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是我覺著裡面還是有其他隱情的。”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一點。”我語速很快,情緒也很急,對於楊辰辰知道多少我真的不清楚。雖然重逢後我對於她家裡的事情知道很多,但她與大學同學之間的事情卻從未聽她提起過,今天是能問出多少就算多少吧。
電話那頭的楊辰辰嘆了一口氣才說,“景溪,我懷疑姜婧的軟飯男可能也捲入了姜婧和曹嚴華的感情裡。”
我頓時覺得腦子都要炸了,這個消息是一個比一個勁爆。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有的軟飯男對於金主是不挑的。”
“你是說軟飯男爲了錢跟曹嚴華也有一腿?”我驚的下巴都要掉了,對於這個消息我是不肯信的。
“我只是懷疑,懷疑姜婧和軟飯男合謀算計曹嚴華的財產(chǎn),這纔出了事。”
和楊辰辰的談話到此爲止,因爲再說下去也沒有實際意義,很多事情都只是猜測,沒有得到證實。
第二天顧小沫通知我姜婧的母親同意付兩萬六讓我們做這件事情。
下班之後我朝著瞎子街趕過去,姜婧的母親已經(jīng)在店裡罵罵咧咧,見我來神色更是不好,只是沒有出口罵我。我沒有理會她,只看向顧小沫問,“款到手了嗎?”
“付了一萬八,剩下的等事成之後再付。”
我點了點頭,“遺體在工作室了嗎?”
“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姜婧已經(jīng)躺在工作臺上了,冷氣直往身體裡鑽,身上是解剖後的痕跡。
姜婧的母親被攔在工作室外,我簡單將昨天跟楊辰辰聊天的內(nèi)容告訴了顧小沫,顧小沫站在我旁邊觀察著姜婧的遺體低聲說,“楊辰辰說的可能是真的,我跟她母親聊了聊,她母親也懷疑女兒的死跟卓歐有關(guān)。”末了她又補了一句,“卓歐是你們嘴裡的軟飯男。”
“那姜媽媽想將姜婧復(fù)活做什麼?”我邊做事邊問,顧小沫將工具遞給我才說,“可能是讓姜婧去復(fù)仇吧,畢竟唯一的寶貝女兒一死,卡里一分錢都沒有,信用卡還欠了十六萬沒有還,沒有任何補償,你覺得姜婧的母親會善罷甘休嗎?”
“她想利用復(fù)活的女兒爲自己爭取點利益,你要說單純的復(fù)仇……“顧小沫搖了搖頭,“也不會找到我們,也不會想到要讓她女兒復(fù)活了。”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將姜婧喚醒的過程倒是順風順水。
醒來的姜婧茫然的看著我,似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她抱著雙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好冷啊!”
在冷藏櫃裡睡了那麼久,能不冷嗎?
“收拾一下,你媽在外面等你。”
她茫然的看著我問,“你怎麼在這裡,我這是在哪裡?”
我皮笑肉不笑的說,“難道你不記得你已經(jīng)死了?是我將你從地獄裡帶回來的,難道不該感激感激我這位曾經(jīng)被你和方瑜柳坑的連清白都差一點毀掉的人嗎?”
姜婧哆哆嗦嗦的看著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你……你胡說,我……”說著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活人該有的膚色。
似乎是不相信眼睛看到的,她將衣服扯開,披上是解剖後留下來的縫合之後的痕跡,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顧小沫打開了門,將姜婧的母親放了進來,姜媽媽看到自己的女兒一時間倒是愣了。我收拾了一下工具默默的退了出去,對於工作室裡即將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冷靜下來想想,我根本就不關(guān)心姜媽媽到底想怎麼利用她的女兒,對於我來說姜婧只是一個沒有被父母教育好寵壞了的孩子。這樣的一個人罪不至死,這樣年輕的生命也不該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隕落。
在這個行業(yè)時間越久,接觸到的死人越多,你會發(fā)現(xiàn)生死不過一線間。那麼多年輕的生命一個一個悄然隕落,你無能爲力,甚至連安慰一下家屬都做不到。
失去親人的痛苦只有經(jīng)歷過纔會明白,但這其中也有一些人她們首先想到的不是痛苦,而是爭取最大的利益。
夜晚的瞎子街寂靜的有些恐怖,我站在工作室的門口沒有離開,我還需要等顧小沫出來送我走。
姜婧和姜媽媽以及顧小沫在工作室裡大約半個小時後纔出來,我看到姜媽媽眼睛紅紅的,她收斂了身上所有的棱角,扶著女兒蹣跚的走出來。那一刻,尖酸刻薄的姜媽媽像是一個普通的中老年婦女,那麼蒼老,那麼讓人覺得於心不忍。
這對母女緩緩的走出了工作室,連頭都沒有回。
“終究是自己的骨血,打折了骨頭連著筋。”顧小沫在身後嘆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回到家的時候,君顥依舊抱著筆記本窩在沙發(fā)上辦公,見我回來,連忙看著我問,“吃飯了嗎?”
“吃過了,你還在忙嗎?”
君顥點了點頭,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朝著我走過來,“今天又去顧老闆那裡了?”
“前段時間有個同學結(jié)婚,其中算計我和楊辰辰的一個女同學死了。她母親找到了顧老闆,接下了這單生意。”他拉著我做到沙發(fā)上,伸手給我捏了捏肩膀,“怎麼死了?”
“不清楚,警方說排除他殺,她母親不相信女兒是自殺……”我頓了頓又說,“顧老闆說姜婧媽媽復(fù)活她是爲了給自己和丈夫爭取一些利益,畢竟自己女兒的死已經(jīng)被官方排除他殺,那就是說失去唯一女兒的夫婦除了一具女兒的屍體,其他的什麼都得不到。”
“景溪,你會不會好奇你的親生父母是誰?”
君顥的話題轉(zhuǎn)的很快,快的讓我有些跟不上。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他問的是什麼,這才搖了搖頭。他捏著我肩膀的手頓了一下,伸手從背後抱住了我,聲音有些暗啞,“你從來不主動提你家裡的事情,也很少主動提你自己的事情,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還沒有到那一步?”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急切的想要解釋,他卻抱的越來越緊,沒有讓我看到他的臉,“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提,我的身世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只能接受。沒有跟你說,一是你沒有問,二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張口。”
他低聲笑了,咬住了我的耳朵,我突然覺得有電從我身上竄過,引起一陣顫慄,“這麼說還是我的不是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跟楊辰辰聊過,應(yīng)該知道我性格孤僻,不太知道怎麼跟別人相處。”
“是,我也發(fā)現(xiàn)了。你是一個對工作認真的人,或許正是因爲你那種認真勁兒才吸引了我。在一起之後我又很不喜歡你這股認真勁兒,你一心一意都在工作上,似乎根本就看不見我。”
我抿著嘴不知道怎麼接話,他將我緊緊的攬在懷中,我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能感受得到他的體溫透過衣服穿了過來。
“我本以爲自己已經(jīng)是個工作狂,卻沒有想到你更是沉迷工作無法自拔。”
“君顥,我可能只是爲了錢,並不是因爲喜歡這份工作。從小到大,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所以我需要這份工作來養(yǎng)活自己、來還債。”我一邊琢磨著,一邊邊說,“從小我就是姥爺在小溪邊撿的,景翠阿姨不同意姥爺領(lǐng)養(yǎng)我,說是我會分掉屬於阿姨和景年的那一部分物質(zhì)方面的利益。後來姥爺執(zhí)意要留下我,跟阿姨鬧翻了,所以阿姨帶著景年住在外面,很少回去。我本以爲姥爺是覺得我可憐才收下我的,最後才發(fā)現(xiàn)他需要有一個人繼承他的衣鉢。”
“入殮師這行?”
我搖了搖頭,“第三類入殮師,我在顧老闆那裡做的事情。將死人從地獄裡拉回來,讓那些已經(jīng)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給死者與活著的人一個告別的機會。都說這一行是很損陰德的,沒有什麼好報,姥爺心疼景年卻又不捨得這門手藝失傳,所以才領(lǐng)養(yǎng)了我。”
“對不起……”君顥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想回頭看一眼,卻被他緊緊的抱著,動也動不了。
“沒事兒,這點事情與我來說都不算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也認命了。當年的我挺怕死的,所以不肯用這門手藝斂財,後來被逼的沒有辦法。如果我不給景年一百萬,他真的會將我賣進賣身不賣藝的地方,賣身還債。我想了想,如果真的進了那種地方,我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那個畜生!”君顥的語氣之中隱隱動怒,我連忙拉住他環(huán)在我腰上的手,“你別生氣,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現(xiàn)在前前後後已經(jīng)還了十幾萬了。只要我好好工作,我總會還完這筆錢的。”
“景溪,我可以……”
“君顥,有些事情我必須靠自己,我想贏得自由這筆錢我必須自己還。這是我欠將我拉扯大的姥爺?shù)模缃窭褷斠呀?jīng)不在人世,我還給景年也是應(yīng)該的。”
“景溪,你真傻,真的……”
我也知道自己挺傻的,明明就能讓君顥將這筆錢給還清,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是身負鉅債的人,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心裡更加明白,所有的情深義重在濃情蜜意的時候都是真的,他想替我還債也是真的,願意同我攜手一生更是真的。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在十年、二十年之後他還能保持一顆愛我的心,願意和我攜手同老。
每一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有著不同的選擇,或許有一天他會遇到另一個讓他迷戀的人,就跟現(xiàn)在願意同我攜手同老一樣對待那個女人。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有一天他移情別戀的時候,想起我來,滿腦子不是我拿了他多少東西,而是我曾真心和他相守過。
“訂婚的事情已經(jīng)準備妥當了,你這兩天能不能抽出一個時間,我們?nèi)ピ囋嚩Y服?”
“我……禮服?”
他鬆開了抱著我的手,讓我能跟他面對面,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說,“禮服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抽個時間跟我一起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