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在冷府時就是婉容在管理著府中的日常開銷,包括妾室每月的花銷。
一天,她被老夫人又攆來熬藥,搖著手裡的扇子,聽著屋裡傳來一聲聲的咳嗽,扭頭看去,老二柳韶華的病好像又重了。
老二身邊正躺著被父親捅傷的夫君,因家裡已沒錢買更好的藥,這已經過去了好些天,仍未見他好轉。
趁著老夫人跟桃夭出去,她偷偷來到冷卿身邊幫他掖好被子,用袖口給他擦汗,凝望那張從前令無數女人瘋狂的英俊面龐如今已毫無血色可言。
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如果不是她提議回孃家尋求幫助,斷然不會弄成這樣,而且還把大家盡力拼湊起來的財物都弄沒了。
身邊的咳嗽聲又響了起來,深深地內疚,讓一個惡念在她心中頓生。
由於老二的藥一直都是由身爲大夫人的她張羅,所以老夫人今天就暫時放了她一馬,準她跟桃夭上街去抓藥,順便讓桃夭打聽消息。
其實在臨走的時候,她已看到老夫人跟桃夭叮囑著什麼,就算沒聽到,她也猜到老夫人是怕自己跑了,特意讓桃夭盯著自己。
可她怎麼會跑呢?她已經沒有能去的地方了啊。
因爲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毒打,致使臉上的傷一直都好不了,即便是蒙了面紗,依然會有淤青的地方遮不住。
她們來到路口,就聽見桃夭竟說要分頭行動。
她不怕我跑了嗎?婉容有些難以置信。
更加難以置信的是桃夭把身上最後一件首飾也給了她,還對她說‘雖然已經嫁人,但是臉對我們女人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當時聽完那句話,婉容就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謝謝,謝謝你。”這應該是她一生中最真誠地一次說謝謝。
那時,她終於有點明白爲什麼夫君會喜歡她了。
她們約好了在胭脂攤位匯合,然後就分開各忙各的。
去藥方抓藥時。她聽見身邊有很多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她故意背過身躲開那些人的視線,擡手摸了摸臉上的面紗,想著一會兒拿了藥就趕緊走。
當她把手裡爲數不多的錢遞給老闆時。幾近思量還是問老闆要了一小包砒霜。
老闆卻開口又建議了句,“請問夫人還需不需要一些金瘡藥呢?”
婉容捏了捏手裡剛纔桃夭給的耳環,她身上已經沒有錢了,至少,只要不是萬不得已,她還是想將這幅小小的耳環留下來。
擡頭衝老闆搖了搖頭,“不了,謝謝。”將面紗有意往上提了提。
出店門時,似乎從裡面飄來了老闆的喃喃自語。
她停頓片刻,很快又離開了。
老闆說的是。“被打得那麼慘,一定是哪家的小妾不招人待見。”
走在去胭脂攤位的路上,婉容感到身心無比地沉重,這是她有史以來感到最累的一次,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不是,我不是小妾,我不是,我不是小妾……”
“夫人,看胭脂嗎?”
胭脂攤位的老闆見她走到攤位前,習慣性地問道。
婉容這才恢復點神智,她伸出手拿起一盒胭脂。以前這種貨色幾時入過她的眼,可笑現在,她連這種不入眼的東西也用不起了。
突然,一陣嘈雜之聲從後面襲來,她感到自己被一個人拉到了路邊的巷子裡,定睛一看正是匆匆趕來的桃夭。
正想告訴她。她的耳環沒有拿來買藥,想讓她趕緊收起來,可桃夭此刻正一門心思地注意著牆外。
她好奇地看過去,那個人,那個高坐馬背上的人竟是當今聖上?!
桃夭是在躲他嗎?
後來。她們回去後,她也沒有聽到桃夭向自己解釋什麼,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一天深夜,她趁大家都熟睡時,悄悄來到桃夭睡下的地方,從她那兒找到了一樣東西。
第二天,又趁著桃夭跟婆婆不在之時,把那樣東西交給了已經復原很多的冷卿。
冷卿自小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這樣一件貴重之物他一眼就能看出非比尋常,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比前幾日昏迷不醒時還要難看。
婉容知道,他跟桃夭的夫妻緣分怕是到頭了。
其實,她這麼做也是爲了桃夭好,桃夭還有機會,她還那麼年輕,以她的相貌跟聰慧一定會在那片金礫高牆中闖出一片天吧。何苦跟著大家吃苦,耗費年華?
而夫君,就讓她一個人來守護吧。
老二的病情終於在冷卿跟桃夭‘決裂’的同一天惡化,吐出一口鮮血後就安詳地躺在夫君懷中永遠的睡去。
翌日,婆婆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些珠寶交給了冷卿,讓他不要省,給老二買口好一點的棺材。
冷卿出門了,桃夭說要出去山上採點果子爲日後離開時在路上大夥兒可以充飢。
屋子裡就剩下婆婆跟她兩個人,冷卿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婉容在想要不要趁現在把毒藥處理掉。
“婉容啊,我先靠會兒,你要是看到卿兒或者桃夭回來就喊我一下。”
“是。”
機會終於來了!
婉容來到屋外稍遠的地方,拿樹枝在土裡刨了個坑,將那包砒霜扔了進去,還沒來得及把土蓋上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人聲。
“你在幹嘛?”
是桃夭。
她嚇了一跳,癱坐在地上,心想桃夭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下意識地想要擋住坑裡的那包東西。
誰知桃夭覺察出問題,大力推開了自己,看到土裡之物不由打開來查看。
在她一再得逼問下,婉容只好將實情告知於她。
還以爲只要說實話,桃夭一定會明白自己的良苦苦心,她甚至不惜將自己僅有的原配之位雙手奉上,只要她替自己保密。
當看到桃夭倉皇又退卻的腳步時,婉容急了,她從沒有那麼害怕過。她害怕桃夭會去告發她。
當時她已經被害怕衝昏了頭腦,撿起身邊的石頭,衝上去就往桃夭的腦後砸去。
“是你逼我的。”看著桃夭匍匐倒地,婉容眼裡開始模糊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爲什麼就不能理解她呢。
突然,她聽到遠處有動靜,遠觀正是老夫人慾將逃離的背影。
不好,她要去通知夫君!
在婉容的一路追趕下,老夫人已逃到一處絕境,她正慢慢朝身後的絕壁退著腳步。
婉容有些擔心的伸出手去,想讓她別退了。
豈料老夫人的求生心大起,抄起手裡的棍子就朝她衝了過來,婉容已經被她打怕了。自保地順手大力一推,將她推到了一塊鋒利的尖石上。
眼見老夫人死了,她嚇得連退上好幾步。
不行,不能讓夫君知道是她乾的!
於是她連忙想到嫁禍桃夭,模仿著老夫人的筆跡在絹帕上寫下一個歪七扭八的桃字。再將屍體推下山崖。
回去後,她又將正欲醒來的桃夭再次打暈,將她賣給了一個人口販子。
天網恢恢,善惡到頭終有報。
人口販子竟起了貪心,決定將她也一併賣了。
銀兩被搶走,而她也被人打昏。
醒來時,她已身處匪窩。然而她在這兒並沒有看到桃夭。
“你們把和我一起來的姑娘怎麼了?”她跑到關她的獄籠前喊問道。
看門的兩個人並沒有回答她,只是久未見到女人,一見她便起了歹意。
“你們要幹嘛?”看著門外兩個匪人如豺似虎的眼神,婉容揪緊衣襟,害怕得退到了裡面。
“哈哈,兄弟。好久沒玩過女人了吧?不如趁大夥兒還沒回來,咱們哥倆先爽爽?”
“好啊,哈哈。”
兩個匪人已將牢籠打開,一前一後阻斷了婉容所有的去路,然後齊身撲向她。惡生生將她按到地上,粗魯地撕裂著她身上的衣衫。
婉容奮力咬住其中一人的手,狠狠地不鬆口,那人吃痛後竟一掌將她刮暈……
之後,山匪們又帶來了很多女人,她們均是被之前賣她的那夥人或搶或拐來的。
失了貞潔,婉容已經萬念俱灰,就連那些男人在她面前殘忍地對待那些女孩時,都無動於衷。
等了很久,她終於等到一個機會。她趁所有的匪人都喝得爛醉如泥時,放火燒了匪窩。
女人們都逃了,但她沒走,她要留下欣賞那些人渣敗類茍延饞喘四處逃竄的狼狽模樣,她要親眼看著他們受烈火焚身的痛苦死去。
“燒吧,燒吧,把所有的東西全部燒掉,哈哈哈哈哈……”她幾近瘋狂地站在火種,任由大火將她包圍。
世事難料,她以爲再次醒來時會是在黃泉路上。
可週圍全是大火之後的灰燼殘骸,她竟被壓在了一個水缸下逃過了一劫。
但從此身上便佈滿了恐怖的燒傷,她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與其這麼活著,還不如一死百了。
大火既然燒不死她,於是,她選擇了投河。
可是像她這般罪孽深重之人連老天都不收,她順著河川衝到了下游,一方雲遊的師太救了她。
聽完她全部的事蹟,師太非但沒有責怪她,還點化了她,將她帶回庵中。
至此,一切塵緣與她無緣,一切苦厄人當受之,世上再無張婉蓉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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