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綠豆眼沒防備鐵栓一個愣頭娃娃竟然這麼狠,將鐵栓一把扔開,看著自己腿上碗大的傷疤,綠豆小眼中閃過了陰鷙。
反正上頭命令今天必須死人,既然這臭小子自尋死路,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看著被下屬壓著,猶自小獸般掙扎著的鐵栓,綠豆眼狠狠地在腹部給了他一腳,然後陰惻惻地開口,“來人!”
“在!”
“毆打朝廷命官,拉出去,杖責三十!”
“是!”
……
眼看著鐵栓被拖到了村中央,終於,同村百姓忍不住走了出來,三三兩兩地聚集著,商量著對策。
“怎麼辦,那綠豆眼真是想下死手啊。”
“這三十棍子打下去,哪怕是個壯漢恐怕也要丟半條命,何況鐵栓一個半大孩子?”
“這可咋辦,這幫殺天刀的,真沒人能治他們了?咱們去告御狀吧!”
“呵。”大壯爹忽然冷笑,“你們剛纔沒有聽說嗎?這太陽稅是新皇的意思。”
“在皇上面前告皇上,你們不想活了?”
大壯爹一番話,讓衆人沉默下來,有人呸地往地下啐了一口,“艸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別說那麼多了,先把鐵栓爹孃喊回來。”大壯娘說著,讓人羣擋著,自己準備跑去報信。
沒跑兩步,忽然,正看見鐵栓爹媽挎著籃子回來了。
遠遠地看見村裡這麼多人圍著,被嚇了一跳,“這,這是怎麼了。”
“快,鐵栓出事了。”看見鐵栓爹孃,大壯娘連忙將事情的來由簡單地說了一遍。
“什麼!”聽說綠豆眼竟然要打鐵栓三十棍,鐵栓父母一下子慌了。
手臂上挎著的香椿落到地上,夫妻二人慌慌張張地衝向了人羣裡。
扒開人羣一看,鐵栓父母差點沒暈過去。
鐵栓如同一個被從地裡薅出來的泥鰍,光溜溜地,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被兩個壯實的差爺拿著棍子一替一下地打的皮開肉綻。
如同過年時的餃子餡,幾乎都碎了。
“鐵栓!”鐵栓爹媽連忙撲了上去,爲鐵栓擋住棍子。
聽見自己父母的聲音,鐵栓終於奄奄一息地張開了眼睛,“爹,娘,我給你們……惹禍了,對不對?”
“不是……不是……”夫妻兩個搖頭,“不是你的錯。”
“是爹孃沒本事,是爹孃保護不了你……”
“沒有,爹孃很好。”鐵栓伸出滿是血污和泥土的小手,給自家爹孃擦了擦眼淚。
終於,忍不住也哭了,“爹,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害怕……”
“不怕,不怕,爹孃不會讓你有事的。”鐵栓父母說著,擡頭眼睛通紅地看向綠豆眼,“大人,求您別打了。”
“您不是想要收稅嗎?我們給!我們給!”
聽見他們的話,綠豆眼使了個眼色,讓手下住了手,然後看向這一家衣衫襤褸的樣子,笑了,“光交稅就成了?”
“這狗崽子在爺腿上咬的傷,怎麼算啊?”
到這時,鐵栓父母纔看見了綠豆眼腿上碗大的傷疤,身體一抖,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滿是絕望。
終於,還是鐵栓娘開了口,“我們家有兩畝地,都給你們吧。”
“給你們,都給你們。”
“兩畝地?”綠豆眼笑了,“算爺大發慈悲,兩畝地把這傷扯平了,可……”
他故意一頓,看了眼鐵栓父母緊張的樣子,惡意地笑了,“那這太陽稅,你總得交吧?”
“咳咳……”握緊拳頭,鐵栓爹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咳嗽,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指著自己的房子,“這房子,夠抵稅的吧?”
“爹!娘!”
聽到爹媽竟然因爲自己,即將變得一無所有,鐵栓氣紅了眼睛,竟然推開母親,自己站了起來。
他滿身血污和泥土,直勾勾地看向綠豆眼,如同看著一個惡鬼。
誰也不知道他這一瞬間想了什麼,衆人還沒來的及反應,鐵栓便像一個受傷的野獸般跳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把抽出旁邊侍衛挎著的長刀,抓著刀柄迅速地竄到綠豆眼面前,啊地大吼,猛地劈向綠豆眼的面門。
綠豆眼嚇了一跳,連忙躲開,胳膊又被砍了一下,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
緊接著他一腳將鐵栓踹起,鐵栓長刀脫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氣息。
“鐵栓!”
鐵栓父母連忙衝了上去,抱著鐵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身體,痛不欲生。
圍觀百姓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發展,被嚇了一跳的同時,心中又忍不住有些羞愧。
鐵栓只是個孩子,都曉得反抗,曉得不能被人欺負。
他們作爲大人,被一欺再欺一辱再辱,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綠豆眼明擺著要逼死他們,難道他們就洗乾淨脖子等死嗎?
看出周圍百姓身上的殺氣,綠豆眼心裡一慌,立刻又強制命令自己平靜下來。
村外不遠處有人守著,這幫刁民並不能拿他怎麼樣。
上頭說了,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他必須再加一把火!
想到這裡,綠豆眼冷笑,令手下去將鐵栓爹孃抓起來,“不肯交稅,還指示自己的兒子刺殺本官,你們就等著坐牢吧!”
“你們的地和房子,充公。”
綠豆眼趕盡殺絕的一段話,讓圍觀村民恨的咬牙切齒,但鐵栓父母卻好似聽不到似的。
二人將鐵栓抱著,放進屋裡牀上,從那條破布蓋住了他的身體。
然後鐵栓爹從旁邊案板上拿起菜刀,鐵栓娘從牀底抄出斧頭,二人最後看了鐵栓的屍體一眼,然後殺氣騰騰不顧生死地向著綠豆眼的方向走去。
綠豆眼一看目的達到了,立刻掉頭就跑,命令手下們在後面擋著。
幾個手下本來並沒把鐵栓父母當一回事,可沒想到,不知什麼時候,村民們手上竟都拎起了菜刀鐵掀,恍若鐵血戰士一般直直地衝向他們。
烏雲遮日,殺聲震天。
綠豆眼鞋都跑掉了,來到村外約定的地點,卻沒有發現任何後援。
脖子一痛,鮮血噴灑在土地上,綠豆眼終於明白,原來,他也是計劃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