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女人一上了年紀,就變得格外喜歡熱鬧,更喜歡被人圍著擁著,尤其是被年輕漂亮的女人們圍著擁著。
就好比《紅樓夢》裡的賈老夫人,又好比清朝的慈禧太后,再好比《沉香屑》裡的樑太太,人雖然老了,可精神頭兒不減,總要身邊前呼後擁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屬於她們自己的繁華年代並沒有一去不返。
趙太太似乎就是如此。
她的別墅內,常年舉辦著大大小小的各種派對,不少人甚至以能夠受邀前往爲榮,當做是身份的象徵。
慕海顏當初還是跟著程牧禾去過一次,不知道怎麼就得了這位趙太太的青眼。
雖然年紀小,可慕海顏畢竟經歷坎坷,比起同齡的年輕女人,在察言觀色方面,她還是很有分寸,而且不卑不亢,既不過分諂媚,也不孤芳自賞,大概正因爲如此,纔對了趙太太的脾胃。
“趙太太,好久沒來看您了,氣色還是這麼好。”
她脫了外套,客客氣氣地問候著。
“就屬海顏的嘴巴甜,什麼氣色好,多拍了一層粉。”
趙太太一邊自謙,一邊高興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刻意地壓低聲音,只讓慕海顏一個人聽見:“可不是,花了好多錢吶,連我都心疼。”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慕海顏知道,趙太太特地讓自己過來,肯定是有話要說,絕對不可能是隨便聚一聚那麼簡單。
但是,凡事都要師出有名才行。
聊了一會兒,其他人全都知趣地站起身,到其他地方繼續喝茶去了,豪華沙發上,只剩下了趙太太和慕海顏二人。
“我今天喊你來,其實呢,也是有一件事。”
果然,趙太太也沒有故弄玄虛,等周圍人都走開了,她就低聲開口。
慕海顏早有準備,於是她微微一笑,彎了彎眉眼:“有什麼話,您千萬要直說。”
雖然趙太太並沒有真正出面,直接幫過她什麼,但是,圈子就這麼大,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慕海顏和她有幾分交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因此,不少人都高看慕海顏一眼,算是給趙太太面子,間接地討一討她的歡心。
趙太太打量了一眼慕海顏,慢條斯理地說道:“其實呢,這件事本來和我沒有什麼關係的,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別怪我多事。”
聽她這麼一說,慕海顏隱隱約約就猜到了是什麼事情。
應該是和葉冉有關吧。
她記得,葉冉剛出道的時候,只有二十一歲,還是一個電影學院的學生,沒有畢業,因爲演了一部知名導演的作品而蜚聲國內外。憑藉這部電影,她也在圈中小有名氣,被人引薦到了趙太太那裡,成爲派對紅人之一。
但是,沒過兩年,不知道這兩個女人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忽然就不來往了。
慕海顏聽人私下八卦過,好像是趙太太的一個入幕之賓看上了葉冉,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求趙太太在中間做說客。
趙太太當然不樂意,甚至懷疑,葉冉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仗著年輕貌美,想要搶自己的男人。
一來二去,她們自然也就疏遠了。
不過,這些都是沒影兒的事情,誰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誰也不敢去向兩個當事人親自求證。於是,一年年過去,整件事也就成了一樁無頭公案,秘聞中的秘聞。
“現如今的娛樂圈,最熱鬧的一件事,就要屬葉冉逼婚失敗那件事兒了。昨天晚上,她特地跑來找我,哭天抹淚地說了一大堆。哎,過去的事情,我也懶得提了,畢竟是曾經看好的孩子,我這個人又心軟,總是狠不下心腸來。說一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之前我見到你,就忍不住想到了她,論靈氣嘛,可能你要遜上三分,但你乖巧懂事,凡事有拿捏,加上身邊有牧禾時時刻刻提醒指點你,我更是放心多了。”
一席話,說得趙太太倒有幾分淚意盈盈了。
慕海顏只是聽著,也不說話,看她下面還要繼續說什麼。
至於那真情流露的樣子,她其實也沒有怎麼往心裡去,都是千年的狐貍成了精,擠幾顆眼淚做做樣子的本事,難不住趙太太。
見慕海顏不爲所動,趙太太只好頓了頓,說了下去:“我看葉冉八成是對榮寵上了心,再加上這麼多年媒體都把他們兩個人綁在一起,如今她也是騎虎難下,不想丟了面子……”
“您是想問問,我和榮寵如今還有沒有來往,是不是?”
因爲實在不喜歡葉冉這個人,慕海顏實在不想忍下去了,更不想再聽趙太太絮絮叨叨地反覆提及她,所以,她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大著膽子,打斷對方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
她的聰明,令趙太太看不出喜怒地微微瞇起了眼睛。
本想多鋪墊一下,或者打打太極,沒想到慕海顏根本就沒有給自己這個機會。
很快,趙太太的表情放鬆下來,反而嘴角揚起:“不愧是我相中的人兒,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力。但是,你也別生氣,我不過是忠人之托,替人詢問,至於你們兩個人之間到底如何,我可是不會插手的。”
話雖如此,但是,慕海顏又怎麼會真的相信。
“我不生氣,我和他早就什麼都沒有了,至於他現在和什麼人在一起,和什麼人不在一起,我完全不關心。”
慕海顏有些漠然地說道。
不知道爲什麼,說完這句話以後,趙太太的臉上忽然閃過了一絲尷尬之色,看起來怪怪的。
慕海顏有些奇怪,剛要問她怎麼了,她的餘光一下子瞥見,不遠處的窗簾似乎動了兩下。
奇怪,房間裡並沒有風。
難道是無風自動,邪門了?
她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下一秒鐘,眼前的一幕證實了她並不是出現了幻覺。
有人居然從窗簾後面緩緩地走了出來。
慕海顏的視線再向上,正對上榮寵那張隱約可見怒容的臉。
她先是一驚,然後就是一陣愕然。
“你怎麼在這裡?”
她脫口問道,然後難以置信地看向坐在身邊的趙太太,後者也是一臉爲難,甚至坐立不安起來。
原本她和榮寵已經說好了,他不會露面的。
沒想到,他就這麼大喇喇地走出來了,也不怕其餘的人見到,萬一傳了出去,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來,真是要命!
趙太太不禁煩悶不已。
“你也太無恥了,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同樣不希望被其他人看見,慕海顏只能壓低聲音,小聲質問道。
早知道事情居然是這樣,即便冒著得罪趙太太的風險,她也不會來這裡,徒1;148471591054062惹一身騷!
“你是來做客的,我也是,碰巧罷了。”
榮寵徑直坐在二人對面的沙發上,神色平靜地回答道。
“碰巧?”
慕海顏知道他的臉皮厚,只是沒有料到事到如今,竟然厚到了這種程度,很明顯,三年不見,榮寵在睜眼說瞎話方面的功力又精進了許多。
“是啊是啊,我也叫了他來。”
眼看著情況不對,趙太太只好在一旁打著圓場。
這一次,慕海顏毫不留情地戳穿:“您在電話裡不是說,只是幾個姐妹隨便聚聚嗎?這位是姐姐,還是妹妹啊?”
一句話把趙太太噎得不再說話,她把臉轉到另一旁,明顯是不願意再摻和其中,以免遭到慕海顏和程牧禾的怨恨了。
慕海顏倒是沒什麼,再有名氣也不過是一個演員,可程牧禾就不一樣了,趙太太怎麼樣也要給他留三分情面的。
要是被程牧禾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勢必會和自己翻臉不可,趙太太自然清楚這一點,所以乾脆當個啞巴,眼觀鼻鼻觀心,只聽不說,作壁上觀。
趙太太的沉默,反而助長了榮寵的氣焰。
他隨手拿起擺在茶幾上的一顆橙子,也不吃,就在手掌心裡拋著玩。
“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告辭了,還有不少工作。”
慕海顏起身想要離開。
榮寵伸長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急什麼,這麼久沒見,總要聊一聊吧?”
她失笑:“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聊的,和久不久沒有關係。”
他收回了手,捏著那顆橙子,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慕海顏一眼:“難道你就不怕程牧禾破產?他這幾天一定很忙吧,爲了公司的事情焦頭爛額,有沒有向你訴苦啊?”
被榮寵說中了,這兩天,程牧禾幾乎是早出晚歸,面帶憂慮。
不用多問,慕海顏也知道,肯定是他的公司出了一點問題,才讓他這麼辛苦。
而且,她更知道,在背後搗鬼的人,就是榮寵。
“你早晚會遭報應的,你們全家都是。”
沉默了片刻,慕海顏也不管趙太太還坐在旁邊,咬牙切齒地說道。
聞言,就連趙太太都略微變了變神色,但是,榮寵依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看上去還是很悠閒的樣子,來回把玩著那顆橙子,好像知道,無論它怎麼來回滾動,都逃不開自己的手心一樣。
“什麼報應,說來聽聽,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榮寵反而哈哈一笑。
“等你親自體會到,你就知道了。”
她冷冷笑道。
就算程牧禾現在自顧不暇,慕海顏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她決定,將計劃提前,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自己都要賭一把,再也不能任由榮寵和榮家人這麼囂張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