怎麼回來幽閣的.
“姑娘.殿下已將賊人擒住.押往刑部.殿下吩咐姑娘醒後可以先休息下.再來一同問審.”千紅小心答道.已遞上來一個擦臉的帕子.
“千紅.昨夜我睡的有些沉……”藍末輕聲道.她想開口問.卻又覺得不好.因爲.她身上的夜行服顯然也被人換成了尋常的內服.
“姑娘豈止是昨夜睡的沉.自姑娘那日睡了三天.這又是連著睡了兩天呢.”千紅笑道.卻是沒有發現藍末忽而訝異地眸光.“若不是殿下心疼姑娘勞累.只怕昨兒午時就要叫姑娘起來了……”
“昨兒午時發生什麼事情了.”藍末聽到了重點.這個時間跟龍炎洛約定的時間吻合.“等等.你剛纔說.十一擒獲了賊人.什麼賊人.”
千紅先是去關了房門.隨後湊到藍末的耳邊.輕輕說道.“說是一條蟄伏已久的大魚.昨日在西城門要逃走的.被十一殿下和榮王給抓個正著.“
不待千紅細說.她起身道.“快.給我件外衣.我要去刑部.”
“刑部在疊翠山莊.先讓千紅給你準備好包袱吧.”冷酷依舊的棲若推門而入.這次沒有放鼻青臉腫的唐樂然在此留守.小十一果然考慮周到了一回.藍末只瞟了一眼門側的棲若.她心中早已定奪.疊翠山莊是麼.那可是她進入西蜀的第一個神秘地方.
巍峨的山巒猶如一道劈山巨斧迎頭而下.渾然天成的山澗.中間流淌的是緩緩而行的鬱江水.殷慕楓一襲紫色蛟龍袍.脖子上的裹帶已拆去了一些.現下只繞了一層薄薄的輕紗.看著極爲飄逸.他坐在畫舫的船頭.身側默著的一男一女.正是面不改色的凌風和凌珠.
“六哥.說說嘛.你看在我這麼想探八卦的面上.”殷氏老七嘴裡被旁側的女子塞進了一顆葡萄.他放浪不羈地俊美面容在殷氏子孫裡堪爲絕色.只是這副面孔在尋常男人的臉上.就顯得不那麼切合實際.
“那還要感謝七弟新納的寵兒.”殷慕楓的神色恬淡.他身後坐著的十一弟可是片刻都沒有說話.他將話頭丟給了十一.“這件事也許問問十一更好.”
一時場面冷清.只見喂殷慕葉吃葡萄的女子忽而立身言道.“也許這件事.羨雨來說更爲合適.”
每走一步.腳上的鈴鐺都會叮噹作響的蒙紗女子.此刻正是摘去了面紗.殷慕幽側眼看了看.隨後又撇過臉去.他當然知曉扳倒某人的由頭.是誰挑起.他也猜到就算他不動手.某人也會將這個人從幕後揪出來.
只是在太子被廢之後.殷氏其他幾子忽而竄出來的勢頭.可是比他們現在三位要高的多.
“那是你的親身哥哥.你不偏袒他就算了.何以將他布的線全盤托出.”殷慕幽緩緩道.眼前就是疊翠山莊了.在這艘船的船尾.正是關著一個重要的人.
“我也是他的親身妹妹.他不但傷害了我.也害死了我的生母.”龍羨雨低聲道.她的眼一直盯著船尾的方向.能夠親自看到她的二哥淪落到現今的地步.心中的快意豈是一兩句話能夠彌補.
十一的面上看不出喜怒.至少那夜他折身而返告知藍末晚上涼.要多加層被子的時候.卻是發現燭火閃耀的屋內.一個人也沒有.
順著藍末慣用的步伐追去.他潛在一側.也是發現了他心愛的女子正在跟某個人私相授受.
龍炎洛.北胡最年輕的大皇.曾要娶藍末爲皇妃的大皇.一夜之間顛覆了北胡格局的大皇.小十一想到此.他的面色沉悶.若不是偷聽到你跟藍末的談話.我何以要如此大費周章.借六哥的手除掉你.除掉她——心中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