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煙火蓮燈2
“我當是誰,小十一的侍寵什麼時候有資格跟本公主說話了。”八公主擺出很高的姿態,她不甚分明地瞟了一眼遠處盈盈而立的藍末,忽而衝著身旁的江煜城使了使眼色,就要相攜著離開此處。
藍末收起笑意,伸手攔住殷梨白欲走的身子,她的目光清漣,只一眼就要將面見孩童般心性的殷梨白看穿。
她湊近殷梨白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公主恃寵驕縱,就算梨妃殿下在世,也不希望看到八公主玩物喪志……”
“你說什麼?”殷梨白嫌惡地不想聽下去,失聲怒道。
“若是公主只是想奪得面前之人的心思,民女倒是有個萬全的法子。”藍末說完這句話,才見的八公主方纔氣惱的神情有所緩和。
默在不遠處的江煜城早已瞅見了許久未見的藍末,現在的她看著更爲清瘦了一些,略顯憔悴的面容也顯得更加心事重重,他聽不見兩個女人在計劃著什麼,只是看著藍末很認真地跟梨白比劃,八公主漸漸由急躁轉爲乖順。
“你的意思是,先使個計謀放他出宮,然後佯裝你的表兄,上皇宮提親?”殷梨白已攜著藍末走到了一邊,此處假山林立,千冷仍然站在原地,方纔兩人離的那麼近,哪裡聽得到藍末湊近殷梨白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藍末沒有點頭,因爲梨白說完這句話,就是很不屑的一笑,“藍姑娘不是皇族的人,本宮恕你不知之罪,你以爲隨便一個人就可以娶西蜀的公主麼。真是異想天開,你這個法子若是行,我何以如此勞師動衆將那人安置在身邊……若不是你是小十一的侍寵,真想……”
“真想永遠的堵住民女的口。”藍末順著殷梨白的話繼續說道,她的眼眸如同清澈的泉水,沒有夾雜一點污濁的東西,梨白本就是直腸子,她沒有想到藍末比她還要直,也就一時堵的說不出話來。
“你不用照著我的做,你也沒有別的辦法,公主到了適婚年齡,卻遲遲礙於寵愛不肯下嫁,只因陛下選的駙馬都不是你歡喜的,那麼,現如今最小的十一殿下也已找到了歸屬,八公主的人生大事定然成爲第一要事,所以,我的建議,你可以不聽,但是不能不考慮。“
藍末的一席話,說的殷梨白耳根子越發的紅透,她支支吾吾地說道,“三姐也沒有成婚了,爲什麼總說我。”
“三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女兒,再不濟也有東宮之主來撐腰。”藍末退了一步,背過身看了一眼六角亭外破敗的池塘,她忽而轉回頭,盯著殷梨白略顯失神的眼睛言道,“試問八公主除了陛下,後宮之內還有誰能爲公主說上一句好話呢。”
“你想要什麼?”殷梨白再愚鈍也是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何況眼前的人是一個遊走於多重勢力的複雜女人,她的心中早已想的徹底,不由開始掂量掂量這個突入其來的軍師。
“江煜城表妹的身份。”藍末淡淡的柳眉宛若一葉扁舟,她的聲音輕緩,好似剛纔的話只是雲煙,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紫梨殿中的深深氣息,卻是沒有影響照拂殿主殿中的一派說笑聲。皇后娘娘夏拂召集了各個宮的娘娘,前來此處商討後宮上陽節慶的安排,正是說到水嬪娘娘的五皇子,雅王的糗事。
只見穿著素雅的璧水軒的小主,水嬪含笑道,“雅王洗了一夜的竹鹽,也沒覺得洗掉家奴的腳臭味,不由又接連洗了好幾天,臣妾也是聽得王府中小婢們的傳信,才曉得自那事之後,他還是消停了一段,府中的幾十名侍妾也是冷了去。”
“如此說來,這個把雅王的潔癖給破壞了的女子還真是一位奇人,慕容算是遇到對手了。”夏拂隨口稱道,不由捋了捋飄在水面的茶葉沫子。聊他人的閒事,是排遣後宮女人們寂寞的很好方式,顯然皇后現在很受用。
“什麼奇女子,說是被雅王的家奴捉到,給亂棍打死了,一個小奴而已,倒是不足爲奇。”水嬪繼續說著自家兒子的事情,全然不知廉恥,默在夏拂身後的三公主一直沒有吭聲,這個姜水難怪伺候了皇帝一輩子,也沒有爬上妃位,想來這也就是原因所在了。
殷梨瓔默默嘆了口氣,本不是什麼出奇地動作,倒是被察言觀色向來入微的詠妃娘娘給看了去,她輕笑道,“三殿下似乎對水嬪娘娘說的事情不感興趣呢,不知梨瓔有什麼新鮮的段子嗎,不如說來給母妃們聽聽。本宮長居紫詠殿,繁華早已看盡,倒是許久沒有聽見出人意料的新鮮事了。”詠妃的話需用三分心聽,一分耐心,一分多心,一分假心。殷梨瓔倒是多心,但是她哪有耐心跟假心對待老練的詠妃娘娘,她正要大大咧咧地開口,卻是看見一隻茶杯瞬時遞到了她的眼前。
“梨瓔口渴了,該喝點茶水,東原的香茶,你們也都嚐嚐。”皇后夏拂很自然地將話題調轉,她落落大方地看著衆人,只見最先發話的詠妃娘娘沒有動杯子,而坐在詠妃娘娘身邊病怏怏的瀾妃娘娘,也只是看了看杯中略顯殷紅的茶水,遲遲不肯動手。
三公主殷梨瓔沒有顧及衆位妃嬪的反應,她一昂頭,將茶水一飲而盡,見衆人都沒有動手,她不由多嘴了一句,“那兒臣接著說。”
“梨瓔……”夏拂瞪了三女兒一眼,她見殷梨瓔全然沒有顧忌地要開口,方纔做的一些事情竟是成了無趣的事。
詠妃娘娘一直默默注視著面前的一切,她手中的玉如意捏的油亮無比,“皇后姐姐難道想分享一些,妹妹也更願意聽姐姐說道說道。“
殷梨瓔回以溫詠一個微笑的眼神,又回以母后一個放心地眼神,她道,“以往的上陽燈節,都是要宴請他國王孫來我們西蜀遊玩,促進友好邦交,可是這次名單上沒有北胡帝國的名字,什麼原因,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所以諸位家中若是跟北胡有某種往來的,就不要忘了暫時撇清關係,以免皇帝老爹責怪下來,傷了大雅就不好了。”
“三公主這是得的陛下的口諭麼,只是文不文,白不白的話聽的有些不太懂。”詠妃反語道。
“北胡的大皇聯合太子犯上作亂,這是不爭的事實,兒臣以爲母妃們都十分之清楚。”殷梨瓔說的極爲,她甚至沒有發覺詠妃笑的更加坦然了。
“如此,不是陛下的口諭,擅自越東宮宣佈上陽事宜,本宮以爲執掌鳳印的東宮之首,不是姐姐你了。”溫詠的神色琢磨不定,她已忽然起身,正對著夏拂微微一拜,隨後轉身道,“既是上陽佳節已有人幫助姐姐周全此事,妹妹們斷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緊隨著詠妃的瀾妃娘娘也不由起身,她一面咳嗽一面由著小婢女們扶著出去殿門。
“母后她們怎麼走了。”殷梨瓔小聲詢問。
“你說的太子,是誰的孩子,你竟是忘了嗎。”夏拂搖搖頭,也是起身拂袖而去。
伊嬤嬤跟在娘娘的身後,她斜睨了三公主一眼,示意不要跟上來了,好好反省一下。
水嬪娘娘卻是遲遲未走,過了一會,見殷梨瓔還是悶自生氣站在原地,她連忙弓著身子上前,傻呵呵地笑道,“三兒,姜家有個將軍還未成婚,看著模樣不錯,不如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如何。”
“兒臣剛纔說錯了什麼嗎,我說的都是事實啊,現在宮裡誰不知道,太子哥哥勾結北胡大皇,以犯上作亂的引發內政的原因,被處以極刑,若不是皇帝老爹念著跟詠妃娘娘的夫妻之情,早已將太子以謀逆罪處死了,還能跟那龍炎洛一樣,好好的關在天牢,等候發落麼……”這一句似是宣泄心中的不滿,說的極爲大聲。
水嬪面上露出驚恐的神情,她上前示意三公主不要說了,可是她的話匣子就像被人打開了一樣,繼續朝著皇后夏拂離去地方向喊道,“就算北胡現在已經易主,按照主簿大人們的說法,也是要重新建立屬國關係,現在要請也是請不來的。”
詠妃上了年紀,耳力不好,卻也在步出照拂殿的時候,隱約聽到身後沒有顧忌的大吼。她身旁的小婢在一邊連連說道,“三殿下未免太驕縱了些。”
“西蜀的公主哪一個又不驕縱了。”說出此話後,詠妃的眼中露出一絲狠戾,卻在瞅見來人的時候,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堆滿笑容,刻意將聲音提高說道,“末兒來給皇后娘娘請安嗎?恐是來晚了些,娘娘剛回後殿休息了。“
“參見詠妃娘娘,民女是來辭行的。”藍末身子半跪,她的耳力很好,只是將將走到殿門外,就聽到了如同獅子吼的三公主的自白。
不過是隱忍了七天而已,短短八十四個時辰,竟是關在天牢裡了嗎,而且,還被奪了位。龍炎洛,等著我。藍末心中暗暗想道,再次擡起頭時,一抹精銳的光芒自眼眸中迸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