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間都需要花費時間去磨合，哪怕是演戲也是如此。

雖然大家都是專業演員，但也很難做到初次見面，就擦出激烈的火花。

幸好，王明龍的確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導演，擅長串戲，再加上李靜玉的臺詞寫得婉轉細膩，豔而不俗，把人物內心勾勒得恰到好處，也起到了關鍵作用。

所以，演員們很快就找到了狀態。

經過走位、試拍之後，就開始了正式的拍攝。

片場內，幾個機位同時拍攝，從不同角度來取景。而有些鏡頭因爲難以一次完成，就需要演員多次走位，多次表演，經過後期剪輯，才能正式使用。

慕海顏以前雖然也拍過戲，但都是龍套角色，如今她站在攝影機前，成爲焦點，難免會有一絲緊張。

夜裡的氣溫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左右，爲了美觀，戲服不太厚，她事先在身上貼了好幾個暖寶寶，但還是冷得直打顫。身邊的康貝妮也差不多，在沒開始實拍之前，她的手裡一直握著一個小暖爐，可牙齒依舊咬得咯咯直響。

飾演男二號劉康的也是一個在圈內嶄露頭角的青年演員，尹煥東的同門師弟薛洋，才二十一歲，還在讀書，活脫脫一枚小鮮肉。

“好了，你們三個人再醞釀一下，把情緒保持住！大家注意，準備實拍！”

王明龍對著對講機大聲喊道，最後一次確定燈光、攝像，然後，他走回監控屏幕前，等著實拍。

“三，二，一！”

其實，他比演員們更緊張，啓用慕海顏，本就是一個冒險的決定。

雖然之前的試鏡，讓他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女演員多少改觀了一些，但她究竟是不是一個花瓶，還要看真正的現場表現。

燈光灑下來，慕海顏默默地給自己打氣。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後身。

第一場上元節偶遇的戲份很順利，接下來就是轉入室內攝影棚，《漢宮奪心計》劇組的籌拍資金十分充足，所以無論是在演員的服裝道具，還是內外景的拍攝環境，相比於其他劇組，都要好上很多。

在片場休息的時候，慕海顏和康貝妮在同一間化妝室換服裝，補妝。

期間，兩個人也就有一言沒一語地閒聊著。

“不愧是知名服裝設計師的手筆，確實漂亮。”

康貝妮一邊說著，一邊在服裝助理的幫助下換好服裝，她的身上是嫩黃色的齊胸襦裙，襯得她膚白勝雪，嬌媚動人。在這部戲裡，無論是她，還是慕海顏，都有很多套精美的戲服，量身設計，由知名設計師親自操刀。

“是啊，特別上鏡，我還特地跑去監控器那裡看過了。”

伸長雙臂，目視前方，讓服裝助理幫自己整理著。聽了康貝妮的話，慕海顏也點點頭，隨口接道。

她表面上看起來還算放鬆，但其實，上一場戲拍完之後，她整個人的後背都是溼的，內衣全被冷汗給浸透了。

怎麼可能不緊張，和她搭戲的男二號薛洋雖然年輕，卻是中影的尖子生，年年都拿獎學金的。慕海顏不希望被顯得太差，但表演的痕跡也不能太重，輕重之間的尺度，她拿捏得十分辛苦。

等到王明龍喊了一聲“停”，並告訴大家這條過了，馬上準備下一條時，她藏在袖子裡的手微微發抖，只是沒人發現罷了。

令慕海顏感到意外的是，康貝妮的演技並沒有外界傳得那麼差，而且她的臺詞也記得很牢，不會像有些藝人一樣，拍戲的時候隨便念幾句順口溜矇混過去，角色的臺詞全靠後期來配音。

可見，她也很重視這部戲，事先做了不少的功課。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有人把功夫下到明處，也有人把功夫下到暗處，康貝妮是公認的拍戲常年一個表情，美則美矣，只能看靜態，不能看動態。但是，經過這一次，慕海顏卻覺得，她只是一路走得太幸運，而懶得再去耗費心神。

十幾歲出名，頂著第一嫩模的身份，片酬不斷，代言不斷，分分鐘都有錢賺，何必再去跟自己較勁？有打磨演技的時間，都能賺好幾千萬了，反正只要有她出現，粉絲就照單全收，一律買賬。

這也是爲什麼康貝妮明明演得不怎麼樣，但一部戲接一部戲地拍，從來沒有斷過。

她自己也承認，在演技方面，自己的進步空間還有很大，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常年拍戲，耳濡目染，康貝妮不可能一點兒沒有提升，眼下就是最好的證明。

快收工的時候，就連王明龍都忍不住說了一聲：“貝妮的狀態不錯，要保持下去啊。”

“謝謝王導。”

康貝妮立即甜甜地應了一聲，招呼助理給大家端來湯水。

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熱乎乎的湯，慕海顏想著，論收買人心，康貝妮敢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

接下來的拍攝任務，有條不紊地繼續著，劇組人馬兵分兩路，分爲兩班拍攝，王導和白副導各帶一組人馬，同步推進度，有不少戲份比較重的演員幾乎呈現出兩班倒的狀態，就是爲了在春節前夕，把進度給搶出來。等年後再去南方取一部分外景，通過後期剪輯的方式，達到內外結合。

爲了體現出後宮生活的奢靡，女人們的髮飾沉重，衣著單薄，特別是女演員們幾乎個個身材偏瘦，爲了追求上鏡效果，她們不能在戲服裡穿保暖衣物，只能靠各種暖貼。

儘管劇組演員們的演技大多無可挑剔，但王明龍作爲一個完美主義者，對很多鏡頭甚至達到了苛刻的要求。這樣一來，每天的拍攝時間大大拉長，也等於變相加重了大家的負擔。

很快，整個劇組裡的氣氛就和剛開機時有所不同了――

年輕的演員難免浮躁，急於成名，而如今的內地影視市場又和三十年前有很大差別：過去87版本的《紅樓夢》劇組開拍前，硬是讓主創們吃住在一起醞釀靈感，一部戲前前後後用了好幾年光景；而現在講究的是速食文化，大部分電影兩三個月就能拍完，網絡大電影一週就能殺青，很多演員奔波於多個劇1;148471591054062組，每年的作品量驚人。

“我又不比人家，有戲拍就不錯了，可是這邊又走不開，搞得特別鬱悶。”

“就是啊，都已經夠完美了，還要不停地反覆拍！”

沒幾天，一些擔任配角的演員就開始流露出不滿情緒了，雖然她們的戲份比不上慕海顏和康貝妮，但也是後宮裡少不得的嬪妃角色，不能缺少。

戰線拉得太長，年前拍出三分之二，年後拍剩下的三分之一，以至於她們不得不推掉其他劇組的邀約。雖然王明龍做事嚴苛，但大家只能選擇留下來，畢竟，這是年度大片，誰也不會傻到半路退出，影響自己的星途。

在這種敏感時期，慕海顏三緘其口，儘量不發表任何意見。作爲新人，她既沒有尹煥東的演技，又沒有康貝妮的人氣，所以，每天收工之後，她也都在房間，不是讀劇本，就是看電影，不怎麼參與演員們私下的聚會。

沒想到，王明龍親自來找她，說有一個劇情方面的改動，要聽聽她和其他演員的意見。

慕海顏到了房間，發現李靜玉、尹煥東、薛洋、康貝妮和白副導等人都在。

她在一旁坐下，不知道是要討論什麼。

王明龍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問道：“御花園訴衷腸這場戲，你們都看過了吧？”

這場戲是趙飛燕與劉康的對手戲，他們兩個人在趙飛燕進宮前便有一段兒女情誼，很難割捨。一次皇家夜宴，二人情難自禁，從席上溜到了御花園假山後，相互傾訴著別離之苦。

而這一幕，恰巧被前來尋找姐姐的趙合德看到，她因愛生妒，遂將這一幕添油加醋地講給了漢成帝。

深愛趙飛燕的漢成帝自然暴怒，一個是自己的寵妃，一個是自己的弟弟，又涉及宮闈，他在一怒之下，殘酷地折磨了心愛的女人一夜，令她小產，此後終生不育。

衆人點點頭，這是接下來的一個重頭戲。

“我和幾個編劇商量了一下，覺得爲了給女主角埋下一顆仇恨的種子，最好讓矛盾更激烈一些。”

王明龍說道：“所以，劇情稍作改動，改爲皇帝讓劉康留在外間，親眼目睹自己與飛燕徹夜歡好，爲了怕她不配合，還讓人給她餵了藥，就是爲了讓劉康心死。拍這場戲的時候，我們會清場的，只留下相關工作人員。海顏，煥東，你們兩個人有沒有什麼意見？”

涉及親熱戲碼，大多數演員還是比較有專業操守，尹煥東想了想，還是主動問道：“王導，你這場戲，是打算達到什麼尺度呢？點到爲止，還是……”

他瞥了一眼慕海顏，兩個人一直不太熟，除了拍戲，平時也沒有過多的交流，如果忽然間增加一場親熱戲，彼此肯定都會覺得尷尬。

“可以借位，或者找裸替。”

一旁的康貝妮很乾脆地說道，這種事她見多了，有些導演和演員比較缺德，佔新人便宜的也不是沒有。

“是啊，單獨給面部特寫就可以了。”

男二號薛洋也點頭附和著，覺得別太過，畢竟之前的劇本上都是一帶而過的，包括他和慕海顏在假山裡的那場親熱戲，她也只是露了肩膀和一截後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