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嗲嗲,你藥喝完了,要不出來走走,曬曬太陽,你都從昨晚躺到現在了?!睅浀澜又榈廊说乃幫?,一臉關切道。
他拉低洪道人胸前的被子,欲扶他起身,但是洪道人朝他罷罷手道:“哎,你先出去忙吧,我不想出門,就讓我靜靜。”
“恩!”帥道停下手中動作,遲疑地站在牀邊,他神情有些憂心地看了眼洪道人,默默轉身走出門來。
“你嗲嗲這病嚴重嗎?”跨出門檻,我跟在帥道身後緊張追問道。
“不嚴重,嗲嗲這是老毛病,心氣不足,加上昨天兩場法事傷了神,安心養兩天就會沒事的?!睅浀兰贝掖疫~動步子去清理菜籃子,邊走邊回道。
“昨天你們幫喜娭毑喊魂,有沒有什麼困難?”我也忙幫他在一個水盆裡舀上水清洗起雞來。
“昨天?恩,起先是有點困難,但是後來還是成功了,嗲嗲覺得作法後身體不大舒服,我見那娭毑魂回,就帶爺爺匆忙離開了。後來途中遇上大雨,淋了點雨,嗲嗲就犯了氣不順的老毛病,細妹不用擔心?!睅浀肋吳逑呆~邊回道,他望了眼我,示意我安心。
我思索了下,原來廖叔家人醒後說是我嚇人的這事,他們一點也不知道。
我仔細地幫著帥道整理祭品,覺得還是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告知他我的目的。
帥道雙親的墳墓確切的說,並沒有具體的位置,而是湖邊一處草層邊。
帥道在草地上攤開一張舊報紙,擺上雞魚碟和兩碗飯,斟滿兩杯酒,點上三根香一對紅燭,放了掛鞭炮,朝著湖面祭拜一番,又在一個盆中燒了些紙錢。
他自始至終面無表情,嚴肅而眼神冷峻,我還從沒見過他有這種神情。
祭拜完畢,他將酒杯裡的酒緩緩灑到湖面,幽幽念道:“爸爸媽媽,十七個春秋,雖然一直見不到你們,但是卻一直希望你們還在。”
十七個春秋已過,擇哥哥都已經成年了。
我看著湖邊一圈圈晃動的漣漪,心裡突然很酸楚,這個一直溫暖鎮定而又體貼別人的大哥哥,卻原來是那麼的堅強,我卻總是因爲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老像長不大的樣子,哎。
灑完酒,帥道捏著杯子,緩緩坐在草地上,默默地良久盯著湖面。
湖水在藍天下散著一層光暈,青綠而不知底,廣闊而映著山巒模糊的影子,風拂著髮梢都是莫名惆悵。
不知他此刻到底在想著什麼,我挨著他而坐,就這樣定定地,出神地望著水面。
他家門前就是湖,而他的爺爺從來不讓他習水,會不會是因爲他父母的緣故,他的雙親應該就沉在這裡吧,我想。
直到太陽快西斜時,帥道也總算緩回了神,他呆呆地望著我,眼神里居然噙著一滴淚,我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想伸出袖子替他擦,但是我還是忍住了這個動作。
他朝我悽悽一笑,自己一抹眼角,自嘲道:“是不是很難看,有沒有嚇到你?”
我連忙搖頭,輕聲小心問道:“沒有,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