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到了什麼?”楊靖巋問。
這件事他已查了許久,卻是沒有查到半點線索。
“在下查到那些商隊被劫之事,似乎與當?shù)氐牟额^有所關聯(lián)?!秉S富商道。
“捕頭?”楊靖巋眉頭一皺。
這麼說來,是官匪勾結了?難怪一直查不到消息,看來……他派去調查的官員,十有八九是成了那捕頭的同黨,或被欺瞞了去。
“那我們爲何來此?”楊靖巋接著問。
“其實早知王爺在,在下就不用讓蘇姑娘這般勞神費力了,只是一開始並不知王爺會與蘇姑娘同來,怕那捕頭和商隊不認賬,所以才同幾個要好的官吏通了氣,一會兒抓他個人贓並獲。同時將蘇姑娘帶來,讓蘇姑娘親眼瞧見,以證實老夫在此事上絕沒做什麼手腳?!秉S富商說。
在楊靖巋面前,他倒是極爲恭敬,不僅因爲楊靖巋是王爺,而且還因爲早聽說過這位王爺領兵作戰(zhàn),爲國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否則即便是再大的官,再大的身份,他也只是表面客氣幾句罷了,心裡並不怎麼認可。
一想起自家女兒傾心於那李方正,他就覺得氣悶。眼前這位曜郡王,倒是個合適的女婿人選,只是……似乎與這蘇小姐有說不清的關係。他不禁覺得有些可惜,想了想,又替蘇子昭感到高興,這兩人不僅看起來極爲登對,而且都不是什麼繡花枕頭,要是真能成爲一對兒,倒是羨煞旁人……
“黃老爺說的哪裡話,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懷疑你做手腳?”蘇子昭嗔怪道。
“哪裡哪裡,蘇姑娘對黃某人這般信任,黃某人實在是不敢當?!秉S富商笑著擺了擺手,“畢竟那‘國泰民安’的理念乃是蘇姑娘所想,不少人都瞧著眼紅,想要模仿一番。若我是個心懷鬼胎的,大可藉此機會製造商隊與捕頭勾結的假象,從而令蘇姑娘喪失將‘國泰民安’繼續(xù)辦下去的心志,起到令蘇姑娘知難而退的效果。做到這一點,其實並不難,只消讓蘇姑娘覺得此地所有的官吏,都已經瞄上了‘國泰民安’這塊肥肉,若生意再做下去,少不了要時時被他們咬幾口?!?
蘇子昭仔細一想,的確是這個理兒,暗歎黃富商心思縝密,絕非自己能及,感激道:“黃老爺又給我上了一課了……”
“其實說這些也是白說,眼下王爺在此,我就是真有此心,借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當著王爺?shù)拿嫠S嬛\啊?!秉S富商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茶盞還未放下,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土匪來啦,土匪來啦!”有人扯開嗓門大喊,只是喊聲中並無多少驚慌之意。
蘇子昭聽了,面色有些古怪,起身打開了窗。
措不及防地,一支冷箭“嗖”地射來,斜斜釘在窗沿上,險些劃破蘇子昭的手指。
一道人影猛地衝上前來,將她撲倒在地,抓起她的雙手仔細一瞧,見安然無恙才長長舒了口氣。
“王爺,您是想要嚇死我?”蘇子昭
坐起身,沒好氣地瞧了他一眼,心中卻是波瀾起伏。若方纔那箭再偏半分,遭殃的恐怕就不止是她,還有她身旁的黃富商了。
楊靖巋翻身站起,臉上浮現(xiàn)的,似乎……是尷尬?
頭一次與蘇子昭隔得如此之近,不想卻是在這種情形下。方纔他嗅得到她耳畔的幽香,也看得清她眸中的水紋,甚至幾乎觸及那鴉羽般的長睫……
“二弟,叫你不要射箭,傷到人怎麼辦?”外頭有人說。聽聲音,那人似乎騎在馬上。
“不射幾箭誰人知道我們是來搶奪財物的?”另一人哼了一聲,想來應當是那被稱作二弟的,大著嗓門朝四周說,“這裡哪些商隊送的貨物最爲珍貴?”
誰會承認自己的貨物貴重?難道等著劫匪來劫嗎?衆(zhòng)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想還看到了這樣的人。
那人一身錦緞,一看就價值不菲,手裡拿著一個包裹,輕輕一動就叮咚作響,裡頭的顯然是些珠寶玉器:“所有的都在這兒了,你拿去罷。”
“這才懂規(guī)矩!哼,你們若是敢不交出來,今夜我就把你們全都剁碎了喂狼。”領頭的山賊大聲喝道。
衆(zhòng)商人立刻叫苦連天:
“我們做的是小本生意,這一劫可是好幾年都對不上賬啊!”
“就是,山賊大哥,哦不,山賊大爺,您就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哼,我放你們一馬,誰來放我一馬?我們當山賊的,吃什麼,喝什麼?還不就靠著你們來‘孝敬’?”領頭的掂量著方纔那商人扔給自己的一包珠寶,眼睛微微瞇了瞇,精光閃爍,“罷了,我這人心善,就給你們指條明路吧,京城有個新開的鋪子,叫什麼‘國泰民安’,你們若是怕再被劫,大可去那裡買一份‘國泰民安’,路上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可去那鋪子索要兩倍的賠償。”
“有這等好事?”一人不相信地問。
“怎的沒有,實話跟你說吧,我這可是第三次被劫了,多虧了那‘國泰民安’,否則我就要傾家蕩產了!”另一個商人迴應說。
“這次算你們倒黴,先把東西都給我交出來,下次沒去那‘國泰民安’,可別帶著貨物出門,被爺爺我劫走了莫要哭!”那山賊嘿嘿幾聲道。
雅間中的蘇子昭,聽得冷笑連連。沒想到這十里莊竟還有人這般替她宣傳生意,難怪“國泰民安”出入的人絡繹不絕……
從窗縫中,她瞧見那些商人許多都迅速將財物拱手奉上了,只有少數(shù)不太願意的,捱了不少拳腳??磥恚慌露鄶?shù)商隊都與這山賊明裡暗裡地串通好了,否則也不會這般甘心情願。
到最後,山賊賺了個盆滿鉢滿,商隊也是毫髮未損,而自己這個店鋪老闆,卻是成了最大的冤大頭,真真是好算計!
雖然早已猜到幾分,但蘇子昭還是氣得渾身發(fā)顫。
“蘇小姐,不用擔心,官兵馬上就到。”黃富商小聲說道。
他們幾人在樓上的雅間,那
些山賊似乎並無闖入雅間的意思,更沒有去別家客棧的意思,拿了樓下那些商人的貨物和銀錢,就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來的人似乎不在少數(shù)。
“快走!”一幫山賊立刻上馬,欲往山上逃竄。這裡四周地勢較高,中間是一方平地,建了幾個客棧、酒樓,按理說山賊們只要一鬨而散,官兵是抓不到人的。但這次來的官兵,並不是之前那同山賊一起演戲的捕頭,而是黃富商特地請來的朝廷命官,經過好幾次的調查,已對這些山賊的逃竄路線瞭如指掌,在山間佈下了不少陷阱。
這不,眼看跑得最快的一隊劫匪即將逃之夭夭,樹林中忽然傳來他們淒厲的慘叫。轉瞬間,所有的山賊都慌了神,一個個面面相覷。
“不好,來的不是鍾捕頭的人!”領頭的山賊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不經意間竟就將鍾捕頭的名號說了出來,“我們快些分散逃!”
“哪裡跑!”隨著那領兵的人一聲大喝,好些山頭傳來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的迴應。
“完了,大哥,這裡全是他們的人!”一個山賊跟在方纔說話的山賊身邊,看樣子應當是個二當家。
“鍾捕頭已經被我們拿下了,你們這些匪類,還不快束手就擒!”領兵的指著領頭山賊的鼻子喊道。
這一下,慌神的不止是山賊,不少商人也悄悄直往後退,彷彿只要那些官兵一個不留神,他們就會溜出老遠。
“這幫人果然也有關聯(lián)!”蘇子昭打開窗,朝外喊道,“這位大人,莫要讓那些商人跑了!”
“這是當然!”領兵的立刻吩咐手下圍住這幾間酒樓,不得放走任何一個人。
很快,山賊就被抓得一個不漏,五花大綁地丟在地上,蒙面的黑布均被扯下。
“哎呀,這不是劉麻子嗎?”一個商人指著離他最近的劫匪叫出了聲。
“對啊,這是田家的二娃子,昨日我還見過他,怎麼突然就做了山賊了?”又一人說。
“這些人都是京城的百姓,被那鍾捕頭唆使,纔來做了山賊。”領兵那人解釋道。
很快又有更多人被認了出來,瑟瑟發(fā)抖,羞愧難當。
蘇子昭心裡明白了幾分,若今日來的是真的山賊,那支射向她的箭,絕對不會歪了。而且這幫人,也不會只洗劫了樓下的商人,而不來樓上的雅間。就是三歲孩童都知道,雅間裡的纔是腰纏萬貫的,他們恐怕是隻敢拿那些做小生意的開刀,不敢得罪真正的富豪。加之商人中有許多早已與他們串通一氣,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自然也就容易讓餘下那些不明所以的商人乖乖交出銀錢了。
領兵那人將所有人集到了一處,目光在人羣中一掃,忽的一驚,上前單膝跪地道:“小的不知王爺在此,多有驚擾,請王爺責罰!”
“你我都是來緝匪,何來驚擾一說?”楊靖巋說著,突然話鋒一轉,“那鍾捕頭,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