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過期情人1
娉婷素手一伸,只聽砰的一聲,黑匣子瞬間被合上,她的嘴角斂出些許笑意,直看的孫渺渺的神色略顯慌張。
“荷妃娘娘帶來的水蛭,自然是投進湖裡給錦鯉分食的,斷不用拿來給蝶妃娘娘觀賞,奴婢說的可對?”聘婷跟此人的交鋒,自孫渺渺還未加封之時,就已經熟知此女的本事,深諳勾心鬥角的謀術,她的點荷殿往來賓客絡繹不絕,也正是因爲她突然受封,地位扶搖直上,直直逼近宇文翩蝶的位分。
“大膽,一個小小宮婢,竟然敢斥責娘娘,還不趕緊跪下!”花鏡的兇狠與日俱增,她果真沒有把聘婷丫頭放在眼裡,也許,當她有天被放逐到冷宮之時,才能明白聘婷在這後宮的權重。
坐鎮皇室,直屬東方譽秘密組織的一把手,聘婷丫頭,在外界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貼身丫鬟罷了,於是,她只是淺笑著衝著面前的孫渺渺微微躬身賠禮,而再起身的時候,只聽得一陣響亮,啪啦,聘婷一巴掌十分利落的將花鏡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如若按照宮規,位列下品宮女的你,是沒有資格斥責掌管一宮之規的管事宮女。”聘婷正色道,一彎柳葉眉細細的很好看。
花鏡嘴角淌著血,她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看向出手如此狠絕的聘婷,她伸手去拉扯孫渺渺的長靴,只看見孫渺渺十分厭惡的地微微擡腳,就很不自然地落座在亭中的橫欄之上。
她的額心已滲出了細汗,因爲她回身的時候,正好看見錦宮的對岸,正駛過來一葉嶄新的扁舟,那船頭分明站著的,是近來常常光顧點荷殿的,冷情帝王東方譽。
“渺渺,我有些不適,可能不能陪你繼續坐在這了。”宇文翩蝶的眩暈癥自懷孕後,愈加嚴重,加上剛纔看見黑乎乎的吸血蟲,心神一時緩不過來,就連聘婷替她教訓囂張的兩人,她也只能略微聽到幾聲清脆的巴掌聲,於是,當兩人相攜著越過一臉鬱結之氣的孫渺渺,聘婷是看見在她的腕子間盤著的虹昔小蛇。
連結亭閣和湖心的只有一方小橋,因東方譽喜愛簡單的事物,這方小橋沒有欄桿,亦沒有任何遮擋,孫渺渺手中的帕子來迴繞了好多圈,她的腳步一時竟是邁不開。
“主子,錯過了這次,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花鏡沒敢從地上爬起來,她鬆開了抱住孫渺渺一隻腿的雙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仇恨的眼神,那個叫聘婷的竟然敢打她,這一巴掌她一定要還回來。
“可是……”不待孫渺渺反應,她的身子微微被撞了一下,就見花鏡拿著滿滿一盒水蛭,就衝到了聘婷的身後。
電光火石之間,聘婷單手護住肚子微微隆起的宇文翩蝶,她一手攔下聘婷扔過來的盒子,就見滿滿一盒的水蛭,瞬間沉入了湖底,再觀望那聚集在一起分食水蛭的不死妖魚,血盆大口一張一合,看著十分駭人。
而花鏡見沒有將聘婷嚇的跌入江中,她大步上前揪住了聘婷的頭髮,整個身子撲向她,兩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花鏡,休得無禮!”孫渺渺邁著小碎步急追上來的時候,宇文翩蝶正被後來上前的兩個丫鬟扶著朝原路返回,而迎上來的孫渺渺本該跟三人擦身而過,只聽得孫渺渺呵斥花鏡的聲音剛剛響起,從湖裡傳出的偌大聲響,竟是讓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同時向湖面望去。
孫渺渺的髮飾歪在了一邊,她的雙手胡亂在水中撲騰,口中大呼救命,而另一個挺著肚子的宇文翩蝶,卻早已不見了蹤跡。
聘婷十分警覺的躍身而下,她沒有去管仍在撲騰的孫渺渺,她吸了一口長氣,一個鯉魚打挺,迅速沉入了湖底。
而在舟上,看向不遠處亂作一團的湖面,一縷憂色默默躍上眉間,某人的話適時在記憶深處出現。
“若是我跟洛疆同時掉到水中,你會先救誰呢。”藍末擦著手中新做好的扇墜,她的眼彎成極好看的月牙,一抹淺淺的笑意讓人看的心疼。
“這不是難題,自然是救洛疆。”東方譽目不斜視道,他請的微雕師父手藝很好,就見藍末拿著新做好的扇墜愛不釋手的模樣,他就知道。
“爲什麼?”藍末皺皺眉頭,她將扇墜順手插在髮髻上,一抹滑滑的流蘇拂過髮絲。
“你的水性那麼好,估計就是不呼吸,也死不了。”東方譽清咳一聲,他順手抄起一本書卷,佯裝著繼續看。
“也對,其實,這本不是什麼問題,若真有這麼一天,洛大哥早就被我扔回岸邊了。”藍末咧嘴笑道。
待東方譽凝神觀望那愈來愈近的湖心錦宮之時,他就猜到,這個孫渺渺不生點事,她的心裡就十分的不舒服,就好比一個人有某種怪僻一樣,不去動一下,不去惹惱一個人,她的人生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於是,當孫渺渺梨花帶雨的在東方譽腳跟前哭泣的時候,東方譽只微微蹙了蹙眉頭,就只吩咐了一句,“請太醫院的人來看看。”
福喜公公點頭,躬身後退的時候,其實是在不停搖頭的。
這位點荷殿的小主,當真還看不分明陛下的喜好。
聘婷渾身溼漉漉地將已去了半條命的宇文翩蝶從湖水中救出的時候,東方譽已經默默地蹲在了蝶妃的身邊,因爲,不止他看見了不妥的位置,那已將長長裙襬染紅的血跡,就算經過流水的沖洗,也不能變淡一分。
由面無表情到沉沉怒氣,變化不用一瞬,他將棧橋上的宇文翩蝶一把橫抱,再起身時,已是運著輕功,向著錦宮寢殿的方向奔去,聘婷不再看狼狽的孫渺渺一眼,棧橋上花容失色的女子,看著東方譽御空而行的身影,嘴脣不由咬破,腥腥的血跡在舌尖反覆。
“宇文翩蝶,你遲早要死在我的手中。”她在心中默默地說著,這是恨意,絕對是。
東方譽目露焦色,這個女人還不能死,她是藍末留給他的棋子,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蒐集跟藍末有關係的一切事物,即便是一個人,他也要好好保存,他總有機會再見到她的,一定會。
於是,當他英挺的鼻樑觸及到女子涼涼的鼻尖之時,一記溫暖的吻在女子的脣齒之間緩緩散開,夢境中孩子微笑著離開的畫面突然出現濃濃的迷霧,扮作宇文翩蝶的長樂,有那麼一刻,只覺得身子忽然變的好輕盈,她看見了幾個熟悉的人影,還有,她已經變的扁平的肚子。
“我的孩子呢?”長樂尖叫著醒來,她的手心皆是溫暖,再看握著她的手緊緊的男人,正是許久未見的皇帝夫君,東方譽沒有笑,但是他的眼中,卻是無盡的擔心,這種擔心,竟是長樂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只有抵達權利的高峰,你才能夠保護想保護的人,才能堅守住一切。這是藍末的原話,長樂此刻能夠想起,自然是因爲東方譽陡然而變的態度。
“我們的孩子還會有的,翩蝶。”東方譽說的很木訥,他的神情渙散,他已經將翩蝶攬入了懷間,他閉上眼,他想象自己抱著的是那個人,那個他思念很久的女人,那個他差點處死的女人。
愛情就是如此,求而不得,就是最美好的。
娉婷趕到此處的時候,就是見到了這一幕,她忽然有種很深的負罪感,這種負罪感,自東方譽第一次進宇文翩蝶的閨房之時,她就有,如今,看到兩人雖然失去了孩子,卻仍然親密無間,這種負罪感就更加加重了一些。
她的姑娘,若是看到了這一幕,也許希望就留在落央山頂,再也不醒來吧。看到心愛的男人跟其他女人相依相偎,要多麼好的耐性才能無視,娉婷默默幫東方譽和蝶妃關上寢宮的殿門,不再去看落滿一地的溫存。
“朕想好了。”東方譽忽然擡頭,他的眼聚集的光猶如一盞指引光明的燈塔,“這次西蜀賀宴,你陪朕去。”
“可是,臣妾的身子。”這一刻的長樂繼續做回她的蝶妃,她用手摸摸已經沒有任何胎動的肚子,她的眼呈現出無限的冷意,她無心爭奪,可總有一個人不願讓你過的舒坦,於是,她接著說道,“臣妾的身子恐怕無法爲陛下分憂。還是讓荷妃妹妹陪陛下去吧。”
“她害你成這般模樣,朕定要罰她。”東方譽的聲音冰冷,因聽到好事女的作爲,頓時生出的怒意,也是讓翩蝶沒來由的一陣顫抖。“陛下還是不要罰妹妹了,都怪臣妾沒有照顧到小小皇子。”
當列爲太醫揹著藥箱齊齊出現在正殿門前之時,東方譽將翩蝶的手又握了握,“不要再想無關緊要的人和事,朕是皇帝,朕不允許這種事再出現在朕的後宮。”
屏風攔起,宇文翩蝶眼皮沉重,她本就是心機不重的女子,又怎能真正明白東方譽的話中話,如若藍末此刻在她的身邊,定是能提醒一句,“他帶你遠離是非,你竟是不知足。”
洛疆單膝跪在殿門外,但見東方譽從裡面走出,他輕聲道,“西蜀太子傳遞的消息屬實,姑娘確實在十一那裡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