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人這麼和自己說話了，周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那種混合著驚愕和憤怒的表情，看上去比她演戲的時候要更加生動。
“她？你還真敢說。好，你是大老闆，我惹不起，躲得起！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多了一個她，就要少了一個我！”
周穎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怒聲說道。
榮寵倒也不生氣，只是淡笑：“如果周小姐能早一點這麼想，也就不至於拖周友松下水了。”
被他當衆戳穿，周穎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等她反應過來，榮寵已經離開了。
風颳在臉上，有些痛。
“你可真不是一個好學生?！?
榮耀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身邊的女人，笑著說道。
“我很懶的，除非必須，否則什麼都不想學。你這位好老師的心意我領了，但你千萬別逼我，不然我會恨你的?！?
慕海顏的手上拿著一個高爾夫球，一拋一拋的。
她當然知道，榮耀把自己帶走，是因爲榮寵和周友鬆有話要說，所以隨意找了個藉口而已。
“恨？那也不至於吧。”
榮耀想了想，忽然正色道：“其實，這一次我原本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慕海顏變了臉色，快步朝對面走了過去。
榮耀一怔，回過頭，看見榮寵已經朝他們走過來了。
“你怎麼了？”
從剛纔一見到榮寵，慕海顏就覺得不對勁，這麼冷的天，他又沒穿多少，怎麼會一個勁冒汗？此刻，再一見到他的臉色白得像紙，近乎透明，她就更加肯定，他一定有事。
“沒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向榮耀說道：“你慢慢打，人我先帶走了。”
說完，不等榮耀開口說話，榮寵就一手拉著慕海顏，頭也不回，直接走人。
她被這個男人拉著，他的步伐很急，慕海顏走得踉踉蹌蹌，一直走出去幾十米，她才終於找到機會，小聲問道：“你要和我走出去？電動車在另一邊……”
榮寵腳下一頓，反應過來。
等到坐上電動車，慕海顏才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來一張紙巾，遞給榮寵：“把汗擦一擦吧，被風吹著，很容易感冒。”
他一把接過去，按在額頭上，紙巾幾乎一下子就溼透了。
她看得心驚肉跳：“你哪裡不舒服？”
問完，慕海顏纔看見，榮寵偷偷地用一隻手在按著胃。
她立即明白過來，小聲問道：“胃疼，是不是？”
他腮邊的肌肉抽了兩下，輕輕地點了點頭。
到了門口，慕海顏率先下了車，伸手去攙扶榮寵。他大概是疼得厲害，竟然也沒有拒絕，就搭著她的手，從車上慢慢地走了下來。
“去醫院吧?！?
她挽著榮寵的手臂，四處尋找著李和曦的身影。
“那位李特助呢？”
奇怪，李和曦不是應該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怎麼不見人了。
“他在陪客戶。我不去醫院。你會開車嗎？”
榮寵口中嘶嘶作響，臉色比剛纔更加難看了。
慕海顏一咬牙：“你敢坐，我就敢開?！?
他看看她，笑了，把車鑰匙放到她的手心，輕聲叮囑道：“小心一點。”
雖然還沒有去考過駕照，但慕海顏其實是會開車的，只不過由於不經常開，所以膽子小。眼看著榮寵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她只好接過鑰匙，和他上車。
“上面有地址，你按著語音提示開。”
他打開導航，然後便一言不發地坐在了副駕駛上。
慕海顏把心一橫，直接發動車子。
一般情況下，榮寵每週會回一次大宅，見一見父母，平時都是獨自居住。他的名下有很多房產，但他很少會固定住在一個地方，大多數時候，爲了方便，他會在榮氏旗下的酒店裡包下套房，每過一兩個月，再換一家。
不過，他覺得帶慕海顏去酒店不太方便，出於種種考慮，榮寵還是讓她送自己回了一處公寓。
一打開門，慕海顏不禁脫口道：“你不住在這裡吧，一點菸火氣都沒有。”
他連鞋也沒換，直接走進去，倒在沙發上。
“嗯，家政公司定期會派人來打掃，我沒來過幾次。你隨意，我先躺一會兒?！?
一路上，榮寵都在忍，捱到現在，他是真的忍不了了。
慕海顏辨認了一下，找到臥室，從裡面抱了一牀被子出來，給榮寵蓋上，然後又打開空調，調成適宜的溫度。
不過，由於長時間沒有人居住的緣故，房間裡還是十分清冷，無法迅速地暖和起來。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脫掉大衣，去廚房燒水。
真是新房，進口的高級廚具一應俱全，纖塵不染，亮得都能照出人影來。慕海顏先燒了一壺水，倒掉，又重新燒了一壺，然後倒了一杯熱水。
等她走出來的時候，沙發上的男人似乎睡著了。
“你要是想睡，就回房睡吧，這裡不舒服?！?
慕海顏猛地回想起來，在慕尼黑那晚，爲了照顧自己，榮寵也是在沙發上對付了一宿，高大的身體蜷縮在有限的空間內，看起來非?？蓱z。
他低低應了一聲，含糊不清：“我沒睡?！?
說著，榮寵慢慢地坐了起來，靠在沙發上，面色比剛纔略好一點，但仍舊慘白。
她打量著他，忽然問道：“你中午吃了什麼？”
按理來說，胃痛其實不罕見，每個人都會偶爾遭遇一次，但這麼厲害的胃痛，慕海顏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她覺得榮寵一定是不小心吃了什麼，搞不好不是胃痛，也許是食物中毒。
“中午？中午沒吃，喝了一杯咖啡。”
榮寵按著腦袋，想了想，纔開口回答道。
“那早上呢？”
慕海顏緊追不放，繼續問道。
他又想了想：“早上也沒吃，喝了一杯咖啡。”
她頓時翻了翻眼睛，明白過來。
“你是餓的。從昨晚到現在，你已經快一天沒吃東西了，你的胃當然會憤怒。”
榮寵皺了皺眉頭：“我經常這樣，怎麼就今天疼得這麼厲害？”
慕海顏指了指茶幾上的那杯水：“等不那麼燙了，你小口喝掉，喝慢一些。我看看冰箱裡有沒有東西，只要吃一點東西，你就不會那麼痛了?！?
說完，她轉身又進了廚房。
榮寵的運氣還不錯，註定不會捱餓，因爲慕海顏一打開冰箱，就發現裡面有一小袋五常大米，沒開封的，也沒有過保質期。此外，還有一些常用的調料和幹品，她拿了幾樣，開始煮粥。
沒過多久，一陣香氣就從廚房裡飄了出去，榮寵動了動鼻子，忍不住喊道：“別把我的廚房燒了！”
幾秒鐘以後，慕海顏怒氣衝衝地走出來，瞪著他：“你才把廚房燒了呢，我的廚藝好得很。去洗手，很快就能吃了。”
他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去洗了一把臉。
慕海顏拿了兩個碗，各自盛了小半碗，這樣涼得快一些。
“好香啊?！?
榮寵吸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說道。
她面露得意：“那是。可惜你這裡沒有別的食材，再說胃痛也不能吃不好消化的東西，我特地在粥里加了一點小蘇打，可以去除大米的酸性，還能緩解胃痛。怕你覺得沒味道，又放了紅棗和桂圓，應該有點甜。”
之前還不覺得，一見到熱氣騰騰又熬得爛熟的粥，榮寵才覺得飢腸轆轆，胃裡空得難受。
他吹了吹，嚐了一口，很快又舀了一勺。
“你怎麼不吃？”
見慕海顏只是看著自己，榮寵疑惑地問道。
她有一點尷尬：“其實是……米放少了，一共就這麼多……你吃吧，我一會兒回家吃。”
一聽這話，榮寵不由分說，把另一個碗推到她的面前，又站起身，去廚房取了一把新的勺子。
“一起吃，聽話。”
他硬是把勺子塞進了慕海顏的手裡，然後重新坐下來，把自己那一小碗吃掉。
折騰了大半天，她也確實餓了，於是也沒有太客氣。
反正，她剛纔看過了，除了那一袋米之外，廚房的儲物櫃裡有速食麪，冰箱的冷凍室裡還有兩袋速凍餃子，絕對餓不死人。
吃過粥以後，榮寵又喝了一點熱水，整個人看起來好多了。
“原來我是餓得胃疼。”
他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似乎這是一件十分詭異的事情。
慕海顏收拾著餐桌，十分無語。
“有那麼忙嗎？居然忙到忘記吃飯喝水？你不是有錢人，大老闆嗎？難道不是應該買一艘豪華遊艇，一口氣叫上二十個美女，陪你出海？”
榮寵抽了抽眼角：“這個建議聽著不錯，我會考慮的?！?
如果真的那麼輕鬆，他也就不會動不動就在辦公室裡熬通宵，靠著一杯杯的咖啡來提神了。
等慕海顏把餐廳和廚房都打掃好，準備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拿起大衣，忍不住走到窗邊，向外看了看。
這一看不要緊，慕海顏脫口驚呼道：“下雪了？哎，不對，是雨……不是，怎麼又是雨，又是雪？”
她把窗戶打開一點，一陣疾風灌進來，裹挾著大股大股的雨絲，其中還有雪白晶瑩的小顆粒，一碰到人的皮膚，就完全融化了。
一隻大手從後方伸過來，一把關上了窗戶。
“小心著涼?！?
話音剛落，慕海顏就無比配合地打了個噴嚏。
榮寵也向外面看了幾眼，看著泥濘溼滑的地面，他立即皺眉說道：“雨夾1;148471591054062雪，地特別滑，你今晚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