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週三一大清早，慕海顏不到七點鐘就出了家門，以免遲到。

她的行李依舊不太多，幾件換洗衣服，一些護膚品和彩妝，外加一臺筆記本電腦，其餘就沒什麼東西了。雖然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但慕海顏心裡盤算著，即便再差，也不會比現在還差吧。

人生既然已經到了谷底，那麼也無法再向下墜落，慕海顏一直這麼安慰著自己。

她早早到了公司，在前臺那裡拿到了夏一鳴提前幫她做好的名牌，慕海顏打量著名牌上的一寸照，那還是自己剛入學的時候拍的證件照。照片上，她矜持地笑著，微微抿脣，頭髮都梳上去，露出額頭，這種髮型俗稱“大光明”，極其考驗女人的顏值。

低下頭，仔細地在胸前別好名牌，慕海顏剛準備走向一旁的電梯，就看見電梯廳裡走出來一行人。

爲首的人走得很快，以至於身邊的幾個人都快跟不上他的腳步。這還不止，他邊走還邊看著手上的文件，同時聽著下屬口中進行著的彙報，一心二用。

真是一個周身自帶光環的男人，慕海顏不禁在心頭感嘆，相比之下，榮耀給她的印象，要比榮寵好多了。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榮耀居然還用眼尾的餘光瞥見了她。

他的目光在慕海顏的身上投放了一秒鐘，她立即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力，馬上站直身體，恭敬地朝他略一低頭。

榮耀也點點頭，很快收回視線，繼續走遠了。

慕海顏鬆了一口氣，快步前往夏一鳴的辦公室。

他已經在等她了，辦公桌上放著厚厚的三摞合同，看得慕海顏一陣咂舌：“都需要籤嗎？”

夏一鳴笑著回答道：“當然，我說過，天姿的合同還不算特別苛刻，但詳細的條款還是很多的，你最好先看一遍再籤……”

不等他說完，慕海顏已經開始簽了。

他苦笑：“你還真是信任我。”

慕海顏快速地簽著名字，，筆尖刷刷直響，她連頭也不擡地回答道：“實不相瞞，我現在根本不怕自己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我只怕賣不出去，爛在手上，最後連‘年輕’這個資本都沒有了，那纔是最可怕的。”

等她一口氣簽完，右手手腕都已經酸得快要擡不起來了。

夏一鳴幫她倒了一杯水，慕海顏向他道謝，然後也沒有客氣，直接喝掉了小半杯。

“接下來，是培訓嗎？”

她好奇地問道，因爲他說過，接下來一週的時間都不能隨便請假，聽起來好像是封閉式訓練。

夏一鳴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時間，沒頭沒腦地說道：“應該差不多了，你稍等幾分鐘。”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便響了。

他飛快地接聽起來，幾乎沒說什麼，只是“嗯嗯”地應了兩聲，然後就讓慕海顏拿上東西，直接下樓。

她十分聽話，拿著東西就走。

走出夏一鳴的辦公室，慕海顏一回頭，卻發現他居然並沒有跟上來，而是重新坐回了辦公桌前，繼續工作。她嚇壞了，急忙又跑回去，小心翼翼地問道：“夏總，你不和我一起下去嗎？”

他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緊張表情，只覺得生動異常，於是不由得溫和地一笑：“不，有人在樓下等你。”

慕海顏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照做。

果然如夏一鳴所說，有人已經在樓下準備好了車子，正在等她。一見到慕海顏，司機便主動幫她拉開了車門，示意她坐進去。

只是，車裡還坐了個人。

“謝謝，呃……”

她看清裡面的人，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榮耀怎麼會在這裡？！

如果說上一次的面試，他只是偶然出現的話，那麼現在，慕海顏絕對不會再傻乎乎地以爲，這又是一次偶然！

“榮、榮總……”

一時間，慕海顏進退維谷。

倒是一直在低頭看平板的榮耀擡起頭來，瞥了她一眼，淡淡開口道：“上車。”

她只能硬著頭皮，把手上的行李箱交給司機，自己則坐到了榮耀的身邊。

車子緩緩開動，擋板升起，車內分爲前後兩個區域，相互是隔開的，足夠安靜也足夠私密。慕海顏不是第一次坐這種車，很小的時候，她偶爾鬧著要去找鄭思危，他派司機來家中接她，當時坐的就是這種車，她覺得有趣，經常會打開擋板，東張西望。

“怎麼不問問去哪裡？”

見她如此安靜，連榮耀也有幾分吃驚，他摘下眼鏡，隨手放在一邊，輕聲問道。

“合同上有相關規定，需要藝人無條件配合公司的安排。”

慕海顏坐得端正，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榮耀笑了一聲：“倒是聽話。”

很快，車子一路駛進一處地下停車場，慕海顏向外看了幾眼，認出這是中海有名的超級購物中心，恆萃廣場。這裡國內外的奢牌衆多，但也因爲昂貴的價格令普通的工薪階層望而止步。

據說，這裡也是明星藝人們最常出沒的地方之一，因爲專櫃齊全，每季新品直達，常上常新。

等車停穩，榮耀率先開門下去。

慕海顏不知道要不要也跟著下去，所以正猶豫著。

他繞到這邊，親自幫她拉開了車門，頭一歪：“下車吧。還有，笑一笑，臉怎麼那麼僵？”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原來，自從上車以後，因爲太過緊張，慕海顏就一直面無表情，緊繃著一張臉，看起來十分嚴肅，所以顯得格外僵硬。

飛快地擠出來一個笑容，慕海顏迅速下車。

榮耀走在前面，但似乎很留意她，兩個人之間一直保持著大概一米不到的距離。假如慕海顏走得稍慢一些，那他也放慢腳步，總之不會和她拉開太遠。

她也察覺到了這個細節，心裡不禁默默地想著，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紳士情結？除此之外，慕海顏還真的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榮耀帶著慕海顏走進電梯，一路直達恆萃廣場三樓的某奢牌專櫃。

這間專櫃橫跨兩層樓，佔地面積在全亞洲都是數一數二的，四面均以玻璃牆作爲標誌性設計，在燈光的映射下，店鋪內猶如一個巨大的水晶王宮，十分華麗。

榮耀一向很大方，對待女伴亦是如此，不惜豪擲千金，因此，櫃員們對眼前這位年輕的富豪十分熟悉，一見他走進來，所有人立即熱情相迎。

“榮先生，歡迎光臨！店內都是當季新品，昨天才剛到的。”

店長親自接待，態度恭敬。

說話之間，店內衆人悄悄地將一道道好奇的視線投放在他身邊的女人身上。

果然，又換了一個。

基本上，榮耀帶過來的女人，是次次不重樣的。

年輕而美麗，甚至還不算女人，神色之間看起來還嫩著。不過，雖然她年紀輕輕，站在這裡卻沒有露怯，也算難能可貴。店長打量著，一時間也揣測不出來慕海顏的身份，因爲，她瞧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對方的身上和腳1;148471591054062上穿的到底是什麼牌子，極有可能是私人定製。

的確是定製，不過是慕清當年從國外帶回來的，即便是現在穿上身，也看不出過時，經典就是這麼一點好，人老了，東西卻不會老。

慕海顏當然察覺到了，不過，她很清楚，在榮耀發話以前，自己必須保持鎮定。

“帶她去試試那條裙子。”

來回看了一圈，榮耀指了指手邊的一條黑色長裙，輕聲說道。

店長急忙詢問了一下慕海顏的尺碼，叫人取來一件新的，然後親自帶著她走向遠處的貴賓試衣間。

榮耀見她們離開，在一旁坐下來，立即有人端來一壺紅茶、幾碟茶點。

不多時，慕海顏走出來，一見到榮耀，她明顯流露出一絲緊張，但還是主動在他的面前轉了一圈，方便他看得更清楚一些——自己現在就是一件待價而沽的貨品，面對賣家，自然沒有什麼好忸怩拿捏的。

“還不錯。幫她搭一下鞋和手袋，多挑幾件。”

榮耀託著腮，將慕海顏從頭打量到腳，若有所思地欣賞了一番，然後掏出一張卡，交給了站在身邊的一個櫃員。

“麻煩你們了。”

和某些財大氣粗的土財主不同，榮耀對任何人都是客氣有禮，但同時也永遠透著疏離的。

他一向出手闊綽，幾個櫃員連同店長自然連忙道謝。

慕海顏淡淡瞥了一眼，她看出來這裡的人似乎和榮耀很熟，當然也就明白了他身邊應該也是不乏女人，常常領來購物消費，出手大方，自然被人熟記。

正低頭想著，她忽然感覺到巨大的落地窗外，似乎有人正在盯著自己。心中一驚，慕海顏強忍著，故意沒有立即擡頭，而是等了幾秒鐘，這才猛地向外面望去。

果然，在扶手電梯旁似乎站了一個男人，看上去好像在等人似的。他把帽檐壓得很低，幾乎看不到鼻子以上的部分，身上還背了一個黑色的大包，鼓鼓囊囊的裡面不知道塞了什麼。

慕海顏看了幾眼，總覺得對方鬼鬼祟祟的不懷好意，頓時就沒有了再去試衣服的興趣。

“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

她走近榮耀，低低同他耳語，把剛纔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根據你所說的，我猜是個狗仔。不過，這個狗仔應該是跟著我的。”

他愣了一下，很快便向她微笑起來，示意她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