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府,流光靜靜的站在那片桃林下,如今樑王已經娶親,萍妃也被接了出來,這邊少了後顧之憂。
宮中,秋水似乎和寧妃有深仇大恨,這下自己就不用去想辦法提醒皇上寧妃的惡行,至於慶王,現在他最大的靠山便是王朗,看樣子,自己是該花點力氣將這老賊除去,不過,要拿到賬簿似乎並不容易。
流光想得出神,突然一陣腳步聲將她的思緒從遠方拉了回來,緩緩回頭,只見夕陽下,齊朔和林晚正站在自己的不遠處,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看起來就像是親父子一般。
“將軍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绷鞴鉄o比客氣的說,齊朔笑了笑。
“閔大人自謙了,這學士府可比我那將軍府要繁華得多,怎能是寒舍?”齊朔本以爲自己見到閔非語的時候一定很生氣,沒想到見到他的時候心裡卻感覺很寧靜。
流光衝齊朔點了點頭,便將視線移到林晚身上,眼裡的冷漠立即變成了慈愛:“是來拿琴的吧?”流光笑著問,林晚應著朝流光走了過來,流光伸手摸了摸林晚的頭。
“又長高了。”流光微笑著,齊朔站在一旁,突然很喜歡這樣的畫面,他開始有些思念那隻見過一面的孩子,還有那早已離去的段嚀溫,如果她還活著,恐怕也是這樣撫摸著自己孩子的頭髮吧!
天下的母親總是那樣的相似,母親?不對,閔非語對林晚的感情似乎誇張了些,要知道閔非語和林晚幾乎是沒有關係的,齊朔想,但爲什麼,他記得自從閔非語第一次見到林晚,便和林晚特別親近。
難道說她是知道林晚的身份,有意靠近林晚嗎?不會的,閔非語是何等人,如果真的想對林晚做什麼,根本用不著靠近她?對她,他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最終是自己亂了也理不出頭緒。
“師父,琴弄好了嗎?”林晚笑著回答,流光點頭。
“早就好了,就等著你來拿呢!你要是再不來,都要積灰了?!绷鞴庑χ耆焕聿驱R朔,帶著林晚便往前走,齊朔只好跟在他們身後,不過,不但沒有絲毫的尷尬,反而覺得這纔是最正常的狀況。
在見到那把古琴的時候,林晚高興極了,因爲完全看不出來是換了一根弦,就跟以前一模一樣,他笑著說:“師父,你太厲害了?!?
“還行哦!”流光笑著,林晚忍不住伸手彈了幾個音符,流光靜靜的聽著,心裡暖暖的。
“寧姑娘會教你彈琴嗎?”流光詢問,林晚突然垂下了眸子。
“不,師父她,她是不會教外人彈琴的?!绷滞韲@了一口氣,曾經有一次,林晚聽寧皖彈琴聽得出了神,末了,便去找寧皖教自己,但寧皖卻毅然決然的拒絕了。
她說:“除非是我寧家人,不然,絕對不能教任何人彈琴?!碑敃r這話徹底傷了林晚的心,不過他卻理解了寧皖的爲難,想起寧皖平日裡對自己這樣好,也便不再計較這件事。
“那你來我這裡,我教你。”流光微笑著說。
“真的嗎?”林晚很興奮的擡頭看著流光,暮色從窗戶射進來,灑下點點光輝,屋裡的一切顯
得都是那麼的平和寧靜而又美好。
流光擡頭看著齊朔,隨後又對林晚說:“但還得讓將軍同意。”林晚轉頭看著齊朔,便伸手拉住了齊朔的袖子,開始撒嬌。
“將軍,您就同意了吧!”林晚笑著,似乎這些年在將軍府已經將他的仇恨慢慢磨平了,他不再是那樣冷漠的孩子。
“當然,閔大人願意教你彈琴,那是你的福氣,聽說閔大人彈琴因爲超過一個自以爲無人能敵的樂師後,他……”齊朔話還沒說完就被流光堵住了,畢竟,她不想讓林晚知道,因爲這件事竟然害了一條命。
“將軍,那些不過是虛名,還是不提的好,都是人誇大其詞了,非語不過是隨便彈彈,舒緩身心罷了。”流光說,齊朔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說錯話。
日更讓林晚知道,或許林晚會從想學變成不願意學,這個孩子最恐懼的一個詞便是“死亡?!眮K不是他怕死,而是怕自己身邊的人死,更怕那些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因爲某些原因父母被殺。
“今晚我睡在這兒,可以嗎?”林晚試探著詢問齊朔,畢竟自己始終是住在將軍府的,雖然不是將軍的親兒子,但將軍管自己吃,管自己住,還教自己武功,教自己知識,自己自然不能像從前還是個小乞丐一樣任意妄爲。
“好。”齊朔很乾脆的回答,隨後擡頭看著流光說:“閔大人,這邊請,齊某有些話想跟你單獨聊聊?!饼R朔說,流光看了林晚一樣,隨後點了點頭。
“去西廂找步涯師父玩去,好久沒見你,他都想你了。”流光笑著對林晚說,林晚便蹦蹦跳跳的出了門,流光邀請齊朔坐下,並親自給齊朔斟了茶。
“將軍,請用茶。”流光將茶遞給齊朔,齊朔伸手接了過來。
“多謝閔大人?!饼R朔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天邊的紅暈慢慢消退,夜色便籠罩下來,流光只好站起來,去點了燈,只見她拿著火摺子,略微彎著腰,隨後用纖細的手捂著燈,輕輕的吹著,不一會,火摺子便有了火光。
這個動作,好熟悉。齊朔想,自己一直都總覺得閔非語和流光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有些地方很像,卻不是容貌,而是那細微的動作,甚至是舉手投足間的皺眉和嘆息。
齊朔看得出神,這時候流光已經點燃了燈,並拿著燈走了過來,放在桌子上,隨即坐下:“秋天便是晝短夜長,感覺天剛亮,又黑了。”流光笑著,語氣很平淡,也許這些年的經歷早就讓她變得堅強,隱忍,甚至是在面對齊朔時無動於衷。
感覺到自己有些失禮的齊朔趕緊回過頭,隨後應著:“是?。『谝乖絹碓介L了,不知道還要經歷這樣的天氣多久?!饼R朔略有所指的說,流光卻裝作不明白。
“每年都如此,就算長也不過余月,短也不過余月。”流光說,齊朔默然不語。
“齊將軍恐怕找非語是想問問孩子的事情的吧!”流光似乎並不忌諱提孩子,齊朔點了點頭。
“不瞞閔大人,這些年來,朝廷紛亂,齊某本來有遠大抱負,想要拯救民衆於水火之中,沒想到回到京中,才越發覺得陰暗,前線將士
拼死殺敵,保家衛國,多少人失去了父親,丈夫,兒子,可朝廷卻……”齊朔顯得有些激動。
只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便停下,蹲了頓,又說:“也許再過一兩年,也許再過半年,齊某就要請辭還鄉,歸隱山林,還請閔大人能將小兒歸還,彼時,我將帶著兩個孩子在林間狩獵,種植,再不理朝廷紛爭。”
“將軍倒是會想,不過,將軍當真認爲這些紛爭是避得了的嗎?”流光擡頭,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齊朔,齊朔不語。
“好了,將軍,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孩子的,如果有可能,我會讓他見見你這個父親,不過,還是希望你不要打擾孩子的生活纔是?!绷鞴鈽O其鄭重的看著齊朔,齊朔心裡有些隱約不安。
或許自己本就不該跟閔非語提這件事情吧!畢竟孩子是她一直在養育,但總歸心有不甘,甚至自己孩子是生是死,有多高,多大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還是沒有放棄。
“那就請閔大人讓我見孩子一面,畢竟,我是他的親生父親?!饼R朔特別強調了‘親生父親’四個字,流光皺眉。
“抱歉,將軍,在下實在無能爲力?!绷鞴饩芙^,齊朔本以爲自己會很生氣,但他沒有,他只覺得自己很信任閔非語,也相信孩子在閔非語這裡能夠健康快樂的成長。
“那我就不勉強閔大人了,不過,當時閔大人將突厥小王子救了的事情?!饼R朔頓了頓直直的看著流光,似乎是在威脅流光一般。
“將軍如果想要說出去,那就請便?!绷鞴饨z毫不在意,心裡卻有些不悅,畢竟,她沒想到齊朔是這樣下作的人。
“不,閔大人,你誤會了,我是說如今突厥內部鬥爭嚴重,我看現在正是一個讓小王子回去主持大局的好時機。”齊朔說,他想閔非語教育出來的人一定差不了,如果突厥能夠和大西朝和平共處,那會少死多少人。
百姓安居樂業,是他想用一生去完成的功業,但似乎很難,如果那個王子真的回去,併成了突厥王,那樣至少會減少很多戰爭。
“多謝將軍提醒,閔某會注意的?!绷鞴恻c頭表示感謝,齊朔一時無話,坐了沒一會,便站起來拱手告辭。
“將軍稍等,今晚林晚留在閔府,這把琴還請將軍帶回去交給寧姑娘。”流光說著轉身進屋將放在桌子上的古琴拿了出來,雙手遞給齊朔,齊朔抱著古琴,隨後背在身上,轉身離去。
看著齊朔的背影,流光嘆了一口氣,的確如齊朔所言,現在是該想想如何讓阿強回去了,不過現在卻不是最好的時機,也不知道忽利努er的師父霍加有沒有醒,只有他帶著阿強回去,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樣想著,流光便提了筆,寫下一行字,隨後叫來鴿子,將那捲紙放入鴿子腳上的筒子裡,伸手摸了摸鴿子:“辛苦了,去吧!”流光站在院子裡,雙手上舉,將鴿子放飛出去。
樑王府,賓客早已散盡,凌紫兒穿著一身新娘妝,朝四周看了看,屋裡只有丫頭桃杏站在一旁,樑王似乎還在喝酒,蓋頭蓋在頭上,讓凌紫兒有了一種被全身束縛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