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子,夏子衿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答應的時候多多少少有些惆悵。畢竟這件事情結束,馨兒就該隨著律親王回去了,做她的郡主,主僕情分到此,她難免有些難過。
不過想到馨兒早年吃了那麼多苦,馬上就要苦盡甘來,雖然捨不得,但到底還是放開了,能有更好的生活,脫離奴籍,她既然是馨兒的主子,自當爲她高興的。
夏子衿心情不舒暢就想要折磨人,順著地牢的臺階往下走,四周牆壁裝著夜明珠,亮堂的很,關押林潤玉的那間牢獄放著個銅鏡,也叫林潤玉看清楚自己此刻的樣子。
前世夫妻一場,她還是有些瞭解林潤玉的,是個驕傲的主兒,可惜這驕傲這會兒被磨完了,林潤玉被吊在那兒,渾身襤褸,階下囚的樣子狼狽的很。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青筋暴起,不斷的蠕動,像是在忍受什麼極大的痛苦。夏子衿看了眼真文,真文立刻搬了把椅子讓她坐下,夏子衿靠在椅背上,姿態優雅,與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林潤玉,事到如今,你還要忍嗎?看來是逍遙散的分量不夠?”夏子衿冷漠的眼神裡全是嘲諷,看著他落到這個地步,半分同情都沒有。
原先她是不打算對他用逍遙散這東西的,畢竟這玩意兒和五石散一個原理,只是五石散藥效猛,若是染上了,日後需求逐漸增大,要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嗚呼,而逍遙散則是能維持幾十年都不會有事,只是吸食久了人瘋瘋癲癲,不記事。
不錯,律親王妃會變成這幅模樣,多半就是這鬼東西害的。
夏子衿的眼神銳利的如同刀子,在他身上一下接一下的颳著,好似恨不得能夠割下他身上的肉來。林潤玉莫名覺得害怕,抖了兩下,但還是咬緊牙關沒有開口。
他這幾日受了不下十種酷刑,都沒有將林王供出來,或許是父子情深,但夏子衿寧可相信他是因爲倘若他給林王供出來自己就再沒了活路,所以才這麼死撐著。
只希望這逍遙散能叫他快點屈服。夏子衿冷哼一聲,繼續道:“抓住的那個暗衛呢?”
負責審問的影衛臉色發青,“也是什麼都不肯說。”
簡直是頑固,就是夏子衿都不禁羨慕林王培養下屬的本領。影衛折騰的本事她可是親眼見過,就這麼短短一日,就夠那暗衛嘗夠幾十種酷刑,偏偏他還是沒招。
夏子衿拐了個彎就看到同樣掉吊起來奄奄一息的暗衛,渾身上下一塊好皮都沒有了,連眼睛都被血糊住了,想起她來的時候並沒有聽到什麼毛骨悚然的慘叫,她就明白過來,只怕這人是連慘叫的力氣都沒了。
是個漢子,可惜是她的敵人。都到了這個程度,他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就必然是什麼都不肯說了,留著就沒什麼作用了。夏子衿掩住口鼻,瞧著血糊糊的人,突然有些噁心,“處理了吧。”
影衛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夏子衿這才擡步走到臺階,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轉告,“殺了暗衛的事情不要告訴林潤玉,你派人在旁邊慘叫聲,裝作被凌遲的樣子。”
她這話,一開始影衛還沒弄明白,不過瞧著她走出去後就清醒過來,咂了咂嘴,回味了一下她剛說的話,不由的笑起來,走過去獰笑著看了眼林潤玉,臉上全是不懷好意。
夏子衿從地牢出來後就長吁了口氣,底下雖然亮堂,但是太暗了,也太過潮溼,味道難聞的很,若是她待久了,定然會受不住的。
現在出來了,她立刻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子污濁感從體內排掉。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將律親王妃治好,畢竟只有她清醒過來,才能知道林王到底做了什麼。要說林王也是謹慎,那封寫給律親王妃的信她看過了,根本就不是林王的手筆,只是底下蓋著他的印章。
真是夠小心翼翼的。律親王現在在朝臣眼裡是亂臣賊子,說的話可信度不足十分之一,若是沒法拿到確鑿的證據就公開林王所爲,說不得還會被他反咬一口。
當天晚上的時候,夏子衿府裡出現了一位她頗爲意外的人——律親王。原是他得知自己的妻子被救出來後就按捺不住的偷摸進城,這麼多年沒見,早以爲死了的人,現在得知還活著,日思夜想,這堵牆又如何能攔住他?
夏子衿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這個時候進城,要是被別人發現,就是死路一條,偏偏他還來了。單看他受了林王威脅就當真發兵這點來看,就可以看出他是個負責的丈夫和父親,可惜卻不是個稱職的將軍。
林王府被抄了的消息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一衆朝臣紛紛質疑,直到看到被接上金鑾殿依舊瘋瘋癲癲的律親王妃時,才終於知道夏子衿暴怒的源頭。
按照夏子衿說的,律親王就是打探到他的妻女還活著,且誤以爲被九千歲囚禁著,所以纔會發兵,並且要求夏盛卿自殺謝罪。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林潤玉。
這下子,底下想要求情的大臣都是面色慘白,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按照這事的前因後果,分明是林王招惹了律親王,才導致他造反,簡直是瘋了,竟然敢這樣對待律親王妃,囚禁,林王怎麼有這樣的膽子,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長公主,九千歲,即是如此,我們如今將律親王妃交出去不就可解了當前的危機?”立刻就有臣子站出來如是說。
夏子衿冷笑,“交出去?”
“你們看看律親王妃這個樣子,若是交出去,你們覺得是會激怒律親王還是他就這麼算了?何況,他如此謀逆,就算是事出有因,也絕不能饒恕,這樣就退步了,你當皇上是什麼?當這京城的御林軍是什麼?”
夏子衿的話語裡滿是嘲諷,一聲比一聲高,振聾發聵,說的那些個一味只想著討好的大臣面色羞紅,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說話。
這事自然是隻能拖著,匈奴那邊已經快堅持不住,只要等榮遇率領大軍回來,就不必怕律親王了。
因此夏子衿提出要用律親王妃爲人質拖延時間時,一衆大臣都是表示了贊同。
暗衛幾天沒有出現,敏銳如林王很快就發現了不妥。加上好幾日了,律親王都沒有給他送信,他終於按捺不住,趁著晚上打傷獄卒逃出來。
可惜他剛剛跑到大門口就被守在外頭的影衛抓住了。就算他是王爺,但是現在還沒有定案,他也不該自己跑出來,這種逃獄。夏子衿正愁沒法子收拾林王,正巧他就送了這麼好的藉口來。
一時半會兒,律親王妃是不會醒了,先前林王說馨兒中毒,需律親王妃的血液爲引子,纔可以解毒,因此她過後就讓魅娘和紅芙輪流給她把脈,什麼都沒有查探出來。
她實在是不知道林王隱藏的深,還是之前那些話都是林王胡謅的。
只是有一絲可能,她就不能這麼直接殺了林王。要想拿到解藥方子,林潤玉是個突破口,就怕林王利慾薰心,壓根不認這個兒子。
夏子衿想到這些,腦門都疼起來,只是這事她必須得做到,要不然就是不厚道了,馨兒這關她也難面對。
好在林潤玉的意志到底是不如逍遙散的毒性,竟是在第四天就撐不住了,夏子衿過去的時候,他正趴在地上咆哮著,像條狗一樣,看到夏子衿,就像是餓了許久的狗看到骨頭似的一下子撲過去,抓住她的褲腿,“給我,給我!”
夏盛卿瞇著眼,一腳踹在他背上,將他踹出去老遠,他卻像是完全察覺不到痛一樣,並不哀嚎,只繼續求著夏子衿能夠給他逍遙散。
看著區區逍遙散就能夠將他折騰成這個德行,夏子衿心裡頭滿是嫌惡,心裡邊卻舒了一口氣,“你要逍遙散,本宮可以給你,只是本宮想要什麼,你應當清楚,等你給本宮滿意的答覆了,你要的,本宮自然會給你。”
若是之前,林潤玉定然會唾罵,不屑一顧,可惜他現在早就沒了理智,壓根就不知道這些,一心想要逍遙散解了自己的癮,自是夏子衿問他什麼就說什麼,就連最後按下手印都是迫不及待的。
林王估計壓根沒想到自己最後會被這個兒子賣了,他被夏子衿的人抓住時就意識到不對勁,暗中聯繫自己的暗衛,可惜什麼人都聯繫不上。
夏子衿派了人時時刻刻看守著他,叫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傳遞消息出去。他的人知道他被抓住,自然是想方設法救他,可一夕之間,那些林王一派的官員就被查出受賄賭博的惡習來,個個泥菩薩過江,自身不保。
這種時候,自然是沒有人會幫著林王說話。
朝堂上的大臣個個聰明的很,眼見著局勢朝令夕改,瞬間明白過來,夏子衿這次是要血洗林王一派的官員了,他們不想被牽連,自然是不敢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