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進的社團,退團的時候,她也不是很清楚。
“你,是怎麼和白微打上交道?”
安念初低下了頭,目光落在風信子的根莖出,低喃道:“學姐還是不要問了。”
“呃,你的手臂怎麼了?”垂下來的手臂,衣袖處隱約可見一塊淤紫,蘇卿這般問著,手指剛一觸碰到安念初的手臂,安念初渾身一個哆嗦,臉色刷白,連掙扎都忘了,任由著蘇卿捲起她的衣袖。
“這是他做的?”
呼吸一窒,驟然的驚愕伴隨著憤怒涌到腦海,蘇卿狠狠地抽吸一口氣,望著安念初柔順死灰的面容也愈發(fā)的複雜深邃起來。
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臂,放下衣袖,搖了搖頭:“不是的。”
若真的是他,疼死也是心甘的。
“學姐,我們邊走邊聊吧。”
“嗯。”她還沒有好好看看這片風信子花園呢。
安念初微抿著紅脣,神色淡淡,揹著手步伐邁得有些大,蘇卿要走兩步才能勉強不被落得太遠:“我曾經,嫉妒過學姐你。”
“學姐肯定不知道吧?”扯出一朵大大的笑容,臉色血色全無。
蘇卿沒答,安念初似自言,話音卻不大不小地落入蘇卿的耳裡:“你知道嗎?有時候一個好運,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相反,一個嫉妒,往往也可輕易摧毀一個人的一輩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
莘玥花園很大,佔平2000多畝,可它所處的獨到之處在於,繞著外圍的一條羊腸小道,僅十幾分鍾便可走到離之不遠的——懸崖!
細碎的石子凌亂地攤開在山崖上,蘇卿略顯警惕地掃向安靜溫順的安念初:“直說吧。”
“你知道APL嗎?”
APL——
嚴少琛之前提到些。
“破產的汽車公司。”
話剛落,安念初的神色陡變,眼神犀利狠絕,一扯之前的臉皮,細軟的嗓音因著猙獰的怒氣而沙啞起來:“你說的一點都沒錯。”
“所有人都說,是APL惹惱了白微,白家大少爺。”
“可是不是的。”瞳孔燃起的火焰越發(fā)得旺盛,安念初咬牙啓齒道,“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滿載的怨恨聽得蘇卿心猛地沉了下去。
“與我無關。”
和安念初,也只不過幾面之緣。
“怎麼沒有關係!”怒極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安念初的聲音詭異平復,紅脣綻放出一抹陰冷,“我那麼地努力想要和你做朋友,你視而不見。到最後,連我一直藏在心底裡的人都被你搶走了。”
“我羨慕,我嫉妒,哭著跑出校園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子發(fā)泄地砸中了一輛車。”
從此,她的人生,和幸福絕緣。
“都是你,蘇卿。害得我招惹上了惡魔,害得我家破人亡,更害得我淪爲最最下等卑賤的女人。”
別以爲白微愛她。
一個可以在談笑間就可以將自己轉讓給別的男人在垮下凌辱的男人,一個連碰到不願意碰他的男人,談愛,太可笑了。
恨,燒紅了眼眸。
手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雪白善良的匕首,高高舉起,刀鋒流轉著銀光。
“你恨錯人了。”
她
可不願意死得這樣不明不白,蘇卿警覺地後退幾步,拉開步步緊逼的安念初:“傷你的,是白微。”
“是,我也恨他。”提到白微,安念初的手心微微一哆嗦,隨即將匕首握得更緊,目光森冷,“可我殺不掉他。”
“反正我也已經不想活了,正好,拉上你作伴。”
“……”
停下腳步,蘇卿直直地瞪向她,目光如炬,似放棄了逃跑:“你想死,很簡單。”
食指越過安念初的身體指向黑漆的懸崖,淡淡道:“從這上面跳下即可。”
“我可沒那麼地蠢!”跳崖,她纔不要死得那麼難堪。
“如果你今天刀子碰了我一下,我保證,有人會讓你死得比跳崖更難堪。”
“你——”被人讀出心聲的羞惱,安念初憤恨道,步子逼到蘇卿跟前,陰鷙的目光緊緊鎖著蘇卿。
“學姐,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呢?”篤定的語氣令蘇卿的心跳漏了一拍,學姐的這副表情像極了她每每渾身青紫地站到鏡子前的模樣,絕望而鎮(zhèn)定,麻木卻心疼。
似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般,安念初的嗓音都因著興奮而扭曲詭異起來。
“若若,你每天都在忙些什麼啊?”顧小漫雙手託著腮幫子可愛無辜地瞪著一頭扎進牀裡疲憊地閉著眼睛的杜若,有些心疼地戳了戳他的臉龐,唉,她家的若若都已經瘦了哎。
杜若累得連罵爹喊孃的力氣都沒有了,肌膚感受到身邊人兒溫熱的氣息,心直癢癢,手臂一勾,將顧小漫勾到自己的懷裡。
“哎,你——”
“噓,別說話。”
懶懶出聲打斷,一手又將作勢要爬起來的顧小漫壓在了自己的手臂裡。顧小漫聽得出杜若的疲憊,乖乖地躺了下去,做起了一枚稱職的人肉抱枕來。
“明天是週五,再辛苦一天就好了。”
特特瞄了眼牀頭櫃上的檯曆,顧小漫爲杜若打氣:“弱弱一定會撐到那頭來臨的。”
“……”咋說的像是他快要死的。
好笑地順了順顧小漫的頭,杜若想起了件事,眸色不由暗了下來:“明天上午十點,我要搭飛機前往意大利出差。”
感覺到懷裡人兒的安靜,杜若勉強睜開眼睛望向顧小漫深深埋進去的頭,難得收起平日裡的不正經,捏緊了她的小蠻腰:“五天而已,很快就回來了。”
顧小漫向來沒心沒肺,嬉皮笑臉的。雖說沒什麼憂啊愁的,但正因爲上心了,纔會有有愁。
想及此,杜若作爲一個男子人的自尊心瞬間爆棚,一掃滿臉的倦怠,下巴湊到顧小漫的發(fā)間愛暱地摩挲著,心裡那叫一個美滋滋啊。
打定了玩命加班工作,早點回來給老婆大人驚喜想法的杜若掩蓋不住面色的雀躍,扒開賴在自己懷裡一聲不吭的顧小漫,面瞬間黑得不行——某隻烏龜睡著了……
姣好的面容,說不上多漂亮,頂多只能算得上清秀端容。唯一出彩的,便是一犯錯就像氤氳著一泓潭水的烏眸,還笨拙得要死,連撒個謊都不會。
認栽地在心裡面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顧小漫側顏上時卻是柔和了不少。
“我希望你可以管好你的女人。”開門見山,白微慵懶地把玩著一枚精緻的打火機,深沉地望著搖曳的火苗,“最近這種事,我好像越來越無法容忍呢
。”陰冷的語氣溢出一絲絲殘忍的血腥。
“她怎麼了?”白斂薄脣微抿,背筆直地挺起,有些僵硬。
“啪——”
打火機被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白微冷嗤道:“她沒怎麼了。”
“倒是拿著槍,給我們的父親胸口處開了一槍。”
“……”
血液化作妖冶的曼珠沙華,一朵一朵絢麗地開在手心。
明明是夏末,一股抑制不住的顫慄還是席捲了蘇卿的神經。
安念初眉目驚瞪,手一顫,刀子“哐當——”清脆地落到石子上:“你瘋了嗎?”
她只不過是想嚇唬她一下,她沒打算傷害她的!
“學、學姐——”
“你說得沒錯。”
自己的僞裝還真的很差,連安念初都騙不了。轉念一個冷不防,蘇卿眼神暗得不像話,那……斂呢?
“可也說錯了。”
安念初懂或是不懂,都和她無關。不想多浪費口舌,蘇卿捂著受傷的手轉身朝著花園中心走去。
她的心底到底是怕的,怕一擡頭,就對上白斂那雙陡然色變震怒的眼神。可又瞞不過去,很多事情,她都瞞不了,除非他願意不揭穿。
“白先生,我的手好痛。”
軟糯地撒著嬌,坦然地左手捂著血流不止的右掌心,眼神清澈。
俊臉早已在蘇卿話音落下的時候就沉得不像話,狹長的眉眼迸射著火星子,火大得簡直快要將這裡夷爲平地,可一對上蘇卿微微吃痛的表情,瞬間又軟了下來。
大步帶風踏來,粗魯的動作在觸碰到蘇卿衣服時,意外地化爲柔軟。小心翼翼地將她帶回別墅內。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出色很多。”
越過粉色的風信子,纖細苗條的身子顫抖不已,安念初狠狠地咬著下半脣,渾然不覺溢出到口腔內的血腥味,恐懼地瞪著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腳步忍不住倒退。
“我這兒已經容不下你了,你自由了。”
“……”
自由?
安念初一哆嗦,腿軟在地上,模糊的視線內,白微挺拔絕情的背影越走越遠……
呵,真是可笑。
白斂在生氣!而且還是火超級大得那種。
意識到這點,蘇卿又是好笑又是嘆氣,望著手上越纏越厚,頗要接近熊掌的爪子時,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白先生呢?”
傭人面色一緊,手上包紮的動作微滯,提到白斂語氣急促:“少、少爺他現(xiàn)在心情不怎麼好。”她只不過拿藥箱慢了一拍,就差點兒被解僱……
“哦。”蘇卿眼皮子掀了掀,幽幽開口,“你不覺得裹得有些多嗎?”
“哈——?”
抽回自己的手掌,蘇卿微微囧住,她只是皮外傷,搞得像是經歷過了八級地震後的十級殘廢……
“這個,是少、少爺特別交代的,一定要包得厚實……”
她也不知道厚實的具體含義是多少,能纏的話,就多纏幾道。
“唉。”
蘇卿淡笑著搖了搖頭,用左手不怎麼流暢地拆著沉悶的繃帶,湊到傭人的跟前:“喏,剪一下。”
“就這樣包一下吧。”
“呃,好的。”遲疑了一下,還是照著吩咐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