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用劍指著脖子的士兵渾身一顫,額頭上的汗水不斷滲出來,順著臉頰滑下,哭喪著臉,“世子,您……您說什麼?屬下不明白?!?
榮遇見他裝傻,冷哼一聲,“是嗎?這兒的人都是死了,偏偏你活了下來,還跑來給本世子報信,這就罷了,爲何你完好無損,連與人爭鬥的痕跡都不曾有?”
士兵面色煞白,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榮遇瞇起眼眸,神情冷冽,等著他的解釋,背在身後的手掌打了個警惕的手勢,跟在他身後的將士皆是手掌按在劍柄上,環(huán)顧四周。
“屬下……屬下自然是來要你的命的!”士兵語氣慌張,突然一個反身,袖子裡寒光一閃,一柄匕首就對著榮遇面門襲來,榮遇駭了一跳,下意識的避開,反手就是一劍,望見的就是士兵臨死前不甘心的眼神。
士兵被一劍捅了心窩,霎時軟到在地上,氣絕身亡。這舉動好似一道信號,一層層的箭矢猶如落雨一般對著榮遇等人射過來,埋伏在四周的大魏士兵頓時衝殺出來。
榮遇慌忙擡手抵擋,一邊躲避著箭羽,一邊往後退,神情難看,“退!快退!”
從發(fā)現(xiàn)那士兵有問題時,他心底就一陣陣的忐忑,沒料到對方竟然混進城這麼多人,實在是匪夷所思??上Р坏人毾?,對方就蜂擁而來。
榮遇帶著人奮力抵抗,奈何對方人多勢衆(zhòng),又是早就設計埋伏好,眼見著身邊的人不斷折損,榮遇咬著牙,眸光不斷閃動,突然被身旁的心腹向後推了一把,“世子快走!”
見他推完自己,就奮不顧身的撲上前去,試圖擋住敵人,榮遇剛準備衝上前,就見他死死的糾纏住離他最近的敵人,還不忘回頭衝自己嘶喊,讓他快走。榮遇眼眶發(fā)紅,到底是一扭頭,快速逃離。
這裡的動靜自然沒有瞞過前方,夏啓軒見榮遇遲遲不歸,心中奇怪,帶著人直奔他這兒,在中途就看到榮遇渾身鮮血的跑回來。
“快,糧倉敵襲!”榮遇單膝跪地,握著劍插在地上,支撐著身子,說完這一句,就力竭暈倒過去。
夏啓軒容色大變,“來人,扶世子回營帳休息。”
他身後的士兵立時上前扶起榮遇,往營帳方向走去。夏啓軒拔出腰間長劍,“隨本王前去糧倉?!?
放火燒了糧倉的大魏士兵原是想趁機埋伏,殺了榮遇,或是活捉他,沒想到被榮遇跑了,頓時將怒氣發(fā)泄在這纏著他,不讓他前去追擊榮遇的男子身上。
夏啓軒急匆匆趕來,就見橫屍遍野,而罪魁禍首正準備逃跑,眼底煞氣一閃而過,一揮手,“追!一個都不許放過!”
隨著他一起過來的士兵立刻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直將那些大魏士兵全都抓住才停歇。夏啓軒看著被押在自己跟前的唯一的活口,冷笑,“說,你們是怎麼進城的?”
這人正是這次行動的帶隊者,面對夏啓軒的問話,冷笑兩聲就閉上眼。見他露出一副寧死不屈的神情,夏啓軒反倒被逗笑了,冷哼一聲,長劍直接抵在他脖頸,“你說不說?”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呸!”這人睜開眼,似是不知道自己的命就握在夏啓軒手中一樣,反倒挑釁似的對著他吐出一口口水。
夏啓軒躲閃不及,直接被他吐了一臉,心頭火氣,就要一劍劈下。他身旁的將士急忙攔住,“殿下不可,這人如此,分明是一心求死,殿下若是就這麼殺了他,反倒是著了他的道?!?
自己的心思被拆穿,這人不禁惱怒的望向那說話的將士,目光好似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夏啓軒回過神,見他這副表情,頓時哈哈大笑,將長劍插回劍鞘,“你說的不錯,來人,將他押下去,等前方戰(zhàn)事暫停,本王再好好審問他。”
這些人瞞天過海,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城,一看就是城裡邊出了內鬼,若是不找出來,當真是寢食難安。夏啓軒看著他被押著帶走,目光幽深,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來。
就在這些人燒糧倉時,潁州知府蕭符正坐在桌子前寫字,突然覺得心底發(fā)慌,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到地上。他下意識的站起身,望向外邊逐漸昏沉的夜色,幽幽的嘆了口氣。
跟著,他就望見管家急匆匆的跑過來,眉頭當即蹙了起來。見他推門進來,沉聲道:“出了什麼事情?你這樣慌亂?!?
這戰(zhàn)事不知道要持續(xù)多久,可不管是誰贏誰輸,苦的都是這潁州的百姓,他身爲潁州知府,向來只讀文書,手無縛雞之力,柔弱的很,這個時候,倒是沒法子爲保護一城百姓奮戰(zhàn)。想到此,蕭符忍不住嘆了口氣。
“老爺,前頭傳來消息,說是糧倉被燒了。”管家恭敬的鞠躬,“不過好在長孫殿下抓住那燒糧倉的人,現(xiàn)在正在審問呢!”
“什麼?”蕭符猝然站起身,滿眼震驚,腦子裡各種念頭轉過,心急如焚。
糧草向來是行兵打仗的根本,若是沒有糧草,只怕這些士兵健齒白不到三日。看樣子,只能讓那些富戶拿出糧草來先應急了。
消息很快就通過信鴿傳到夏子衿手裡,等看完信件裡的內容時,夏子衿脣角就囑了冷笑,就如榮遇所說一般,那些大魏士兵如此簡單就混進來,定然是城中有了內鬼。
就不知道,這在城內接應對方的到底是什麼人。好在夏啓軒抓了個活口,若是有法子從他嘴巴里問出這奸細是誰,倒也沒什麼大事。但據(jù)信裡說的,那被抓住的士兵嘴巴硬的很,到現(xiàn)在都是一字不提,這樣子,倒是麻煩許多。
想到這兒,夏子衿頗爲煩躁,猶豫片刻,就招呼真文進來,吩咐他親自帶兵押送糧草,趕往潁州支援。
等真文出發(fā)後,夏子衿心頭的不安才稍稍降下一些。京城裡的勢力多數(shù)已經被她控制。但林王府的底牌,她依舊沒有查出來。林潤玉的心思,她已經知曉,就不知道林王是什麼態(tài)度。若是她離京,前去戰(zhàn)場,這京城說不得就會落入林潤玉手裡。
夏子衿一陣陣煩躁,這場戰(zhàn)事,因著林潤玉的心思,註定要變得更加複雜。一想到這人前世折磨自己就罷了,今世還來給自己添堵,她就忍不住氣結。
潁州關押俘虜?shù)牡乩危瑯s遇單隻隔壁上綁著繃帶,望著被吊在十字架上的大魏士兵,冷笑兩聲,抓起一旁燒紅的烙鐵就對著他身上按了上去。
淒厲的慘叫聲立時響徹整個牢房,讓的其他關押在這的犯人都是渾身一顫,嚇的差點兒尿出來。偏偏這俘虜承受如此酷刑,依舊沒有鬆口的打算,仍是惡狠狠的瞪著榮遇,嘴巴閉的緊緊的。
瞧著他這般樣子,榮遇不禁唏噓,若非二人是對手,他都忍不住敬佩眼前之人了。畢竟這樣的酷刑可不是什麼人都受得住的。
對方堅持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出乎他所料。正想著,就聽見腳步聲傳來,榮遇扭頭,就望見蕭符的身影,當即放下鐵烙,“知蕭大人怎麼來了?”
“世子,這人可說出什麼了?”夏蕭符雙手擡起,衝著他拜了一拜,不動聲色的瞟了眼這俘虜,繼而皺著眉發(fā)問。
“不曾。”榮遇搖頭,神情間帶著遺憾,“實在是個硬骨頭,可惜了這樣的人竟是本世子的敵人?!?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臉上的惋惜沒有半分作假。那大魏士兵冷笑,閉著眼,一副不願意搭理的樣子。蕭符轉身,凝神望著他,又轉過頭來衝著榮遇一拜,“世子有傷在身,這人短時間內,怕是不會招認的,世子不如先回去休息,微臣在這審問他便是?!?
“也好?!睒s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榮遇的背影,蕭符漆黑的瞳仁裡漫出一絲絲的黑線來,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看向那掛在架子上,半死不活的俘虜,接著榮遇剛剛做的事情來審問他。
榮遇回到營帳後,就聽見外頭鴿子撲騰翅膀的身影,掀開簾帳走出後,一隻鴿子就順勢落到他的肩膀上,他拆開信封掃了一眼,就望見上邊三個人名,以及夏子衿的分析,瞳孔驟然收縮,擡起頭,四處看了眼,一頭鑽進簾帳內,將信件燒燬,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這三個人,自然就是夏子衿懷疑的人選,而蕭符的名字赫然在例,夏啓軒的名字同樣在內,另一個則是先前在夏天勤手底下任職的將士。
後兩個名字,榮遇倒是可以理解??蛇@蕭符,是夏子衿當初親自舉薦的,怎麼會被懷疑。且這蕭符,當初他與夏子衿一起前來潁州賑災時,親眼看到他關懷百姓,那樣子,不似作假。若他當真是奸細,爲什麼要幫助夏天勤?
榮遇越想越不明白,偏偏夏子衿在信中又不肯說清楚,一切都要他自己來猜測,委實是想的腦袋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