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她並不喜歡吃這玩意兒,奈何御醫(yī)說她身子太虛,自打那之後,夏盛卿就日日給她燉燕窩蔘湯這些,她總覺得這東西像是燕子的口水,吃起來總有些膈應,更別說,這天天吃,就是再好吃的東西,也膩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擡起頭,揪著一張小臉,滿帶期盼的望著夏盛卿。
可偏偏,其他的事情,夏盛卿都縱著她,就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答應。在發(fā)現(xiàn)她偷偷倒掉這些補品之後,特意讓馨兒在他下朝之後纔開竈,好親自看著她喝下。
見夏盛卿捧著奏摺看的認真,視線半點兒不往她一點移,夏子衿認命般的嘆了口氣,喝了一口,皺皺眉嚥下去,又是一聲嘆息,再喝下一口,如此循環(huán)往復,好似她手裡的是毒藥一樣。
夏盛卿知道她這是故意做給自己看,忍不住哭笑不得,嘴角抽了抽,到底是受不住她這副好似死了夫君的樣子,擱下書劍,剛準備說話,就聽見外邊管家的聲音,下意識的揚眉看去。夏子衿見他有了反應,眼前一亮,剛撂下碗,夏盛卿已經(jīng)扭過頭,眉眼不動,“不許倒掉,快喝掉。”
說著,他就叫馨兒領管家進來。在外人面前,夏子衿向來是要面子的,沒法子再做出剛剛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夏子衿沒想到他來這麼一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在管家進來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喝下剩餘的燕窩,拿起一旁的清茶喝了一口含在嘴巴里。
直到覺得嘴巴里那股子燕子口水的味道被沖淡了,她才嚥下茶水。管家邁步進來,夏盛卿已經(jīng)坐在夏子衿旁邊。
“奴才見過王爺,見過公主。”管家恭敬的行禮,接著就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空白署名的信來,遞到夏子衿眼前,“公主,這是先前看守二皇子府邸的侍衛(wèi)送來的。”
夏子衿雙眸瞬間亮起,一掃先前懶洋洋的狀況,一下子挺直腰板,從他手裡接過那封信,揮手讓他下去。夏天勤的確是謹慎,夏子衿撕開信,剛掃了一眼就笑了起來。
裡邊的字跡是太子妃的,無外乎是一些求情的話,以及希望見她一面。話裡話外提及的只有夏祈,就算這封信落到旁人手裡,也不會有絲毫懷疑。畢竟,太子妃給夏子衿遞信求情並不難理解。
夏子衿看完信後,漆黑的眼裡透出些許水光來,夏盛卿勾脣,摸著下巴,臉上有些詫異,原先只道夏子衿是去試探夏天勤,現(xiàn)在看來,倒是猜對了。他轉而看向夏子衿,“你早就只道他是裝傻嗎?”
“不,我是猜的。”夏子衿搖頭,發(fā)生這樣大的事情,夏天勤會承受不住瘋了一點兒都不奇怪,她只是去看看罷了,歪打正著,她也有些意外。但意外的同時是高興,這封信傳來,就代表夏天勤願意與她合作。
她這邊因爲事情辦成了高興,夏啓軒卻是在等了半個時辰,一直等到探子過來稟告夏子衿平安無事的回府之後黑了臉,甩袖就掃落桌面的杯子,茶碗摔了一地。
巫族聖女秀眉擰起,冷冷的道:“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魯莽,你偏要如此。”
她昨日就從醫(yī)館回了皇長孫府,得知夏啓軒要對夏子衿動手,雖然興奮,但那晚的慘狀還是讓她心有餘悸,繼而勸說夏啓軒,但他並不肯聽她的。
兩個人鬧的很有些不愉快,現(xiàn)在聽到那些殺手沒有得手,她胸口的傷口再府痛起來,說話不免有些刺耳。
夏啓軒心情不佳,陰鬱的看她一眼,脣瓣動了動,卻沒有開口。屋子裡的婢子對巫族聖女如此不客氣的語氣都是心頭憤恨,但是一想到夏啓軒對她的寵愛,到底是低下頭,一言不發(fā)。她們可不想跟先前些不恭敬的婢子一樣,落的生不如死的下場。
不過很快,夏啓軒就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轉而讓管家備車,前去林王府。林潤玉一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暗罵一聲蠢貨氣的都不想見他,但想到林王府現(xiàn)在還需要他,只好耐著性子去見他。
林王不在府中,加上現(xiàn)在林王算是與夏啓軒達成同盟,林潤玉倒是不必在他面前掩飾。夏啓軒在花廳裡等待片刻,就見林潤玉敞著領口,面若桃色的走進來。
對於林潤玉,夏啓軒向來是不喜的,在他看來,就見林潤玉有所改變,但到底只是個紈絝子弟,一天到晚只會沉迷在女子身上。夏啓軒收起心底的厭惡,與他客氣的寒暄,得知林王不在府中之後就要告辭。
他自以爲情緒隱瞞的好,還是沒有逃過林潤玉的目光,林潤玉心頭冷笑,面上卻是溫和,“長孫殿下這次過來,是不是要與父王說刺殺長公主未遂的事情?”
這件事情,他說的毫無阻礙,好似在說今日去哪個酒樓尋花問柳一樣自然。夏啓軒心神一顫,頓住腳步,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他,眼神警惕,“你胡說什麼?”
問話的時候,他的腦子快速的轉動,這件事情,他自以爲沒有漏洞。但他剛剛過來,一字未提這事,林潤玉卻知道了,莫不是暗夜樓走漏了風聲。他在動手之前是想過失敗的後果的,因而他特意選了江湖上最大的刺殺組織,暗夜樓,花了不菲的價格,爲的就是要他們在失敗後所有殺手都選擇自殺,而不是供出買主。而這個,一直都是暗夜樓的規(guī)矩。
因而,這件事應當是天衣無縫纔對。但眼前的人,偏偏知道了。一想到夏子衿可能會查到證據(jù),夏啓軒心底就一陣發(fā)抖,若不是極力控制,他牙齒都要忍不住打顫。
見他眼底漫過殺意,林潤玉不以爲然的笑笑,邀他在椅子上坐下,抓起一把瓜子放在手心,慢悠悠的磕著,“長孫殿下不必解釋,父王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長公主,因而長公主發(fā)生什麼事情,都是第一時間傳到這兒來的,至於本世子爲何知道是長孫殿下,這世間,難道還有旁人想要長公主死嗎?”
他說的合情合理,夏啓軒看了他半晌,見他目光毫不閃躲,暫且相信了他的話,只是嘴上依舊不承認,“本殿下不知道世子在說什麼。”
但是這反駁的聲音明顯比之前小了許多。林潤玉並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微微一笑,漫不經(jīng)心的道:“九千歲暗中培養(yǎng)了一批勢力,武功高強,可惜本世子查了許久都沒查出頭緒來,這次那些人應當是暗中護衛(wèi)在周圍的,長孫殿下請的那些殺手會失敗也不奇怪。”
言下之意就是林王府並不會因爲此事就斷了與夏啓軒的合作。夏啓軒皺眉,剛準備說話,林潤玉就轉移話題,“不過長孫殿下就不奇怪夏子衿爲什麼會好端端的前去廢太子府嗎?”
“有什麼奇怪的?”夏啓軒不解,對於夏子衿去見了夏天勤這件事情,前去監(jiān)視的探子回來也稟報了,但夏啓軒並沒有放在眼裡。
林潤玉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嗤笑一聲,“長公主向來不做無用的事情,夏天勤被關在府中三個月,都不見她去看,現(xiàn)在突然過去,若說是顧念親情,恐怕這件事情,別說本世子,長孫殿下都是不會相信的。”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夏啓軒很是不解的看著他。
“夏天勤雖然被廢,但夏祈皇孫的身份可還在,如今大萊有權有勢的皇子不是死就是廢,也就剩個尚在襁褓中的十皇子。夏子衿現(xiàn)在雖然立了他爲帝,實際上卻是自己掌權。只怕日後總要登上皇位的。”
林潤玉提起這茬,心頭就是一陣譏諷的笑,在他看來,身爲女子,就應當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爭權奪利,更別說,她當初選擇了個太監(jiān)做夫君,還想插手皇位,實在是異想天開,就算她奪了皇位又怎麼樣,百年後還不是後繼無人。
十皇子身份卑微,她日後年老,若是真的退位,也要選個更加高貴的出身,但能越過夏啓軒的身份實在是少的可憐,他是皇長孫,論任何人,都沒法在血統(tǒng)身份上超過他,除了先帝在時,尚且是太子身份的夏天勤留下的血脈。
現(xiàn)在夏天勤活著,夏祈自然不會有機會。可若是夏天勤戴罪立功,夏祈的身份自然能夠恢復。林潤玉有點後悔沒在之前對夏祈斬草除根,以至於讓夏子衿將主意打到他身上。
夏啓軒經(jīng)過他的提醒,立刻反應過來,一張臉瞬間陰雲(yún)密佈。夏子衿這分明是想扶持一個人與他抗衡。夏啓軒恨的咬牙,心裡頭對夏祈同樣起了殺意。
二人對視一眼後,夏啓軒就起身告辭。林潤玉看著他的背影,手指搭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著,忽然道:“去查查,看看夏天勤到底瘋了沒有。”
他心底還是另一種猜測,但他並不準備告訴夏啓軒。夏子衿一早就知道夏啓軒他們定然派了人監(jiān)視她的舉動,但她並不在意,這同樣是制衡夏天勤的手段。林潤玉想到的東西,夏子衿同樣想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