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將軍愣了愣,對於夏天勤的命令有些懵然,此時若是結(jié)合三萬大軍前去對敵,那麼豈不是將所有的籌碼都壓上了......
況且這個時候匈奴軍就在門前,夏天勤爲了逞一時之勇開城門派兵的話,無疑是替匈奴人行方便,即便有三萬大軍堵在門口,他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但是戰(zhàn)場之上什麼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倘若匈奴人藏著什麼心思,突然發(fā)難,那麼他們纔是真的無計可施了。
“太子殿下......此時集軍出征,實在是不妥啊!”淮將軍低聲道,心中對於夏天勤這一番瞎指揮已經(jīng)忍耐到了極點,“三萬兵將的性命不是兒戲,您先前的決定已經(jīng)讓左右翼合近一萬的人馬傷亡慘重了,難道還要將剩下的人至於險境嗎......”
“放肆!”
夏天勤怒叱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本太子的決定,究竟是何居心?匈奴人挑釁的猶在耳側(cè),難道你要做他們眼中的慫包孬種,等著他們殺進門來嗎!”
他的聲音十分激動,對淮將軍指喝一氣,似是要挽回自己的顏面一般,又再一次下了令。
“本太子說的話難道沒有人聽見嗎,現(xiàn)在立刻整軍,挫殺匈奴人!”
周圍的一干將領(lǐng)皆是面面相覷,心裡頭暗罵夏天勤是要拿三萬人的性命和整個白雲(yún)關(guān)開玩笑啊!
“果然是天家皇子,不懂得行軍打仗的理還要逞能......此時整軍應(yīng)敵,是要讓將士們送死麼......”
人羣之中有人泠然出聲,雖將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讓夏天勤聽了個正著。
他本就因爲被淮將軍駁了面子而氣憤不已,此時又聽見有人這樣數(shù)落他,更是不滿,堅定了非要拿出些效績來才能震懾的住這些不服他的將領(lǐng)們的想法。
於是乎,夏天勤厲聲大吼了了起來:“你們還不快去,愣著做什麼,非要本太子將父皇的金牌律令給端出來,你們才肯服令嗎?”
他說出此話,更是令人反感。
身爲一個儲君,夏天勤竟將五萬士兵的性命視作兒戲,他日若夏天勤登上了皇位寶座,豈不是要將整個大萊國百姓的性命都視作兒戲?
就在夏天勤引起衆(zhòng)怒的時候,人羣之中忽然傳出了一聲冷笑。
“太子殿下消停一會兒吧,若真如你所願,整軍應(yīng)敵,那麼白雲(yún)觀關(guān)的城門大開後,匈奴軍大可以長驅(qū)直入了。小女倒是真沒有看出來,太子殿下如此偏幫著匈奴軍呢?”
夏天勤朝著聲源那處望去,只見說話的人著一身鵝黃的及地長裙,髮髻高高梳起,朱脣在口齒張合間更顯飽紅,不是黃塵煙又是誰?
夏天勤聽著黃塵煙話中之意,不免是結(jié)舌一番,復(fù)而氣道:“你休要信口雌黃,本太子乃是爲大萊著想,想要將此戰(zhàn)役速戰(zhàn)速決。倘若將戰(zhàn)事拖得久了,喪命的兵將豈不是更多,你如此污衊本太子的心,才真真是用意何爲呢!”
都說人在爲自己強辯的時候,姿態(tài)最醜陋。
黃塵煙眼下看著夏天勤就是這樣一番感想,自進入這白雲(yún)關(guān)以來,將士們有多艱難困苦,她都看在眼裡,從方纔夏天勤執(zhí)意將左右支將派出去的時候,她便已然覺得夏天勤做事十分浮誇自大,只爲自己的利益聲譽做考慮,絲毫不管他的行爲會給士兵和百姓們帶來怎樣的苦果。
她此時也沒有功夫搭理這個自私自利的太子,站出了人羣便愴然出言道:“各位將士們,眼下情況十分危急,匈奴賊人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叫囂,咱們?nèi)羰沁€不反擊,勢必要讓他們更得意,但是把大軍整合出行迎戰(zhàn)的做法也是萬萬要不得的。若是你們信得過我,我倒是有一個法子,雖說沒有十分之十的把握,但是眼下著實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了......”
黃塵煙的話讓在場的將領(lǐng)不由得深思起來,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說大話,但是把行軍的權(quán)利貿(mào)然交給一個女子......似乎又草率了些。
“這位姑娘是?”淮將軍疑惑發(fā)問道。
他一直駐守在白雲(yún)關(guān),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回過上京城了,故而並不識得黃塵煙。
“我......”
“塵煙是父皇派來邊疆的特使,出自精武將軍府。”就在黃塵煙思考著怎麼把自己的身份合適地說出來才能讓這些將士對她產(chǎn)生信心的時候,夏子衿卻替她答了。
“精武將軍府?!”
淮將軍驚呼一聲,心裡有些不平靜起來,當年他是精武將軍麾下的一名小將,彼時他還是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郎,十分崇仰精武將軍,跟著精武將軍守在白雲(yún)關(guān)數(shù)年,對其的崇仰之情也一日沒有減退,並深覺其對自己亦師亦友,有著無以爲報的提拔知遇之恩。
只可惜世事難料,他原以爲能夠追隨精武將軍一輩子,誰曾想到他最崇仰的人死在了匈奴人的手裡,這也是他爲什麼守在白雲(yún)關(guān)十餘年不肯離去,誓死要保護白雲(yún)關(guān)不受匈奴踐踏的原因。
據(jù)淮將軍所知,精武將軍生平只有一個髮妻,未曾納妾,也只孕育一女,算一算年歲恰好與眼前這個女子相仿。
“您是精武將軍的女兒嗎......”淮將軍瞬間有些愴然,未曾想到時隔多年,還能見到與故人血脈相承的人。
黃塵煙點了點頭:“淮將軍,眼下不是耽擱的時候,城門外的將士們支撐不了多久了,若是你們信得過我,那麼就照著我的法子來,否則一旦遲了也是來不及了!”
“好!”淮將軍重重地道一聲,“精武將軍的女兒我自然信得過,塵煙小姐說什麼我們大夥照著辦便是!”
“對!說得對!”
“精武大將軍的女兒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
將領(lǐng)們紛紛是順和著淮將軍的話,將勢頭轉(zhuǎn)向支持黃塵煙。於他們而言,一旦和心中神聖存在精武將軍扯上關(guān)係,那麼即便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也會對其莫名地信任,這便是冥冥之中來自於腦海深處的信仰。
然而將士們對黃塵煙無條件的信任,卻是讓夏天勤心裡起了落差,瞬間憤怒起來。
他乃是一國太子,這些人對他的命令置若罔聞,卻對黃塵煙這個女人的一席話附和不通,這不但讓夏天勤感到自己的顏面受到損害,更是讓他對黃塵煙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妒忌之心。
“慢著,本太子纔是五萬精兵的主事人,你們方纔不聽本太子的命令,現(xiàn)下卻對一個女子唯命是從,究竟有沒有將本太子放在眼裡?!”
夏天勤十分煞風(fēng)景的聲音傳進衆(zhòng)人的耳中,帶著幾分跳樑小醜一般的滑稽。
見夏天勤竟還是不死心,方纔一直在一旁觀望的夏子衿失笑起來。
“太子殿下,您別忘了,塵煙是父皇親派的特使,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纔是此番赴邊疆的主角。塵煙的父親是名鎮(zhèn)一方的精武將軍,她說有法子自然就是有法子,總不會像太子殿下一樣,將數(shù)萬的軍隊隨隨便便推出去送死吧。”
夏子衿方纔將黃塵煙的身份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來的目的,便是讓她的身份爲他她最好的保障。
此番匈奴軍攻勢來勢洶洶,他們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衆(zhòng)人也根本都還不認識黃塵煙,若是方纔黃塵煙不闡明她的身份,恐怕這一干駐守白雲(yún)關(guān)多年的老將,根本就不會信一個陌生女子的意見,即便她自稱能夠救上萬人。
“你......!”夏子衿的反脣相譏讓夏天勤氣憤到無言以對。
他想要說什麼話來挽回自己的尊嚴,然後而衆(zhòng)人卻離也不理他,只圍著黃塵煙,聽她吩咐接下來立即就要執(zhí)行的計劃的步驟。
隨著黃塵煙快速底將計劃的一干事宜交代完畢,衆(zhòng)人便紛紛點頭個私自行事去了,只有太子還灰頭土臉地站在原地,妄想保存著他那點子尊嚴。
城樓之下,匈奴軍的喊殺聲還在接連不斷地響著,大萊的士兵們拼得紅眼,卻仍舊無法阻止戰(zhàn)況局勢瞬息萬變。各分支一部分將領(lǐng)按照剛纔黃塵煙的吩咐去準備東西了,而另外一部分將領(lǐng)則是前去支援撐在前沿的人,畢竟他們深知,一旦入了隊伍甭管是一個士兵還是一個走卒,都是他們大萊的兵將人才,此時能多救回來一個就多救回來一個最好。
呼爾赫已經(jīng)在馬上等待很久,雖然他明白白雲(yún)關(guān)的城門還沒有那麼好打開,卻也成竹在胸,他御馬馳在軍隊的最前頭,赫然指揮著匈奴國的士兵們一鼓作氣向前進攻。
隨著呼爾赫的號召聲與鼓勵聲,匈奴人忽然又狂暴起來一般,向守在城外的人進行了一場瘋狂的進攻。
眼看著時間一刻一刻地流轉(zhuǎn)過去,衆(zhòng)人加快動作,很快就準備好了黃塵煙實現(xiàn)要讓他們準備好的東西。
“現(xiàn)在,讓派出去的兵將全體都撤回來,一個也不要留下!”
黃塵煙站在城樓上,望著城樓底下許許多多拼勁最後一口氣也要殊死拼搏的士兵,心中哀悼,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英雄,都值得最無上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