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
單手反扣上破碎的玻璃窗,鋒利地割破了手掌,鮮紅的血蜿蜒著流了下來,侵染在地板上,蘇卿剛想著上前看看,不光被身後的白斂給拉住,沉著臉的容秉也幽幽地開口,髮長遮蔽了眼底裡的晦暗:“吶,你憑什麼要管我?”
“如果管我,是不是就等於說,你願意陪我做我的女人?”
“嘶……”白斂握著她手臂的指甲簡直要鑲進她的肉裡,蘇卿頓了頓,深呼一口氣,“抱歉?!?
“可以作爲你的朋友?!?
“哼,那拜託你在原地好好地等我,等我追到你爲止。”
拿開手,掌心一片模糊,插進褲口袋,躬著背轉身離去。
蘇卿斂了斂眉,擡頭看向白斂:“你回去吧。”
掌心的溫度急劇降低,白斂額頭的青筋直蹦,奈何眼前的女人又是一副抿著嘴不怕死的模樣,終是怒極反笑,話裡帶著沁人的寒意:“爲了那個駝背子?”
“是?!?
話一出口,白斂笑得更邪氣了三分,暗眸裡的怒火足以燃燒眼前的屋子:“你覺得我會放任你?”
“可你也阻止不了?!辈槐安豢旱貙ι纤难劬?,蘇卿竟還能笑得出來,“你,敢試試嗎?”
“……”
出來的時候本就沒打算走,推開虛掩的門,蘇卿在容秉的臥室牀上發現了一個碩大的身子,殷紅的血液肆意地流曳在雪白的牀單上,走進了才發覺,容秉的眼神渙散成泥,呼吸微弱。
翻箱倒櫃找了好一通,蘇卿纔在電視櫃第二個抽屜裡看到了急救箱。一言不發地蹲下,頒過他受傷的手拿著棉花球擦拭,繼而有消毒水消毒,纏上繃帶。整個過程,容秉溫順得不可思議,在清理過程中連抽吸都沒有發出一聲。
“你是我的女人了?!泵鏌o表情地拿起手看了眼,容秉撇過頭扯了下薄脣,說著令人哭笑不得的話。
“拒絕?!币琅f好不給情面,將血球扔進垃圾桶,蘇卿順手將急救箱塞進櫃子裡。
容秉散漫地瞪了瞪她,翻個身,細碎的陽光越過髮絲,側面美得極不真切:“可你還是管我了,吶,抵賴的話,小心拍……”轉念想到這個詞不怎麼妥當,容秉皺著眉頭繼續威脅道,“小心我不客氣。”
“你,那會兒是不是想起了些什麼?”
她太熟悉容秉剛纔的那個眼神了,焦慮、迷茫以及切膚的痛苦。而痛苦的來源,源於腦海記憶的復甦。
“別說,我不想知道。”
看到容秉張嘴語欲言又說的表情,蘇卿大手打住:“我管你,是怕放任你不管,你會死掉。”
“至於你的故事,我承受不起?!?
“吶,還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不是狠心,是曾經被傷過。
“臭小子,你倒是行啊。居然敢跑了出來?!迸Z哐當地一陣亂摔,白思涵氣得肺部都要炸了,叉著腰喘著粗氣。
躺在牀上的陸茗泉無辜地撇了撇嘴,弱弱地抗議:“姐,你都第幾回了。待會兒護士看到了又要頭疼了?!?
“閉嘴?!币粋€蘋果砸去,被陸茗泉笑嘻嘻地避了開。
“我已經將錢打了過去,不過能不能法外和解就是另外一件事
了。”
“姐,那錢是我撿到的。”陸茗泉暖意的臉斑駁下來,拉長音調頗爲不滿地說道。
白思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她替你背黑鍋?!?
“姐——”
“你身子不好,到時候一切的事都有我來擔。”
“……”
白思涵怒氣總算消了下來,幹練地甩了下頭髮,恰巧這點有小護士來爲陸茗泉換點滴,臉色嬌羞地衝著他笑了笑,才手忙腳亂地替他換上:“你、你好?!?
陸茗泉沉了沉,隨即扯住一抹暖暖的笑容迴應道:“麻煩你了?!?
等小護士一走,臉又陰了下來。
“你的醫療費我會想到辦法,你再敢亂跑出來找我,當心我將你送進精神病院直接讓他們把你的手腳綁起來。”甩下狠話,白思涵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瞪著他,陸茗泉表示被瞪得壓力山大,只得服軟,“好了,姐。我知道了。”
“不過,你什麼時候才讓姐夫知道我的存在?”
他那個姐夫,他可是在一旁看了不少眼。
“你很想見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陸茗泉目光轉向窗外,嘴角輕輕扯開了一個彎度:“大概吧。”
“我去上班了?!卑姿己瓚械美硭?,踏出門檻的時候腳步頓了頓,“我會安排個時間的?!?
儘快。
“霍晴?”
“阿卿?!?
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容,卻還是頹廢地泄了氣。
“你在這裡多久了?”通往別墅的岔口,需要走很長的路,一般司機也不敢貿然進來。
霍晴勉強地擡了擡手,衝著蘇卿抱歉地笑了笑:“很長了吧,我也不記得了?!?
“阿卿,婚姻的盡頭,除了離婚還有什麼?”鼻頭猛地一酸,佯裝的堅強早已不復存在,淚水噙在眼眶泛著晶瑩,“我好累啊,我好想很想和他和平共處,可他……卻嫌棄我,說我有病,非得要每天讓醫院來,看病、吃藥,看病,吃藥……”
“沒完沒了,無休無止。甚至連小美都不怎麼讓我抱了。”
“你是來找他的。”蘇卿拉著她慢慢往裡走,裡面有樹蔭遮著,倒也不會像直接站在太陽下曝曬這樣傷神。
“嗯。我想請他幫我打贏離婚官司?!?
“好?!?
霍晴撩了下落在耳邊的頭髮,深呼了一口氣:“你怎麼都不勸勸我?”
“沒什麼好說的。倒不如幫你打贏這場官司,獲得小美的撫養權。”腳步頓住,蘇卿直直地望向霍晴的眼睛,“霍晴,失去丈夫後的你,你確定小美跟著你會好嗎?”
“你現在需要冷靜?!?
目光閃了閃:“更需要一位心理輔導師。”
“阿——卿,你怎麼也這麼說?”在國外留過學,霍晴對心理輔導師沒多大排斥,大學裡見見導師,司空見慣的了。可她不能容受的是,身邊的丈夫居然也這般地看待她。
“或許,該看的不是你一個人?!陛p聲呢喃了句,霍晴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我認識一個,很不錯的心理導師。說不定能幫到你。”擡頭望著一片的綠意,說出這番話後整個人好像都輕鬆了不少,“也可能
,會幫到我。”
雖然不是很聽得懂,也不能理解的很透徹,霍晴的一顆驕躁低落到谷底的心竟稍稍地安定了不少:“那,還是先不要和白斂替我離婚這事了?!边€是捨不得那個溫和從容的男人,明明骨子裡黑得很,面子上卻是無害的。
輕易地害的她失落了一顆心,再也收不回來。
走過一段石子路,空氣格外的新鮮。到了門後,蘇卿神情不自然地望了望地上,一邊的霍晴好奇地看著她:“怎麼了,爲什麼不開門?”
“……哎,那個,我忘記了?!?
“啪——”某人黑著臉猛地開了門,蘇卿竟心虛地倒退了幾步,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落在白斂的眼底極不是滋味,不由大力地伸手將她扯到自己的懷裡,“終於捨得回來了啊?!睗M滿的火藥味,連霍晴都忍不住抿著嘴笑。
“白斂,我來玩玩,歡迎嗎?”霍晴笑瞇瞇地揮了揮手,溫婉得體。
“招待不週,隨意?!毖韵轮饩褪?,沒空招待,自個兒玩。
“……打擾了。”
“咦,你的襯衫怎麼破了?”一向出塵不染的白大才子,這事擱在他身上倒真的稀罕,霍晴進屋後忍不住喊了出來。
蘇卿掙開他的懷裡,自然是明瞭事情的原委:“怎麼還不換?”
“我沒有襯衫了。”無奈地聳了聳肩。
開什麼國際玩笑,他那一櫃子的襯衫放衣間都是擺設的嗎?
“我也不好多打擾,我去客房睡一下就好。”在太陽底下站得時間太長,以至於頭腦從混沌中清醒之後,身體竟比自己想象中變得更累,似乎站著都能睡呢。
“嗯,一樓。”
別礙眼最好,他可是有很多話要和眼前的磨人精談。
等霍晴一關門,白斂就欺身壓了上來,熱氣噴灑在蘇卿的耳膜,邪魅道:“不陪那個駝背子?”
“他會死?!碧K卿淡淡地擡眼望向他。
白斂冷哼了一聲:“你信不信,我也會?”
“我信。”良久,才吐出兩個字,卻狠狠地敲打在白斂的心扉上。
“我更信的是,我們之間的矛盾怎麼也化解不了,卻還是可以兜兜轉轉、平安無事地待在一塊?!鄙焓置习讛靠∶赖哪橆a,蘇卿忍不住吻了吻他的下巴,“婚姻不是種禁錮,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我發誓,我沒打算限制你的自由。”白斂突然笑了,笑得高深莫測,“從頭到尾,我只想將你捆在我的身邊。”
“僅此而已。”
如果愛得名義足夠偉大,偉大到將你的腳步佇立在我的身邊,我很願意進入一個自己陌生、甚至恐怖的領域去。
白斂的固執,蘇卿不是沒有領教過,抿了抿脣:“我正常的人際交往,你不可以阻擾。”
“我可沒將霍晴直接轟出去?!焙靡桓鄙蠲鞔罅x的模樣啊,看得蘇卿牙癢癢,當即在一口咬上剛纔吻過的下巴。她好像,又有點後悔了。
“哎,你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幹什麼?”
蘇卿困惑地瞪著他,搖了搖頭。
“笨——”纖細的手指輕輕彈了下蘇卿的腦門,頭頂戲虐的話語飄進了耳裡,“幫我買襯衫!”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