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室內,溫暖的燈光和飯菜的香氣氤氳了整個房間,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但卻只擺了一雙碗筷。
“來,把這碗草菇雞湯喝了。”吳媽幫沈珵歡盛了滿滿的補湯,“大少爺特意吩咐我燉的,說要給你滋補身子。”
因爲哭過的原因,所以沈珵歡的眼圈又紅又腫,吳媽看在心裡,以爲鄭亦謙跟她吵架,就像要幫著他說好話,緩和兩人的關係。
珵歡聽到鄭亦謙特意吩咐吳媽給她燉補湯時,心絃還是微微動了。
或許,他不是不在乎,只是還找不到說服自己接受孩子的理由?
:“謝謝吳媽。”珵歡看著面前的菜,自己吃終究是沒意思,“你也坐下來一塊兒吃吧,忙活了這麼久。”
吳媽擺擺手:“這可不行,哪有傭人上桌跟主子一起吃飯的道理……”
沈珵歡看她執拗,不由分說的站起身把吳媽拉到椅子上坐定,又去廚房拿了碗筷塞到她手裡:“什麼主子傭人的,吳媽,你做了這麼多好吃的菜,我一個人吃著也不香。”
吳媽猶豫著片刻,還是欣慰的接受了珵歡的好意,心裡對珵歡更多了些喜愛和感激:“那就一起吃吧。”
吳媽做的飯的確色香味俱佳,沈珵歡這幾日也許是肚裡寶寶的營養需求越來越大了,對葷菜也沒那麼牴觸了,便格外愛吃酸甜的糖醋里脊,滋補的燉湯也足足喝了兩碗。
吃完飯後,我媽收拾餐桌,看著好幾道沒動過的菜,不免覺得可惜:“珵歡,不如你打電話給大少爺,看看我需不需要給他留些菜?”
珵歡猶豫片刻,其實她說完不想看到鄭亦謙那句話後就有些後悔,自己也是意氣用事,可現在再給他打電話,不知道那個驕傲慣了的男人會不會生氣?
掙扎了片刻,她還是拿起電話,剛想要打,卻發現自己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
沈珵歡平時也經常收到一些廣告彩信,所以一看到陌生號碼,下意識的想要去刪掉,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鬼迷心竅的點開了彩信。
心驀然的被刺痛。
彩信是張男人的照片,照片上,俊美如斯的男人安靜的沉睡,模樣寧靜沉穩,但他輪廓精緻的側臉卻有一個鮮豔的脣印,是那種非常純正的法國紅,如此曖昧的畫面,深深刺痛沈珵歡的雙眸。
這個男人,沈珵歡無比熟悉——是鄭亦謙。
照片下面,還帶著挑釁意味的附了行字:你所心心念唸的男人如今卻躺在別的女人的牀上,那些曾對你說過的甜言蜜語,也一樣可以粘貼複製。
什麼叫做痛不欲生,沈珵歡本以爲自從自己與陳子時的婚禮被鄭亦謙破壞後,她再也不會明白,可如今,卻又拜他所賜,再次重溫了那種心臟被凌遲的痛楚。
痛不欲生的感覺,就是她懷著鄭亦謙的孩子,而鄭亦謙不但想要打掉他,還跑去找另一個女人。
沈珵歡酸澀的眼睛目不轉睛得緊盯著屏幕,白皙的手在輕輕顫抖,許久,屏幕
才漸漸暗下,也成功的讓沈珵歡移開眼。
不知道是誰說過,心不動,則不傷。
她曾經可以笑著看鄭亦謙摟著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甚至恨不能他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女人哪兒去,可當這一天真的實現了,最難過最傷心的,還是她自己。
“珵歡,怎麼了?”沈珵歡呆愣的表情讓吳媽起疑,她走過來,“是不是大少爺在忙,沒接電話?”
忙?珵歡冷笑,或許此刻,他是真的在“忙”吧。
沈珵歡沒有解釋,重新打開手機,把那張刺目的照片放到桌子上,面色冷靜的轉身上樓:“我想不必給他留飯了,他現在應該飽的很。”
這丫頭是怎麼了?吳媽滿腹疑惑的湊頭上去看,眼神在接觸到照片的瞬間就變得無奈,她看著珵歡單薄的背影,深深嘆口氣。
也難怪珵歡這麼生氣,有那個女人能對自己男人的出軌而無動於衷的?
沈珵歡問自己,是不是愛上鄭亦謙了?
但她不知道,她也弄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明明知道鄭亦謙是個絕對危險的男人,卻還是抑制不住的動了心,以至於把自己傷的血肉模糊。
她茫然的從牀上站起來,來到衣櫥前,找出藏匿在最裡層的行李箱,把之前買的孕婦裝和一些秋裝外套裝在裡面,包括顧小小之前幫她買的機票和自己的護照等證件,全部裝在裡面。
鄭亦謙給她買的珠寶,她都沒有帶走,包括之前爲了騙他而買的項鍊等首飾也放在了櫥子裡,全身上下只留著那根塵星。
沈珵歡雙目空洞的坐在地毯上收拾東西,寥寥的衣物,她卻整整齊齊的疊好,撫平褶皺再放進行李箱內,動作緩慢,竟花了一個半小時。
她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都裝不滿。
她奢望的東西也不多,一個愛她的人和一個溫暖的家就足夠了。
沈珵歡寂寥的看著泛著金屬光澤的行李箱,心裡面涼的透徹,這些,她竟然都沒有得到。
收拾完行李,沈珵歡索性也不把東西藏起來了,反正鄭亦謙今晚不會回來,她躺在牀上,骨節纖細的五指罩在小腹上,輕輕的隔著肚皮摩挲肚裡的孩子。
寶寶,沈珵歡默唸,明天,明天媽媽就帶你離開。
一夜無眠,沈珵歡生怕吳媽發現她離開,天剛亮就拖著行李箱離開了,臥室內,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都被帶走,就連牀單都煥然一新,彷彿沈珵歡這個人,從來都沒出現過一樣。
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蜷縮成團睡在門口的星星靈敏的捕捉到動靜,一咕嚕爬起來,就看到女主人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前,蒼白的臉上帶著憔悴。
“汪汪!”
星星興奮的撲上去,肉爪搭在珵歡腿上,珵歡害怕星星把傭人吵醒,連忙蹲下身子安撫小狗:“星星乖,不要吵……”
星星看著珵歡,像是能聽懂人話一般的搖搖尾巴:“嗚——”
“星星,你捨得我走嗎?”珵歡輕柔的撫摸著小狗的腦袋,語氣裡
帶著傷感,忍不住想起鄭亦謙將它抱回家的時候,“我捨不得離開你。”
“嗚——”
小狗不安的嗚咽,珵歡的眼角微微溼潤,她放下星星,決然的拖起行李箱離開,身影不帶一絲留戀。
沈珵歡走的很快,生怕星星會跟過來撕咬著她的衣服不讓她離開,可是星星哀叫著跟了幾步,像是感知了主人離開的俊心,垂著圓眼睛趴在地上嗚咽,模樣可憐,但珵歡卻狠著心不回頭。
匆匆的走到院子外,珵歡伸手攔了輛的士車,她打開黑色的鐵門,卻忍不住回眸看棠悅世家最後一眼。
這兒,承載著她痛苦的回憶,卻依舊讓她捨不得。
“小姐,你走不走啊?”
的士司機不耐的呼喊,讓沈珵歡連忙拭去眼角的淚,跨出門將鎖掛上:“走的,請您稍等一下。”
沈珵歡坐上的士車,望著輪廓越來越遠的棠悅世家,心中感慨萬千,車子漸漸開動,啓程去往顧小小家,機票是七點鐘的,她還要去接媽媽。
司機從鏡子看她一眼:“小姐,那是你家啊?”
家?沈珵歡茫然,那是她家嗎?
他搖搖頭,笑容有些苦澀:“不是,我只是……借住在裡面。”
司機瞭然的哦了一聲,接著感慨:“那家人肯定很有錢,居然能在市中心建那麼豪華的莊園,來頭肯定不小……哎,說到底,這有錢人家就是好啊,光看外面就知道里面裝修一定頂級的好。”
沈珵歡無話可說,只是乾澀的笑,好不容易到了顧小小家,沈珵歡拖著行李箱去敲門,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怎麼跟母親開口。
“歡歡,你來了。”顧小小打開門,讓珵歡進去,她悄悄的趴在珵歡耳邊小聲道,“放心吧,阿姨那邊我都幫你糊弄過去了,沒事的。”
沈珵歡感激的點點頭,心裡卻還是沒有鬆懈,畢竟她知道,這種事只能由自己跟媽媽解釋清楚。
沈媽媽知道女兒懷孕,一時間也是難以消化,無法理解爲什麼女兒懷孕還要帶著她去美國,而顧小小的解釋明顯是爲了安撫她,沈媽媽不想讓女兒痛苦,也不會想提起,所以沒有追問小小,但隨著登機時間的接近,卻也跟著越來越焦慮,整日夜不能寐。
珵歡一眼就看到沈媽媽坐在沙發上,眼睛裡的溫熱涌出來,她將行李箱放下,緩緩走過去,雙膝落在地板上:“媽——”
“歡歡。”沈媽媽連忙想抱起女兒,可珵歡的膝蓋卻像紮根一樣,怎麼也不肯起來,沈媽媽看著珵歡滿臉淚水,也跟著哭出聲,“歡歡,有什麼委屈你都跟媽媽說,媽媽不怪你,你快起來,啊!”
顧小小跟著過去勸:“是啊小小,你這樣肚子裡的寶寶肯定受不了!”
提到寶寶,沈媽媽抱著女兒的身子微微一僵,卻還是勸著她起來,珵歡心裡的愧疚更厲害,眼淚模糊視線:“媽,我錯了——”
“傻孩子,快起來。”沈媽媽眼眶溼潤,“有了孩子是好事,怎麼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