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將軍府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傭人們在膳房裡忙活著,他們要準備的是近三十餘人的宴席,不但要求滿漢全席的規格,還列出了每位座上賓單獨的喜好清單。膳房平日裡清閒的只會吩咐下人的主廚,這會兒也得親自上陣,著實忙的不可開交。
幾位夫人雖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迫於祁遠的壓力,大體面子上都維持的如魚得水,安順的隨祁遠在庭院中迎接來往的賓客。
蘭靜庭閨房內,宛兒持著紅木簪梳爲祁語然細心裝扮,將發分股,結鬟於頂,其餘使其自然垂下,並束結肖尾,垂於肩上,綰成垂鬟分肖髻,是未出室少女之髮式。又將玉蘭簪插入髮髻間,溫婉可人,十分乖巧。
祁語然出神的望著鏡中的少女,曾經在現世中22歲的傲嬌網紅,如今......這幅面孔帶著欲語還休的瘦弱嬌美,雖是五官相似,但氣質完全不同了。她果真要拋下一切,重新出落成一個大氣宛然的千金小姐。
“小姐,碧雲方纔從祥雲正廳回來,說各位賓客均已到場,吩咐小姐儘快準備。”紅葉挽著袖子,恭恭敬敬走進閨房如實傳告。
“知曉了,再過半個時辰,準時抵達。”宛兒加快了手中動作,替祁語然代答道。
“老爺囑咐您抵達正廳外時須傳達趙官家,老爺親自引見小姐。”紅葉繼續說道。
“好。”祁語然輕聲應道。
紅葉是祁語然新收的丫頭,同收的還有綠蘿,藍櫻,翡翠,碧雲,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單純本分,聽話乖巧。
“小姐,老爺送來的緞織掐花對襟外裳和蝶戲水仙裙衫,您中意哪一件?”宛兒將兩件衣服提起,盡力鋪的展開。
“如果穩妥的選,還是前者,後者雖樣式新穎,卻失沉穩,不適於莊重的場合。”祁語然走近了仔細瞧著,最終拿起了緞織掐花外裳,在身上比劃,“大小合適,就它了。”
“好,宛兒替您收著那件,兩件都好看的很,小姐穿上一定是貌比天仙。”宛兒的語氣無比自豪,她談論的不是衣服,而是比衣服更好看的人。
祁語然略施粉黛,素淨的小臉,柔順的烏髮垂下肩頭,動人的靈眸,配上素淨的掐花對襟長衫,出落得越發標誌。
她深呼一口氣,調整好心態,“準備去正廳吧,是時候了。”
藍櫻,翡翠留在庭院中看守,祁語然帶著宛兒,綠蘿和碧雲一行向正廳走去。
蘭靜庭地勢較偏遠,走至正廳途經不少大大小小的偏門及蜿蜒迴轉的小路,祁語然前幾日傷勢出愈,還未曾有機會出門,碧雲是唯一熟悉路徑的丫頭,幾人跟著她漸漸沒了方向感。
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北門閃過,看到祁語然一行時,停頓下來,他略微皺眉,“請問,筵席是在祥雲廳還是宣武廳?”
祁語然對家中所有的面孔都生,更不知道這位莽撞的小爺從何而來,她斟酌的開口,“祥雲廳,碧雲熟悉路,我們一同前去吧。”
綠蘿卻拉住她的衣角,“小姐,這個人不是被邀請來的吧,他既不走正門,也沒有隨從,怕是來者不善。”
祁語然聞言有理,便好奇的打量起眼前人,發現對方也在以同樣的眼神打量她,她立刻戒備的後退了半步,“請問公子是何人,來將軍府何事?”
對方自嘲的笑了一聲,“看來不認識我啊?”
“景逸。”簡短的兩個字,便負手而立,似乎在等待對方的迴應。
祁語然幾人面面相覷,都是困惑不解的神情。
他有些繃不住了,“我倒想知曉你們是何人?不要說將軍府,就連整個天下,不認識我的人都是少數吧。”
祁語然內心冷笑,難道有必要認識你嗎?“既然公子名震天下,爲何不走將軍府正門,況且連筵席的地點都不熟悉。”
自稱景逸的人俊眉擰成了結,隨後失笑,輕輕牽起嘴角,“那是因爲,我來去自如,況且,我此行並非來參加筵席,而是找四夫人,路過隨意問問罷了。”
綠蘿最先明瞭,她知道四夫人的令弟乃當今宰相之子,恍惚記得是叫景逸,但是從未見過。聽聞此人自持才高,風流倜儻,今日一見,果然是天人之姿,可惜氣勢過於狂傲。她輕聲對祁語然道,“四夫人令弟,宰相之子。”
祁語然聽聞,面不改色,努力維持著基本的禮儀,“公子輕便,小女還有要事,不打擾了,宛兒,我們走。”
“慢著-------你是新納進的小妾?祁將軍真是老當益壯,見著稍有姿色的便納爲己有,不愧是江湖流傳.......”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一是不合時宜,本只想替他姐姐鳴不平,譏諷一番新來的不懂規矩的人,二是,祁語然身後的丫頭都撲通撲通跪下了,面無血色,而祁語然隱忍的握緊了拳頭,眸中淚光閃爍,身子不住的顫抖。
她知道景逸說的是祁遠和宋蓮清的那段往事,在民間廣爲流傳,只是,同一種故事,能被人解讀成悽美的愛情,就能被有心人編排成玩笑把柄的談資。
“我想,家父一定不認爲,這是在誇他。而公子如此說笑,小女承受不起,我的姿色,跟四夫人相比不值一提。我會帶著公子的說辭,趕赴筵席,親自說給家父聽聽。”祁語然反而上前一步,靠近景逸,櫻粉的脣瓣吐出帶刺的蓓蕾,無懼的對上景逸幽深的琥珀眼眸。
景逸的心揪了一下,原來,這是祁遠的女兒,按著音容相貌辨別,莫非是?此次筵席的主角?他瞳孔急劇收縮,複雜的凝視,面前氣勢凌人的女子,果真,和民間傳說中她母親一樣,有著與生俱來勾魂攝魄的雙眸。淡茶色的靈動眸子,彷彿要將人吸進去一般,致命的魅惑。
幾個丫頭看著兩人無聲的較量,大氣都不敢出。宛兒果敢機靈些,率先拉住祁語然,“小姐,時辰不多啦,老爺還在等著。”
“好,我們這就去。”祁語然無聲息的收回目光,她知道自己扳回一局。不管是誰,無緣無故譏諷她或母親,她都不會忍氣吞聲。
“我改變主意了,一同前去筵席。畢竟,初次見面,如有不當還請祁姑娘海涵,有幸爲姑娘慶生,實屬在下榮幸。”景逸微微頷首,眉間是捉摸不透的笑意,眸中深藏浩瀚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