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等等。她本來就是個上滿了發條的工作狂,遇強而更強,現在每天更是神采奕奕。
南喬被她的胸晃得頭都暈了。
全公司上下都是這樣一種幹勁十足的工作狀態。用早已經轉正的小安的話總結說:有奔頭。
這種狀態尤其體現在年終獎每人發了一輛奔馳轎車之後。
溫笛的公關技巧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在南喬決定當散財童子之後果斷拿來炒作了一把,於是即刻飛行隨著明星父子真人秀大電影上映,再度成了搜索熱門。
品牌知名度有了之後,對產品銷量的拉昇也是驚人的。
年度銷售額突破三億。
更重要的是,當國內外其他無人機公司開始興起,明裡暗裡找即刻飛行挖角的時候,這樣土豪的年終獎直接給他們架起了一道鐵門檻。
正如南喬當時打定主意發車時說的:理想要有,麪包也要有。
溫笛當時問南喬:這發掉的都是本來屬於股東的利潤,你要不要和時樾商量一下?
南喬突然聽見“時樾”這兩個字時,心中又是一震,沉默,卻沒有迴避。
她撥通了時樾的號碼。通了,那邊卻沒有聲音。
南喬說:“時樾。”
那邊應了一聲。確實是他。時樾淡淡地問:“什麼事?”
南喬簡要把年終獎的事說了一下。
時樾說:“依你。”
他在她話音剛落時便說了。
南喬靜了一下,說:“那掛了。”
時樾說:“好。”
南喬擱下電話,隱約覺得剛過去的一年不真實。
她生來隨性,年終總結、新年計劃,都不是她案頭必做的事情。畢竟她是即刻飛行的領導者,其他員工按照溫笛的規定必須做,約束她的人卻只有她自己。
時樾第一次對她說“依你”的時候,彷彿還在昨天。
南喬起身,看著窗外飄起的雪,想到她27歲的一年已經過去了。
她有時候會有一種奇異的幻覺,就好像時樾並不曾遠離她。
他們棲身於同一個城市中,似兩條平行線,每天在日出日落間行走。在城市洶涌的人潮裡,他們時常會擦肩而過。他起牀洗漱時,她正在享用清晨的牛奶與麪包。他牽著三條狗在夜間的道路上溜達時,她正驗證完最後一道程序,準備洗澡睡覺。
她似乎總能感覺到他。
有時候晚上回到家,她會突然心有所感,推開洗手間的窗子。樓底下的樹枝烏色幢幢,燈影搖曳橫斜,卻寂然無人。
那日的產品發佈會,溫笛是聚光燈下的主角。她一身隨便的打扮作爲工作人員出現在會場中,並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但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靜靜地注視著她,她去看時,卻什麼都找不到。
那時候,按照時樾節目的拍攝日程,他應該在澳大利亞纔對。
南喬淡淡地笑,心想這算什麼事。
她鍾情於他不假,她無法容忍他對她感情的玩弄更是不假。
但這兩種情緒,並不會因爲彼此的矛盾而相互沖淡。
過去二十多年,她少有感情上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如今既然生活給予了,她便坦然接受。
愛便是愛,痛便是痛。聚便是聚,散便是散。沒那麼複雜。
……
過年仍然要回家。母親生了那一場病,愈發感慨年紀大了,身體衰敗得厲害,恐怕頤養不了太多年。南勤南思孩子都十多歲了,健康又聰明,她了無遺憾,唯獨還是牽掛南喬這個小女。
南宏宙和南母伉儷多年,相濡以沫,感情篤厚。他固然是軍隊裡面鐵血雄風的司令員,然而年前聽聞妻子病情的誤報時,還是彷彿一下了老了幾歲。他責備妻子信口胡言,說道是現在醫學技術發達,這麼點小病算個什麼?不活到八~九十歲就不算他南宏宙的老婆。南勤和南思姐弟自然也都是好言好語寬母親的心。
南宏宙嘴上不說,卻把妻子的話掛在了心上。他身居高位,春節期間應酬不少,無論去哪裡,見什麼人,都務必把南喬帶在身邊。
南喬覺得自己就是父親身邊一個待價而沽的舊花瓶,帶有復讀功能。
父親的這種行爲著實收到了成效,很快就有人迴應。其中有個叫石櫟的,方方面面看都是優秀。兩家人一起吃了頓飯。聊起來,才發現石櫟也在德國讀過書,同一個學校,年長南喬五屆,所以不曾見過面。回國之後一直在海軍艦隊工作,是航空母艦方面的專家。
石櫟長得高大溫文,戴著一副眼鏡,身上有著軍事專家的嚴謹紮實,也有身爲軍人的果敢堅韌。南家人看著,怎麼都喜歡。石家的長輩亦對南喬滿意,覺得兩人郎才女貌,氣質十分相合。
石櫟知曉南喬是他同校的小師妹之後,對她格外有好感,席間儼然是以師兄的身份來照顧她。他直以其名來稱呼南喬,南喬卻是自始至終,不願意開口叫一聲他的名字。
石櫟終於發現了這一點,在洗手間洗手時碰見南喬,兩人的目光在光亮的鏡子中相遇,石櫟友善地問道:“南喬,你對我沒什麼交往的興趣?”
兩家人吃飯,抱著什麼目的,這兩個當事人心中最是清楚不過。石櫟也是軍事世家出身,說話沒那麼多拐彎抹角的。
南喬抖掉手上的水,拿紙巾擦手。鏡子中的她沒什麼表情,不悲不喜。她說:“也不是這樣。”
“那麼爲什麼沒有叫過我?”
南喬擦手的動作在空中定了一定,她坦白道:“你的名字和我之前喜歡的那個人一樣。”
“哦?”石櫟覺得有意思。
“字不同。”
石櫟笑了起來,說:“我知道了。南喬,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人。”
南喬在鏡子中淡淡地看向他。
“我有一個很多年的女朋友,本來都要結婚了。”他頓了一下,說,“但是三年前海上執勤的時候,犧牲了。”
“所以我到現在也沒結婚,也沒想過和別人結婚。”
南喬說:“抱歉。”
石櫟笑笑:“不要有壓力。都是爲了讓父母開心。我看到你覺得投緣,所以話多一些。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做個朋友,萬一將來哪天我們兩個想開了,彼此也算是可靠的人。你覺得呢?”
南喬如釋重負:“謝謝。”
……
這一場飯吃下來,南宏宙算是認準了石櫟。他爲人本來霸氣,雖然和石櫟的父親不是一個軍種系統,但年紀和地位上都要高出一截,就當仁不讓地坐了主位,最後的總結致辭,自然也是由他來做。
酒過三巡,南宏宙紅光滿面,滿桌子的長輩也都是喜氣洋洋。
南宏宙說:“你們這兩個小傢伙,彼此還算滿意吧?”
石櫟看了一眼南喬,含笑道:“相見恨晚。”
南喬只想早點結束,拿出她唯一會掩飾的一招,低了頭不說話。
石母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她就喜歡這樣矜持的姑娘。石母高興道:“女兒家到底臉皮薄些,咱們就別逼著小喬表態了嘛!”
南宏宙頗覺欣慰,南母也覺得有戲,高興得合不攏嘴。南宏宙道:“很好很好!你們年輕人不是講究約會嘛,那就該約的約起,該談的談起!那個什麼,情人節,我看你們兩個就一起過了!這是命令,不能違抗!”
石母也樂呵呵地說:“是啊,你們年輕人都喜歡自拍,兩個人出去玩,多拍點合照,回來給我們看了也開心!”
南喬的臉還算繃得住,石櫟之前和她對過口風,當然知道她心裡頭已經快忍不了了,拍著石母的手勸道:“媽!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還自拍啊、玩啊!”
南宏宙一揮手:“誒!照片一定要拍!這也是任務,要彙報!”
這一年的春節早,情人節在春節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個週末。
南喬自然不想和石櫟約會。除了吃飯、看電影,她也想不出什麼特殊的約會方式,難道要一起去實驗室討論學術問題?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一個不熟悉的男人單獨相處。那種相對無言的感覺,簡直比殺了她還痛苦。
她不知道當時和時樾怎麼就能夠那麼自然。
不知不覺的,南喬就走到了歐陽綺那裡。
歐陽綺是個灑脫的人兒,父母兩邊都各自組建了家庭,各自又都有新的兒女,她便兩邊都不依附,獨自去了趟南美,享受那裡的夏天。
南喬去的時候,歐陽綺剛剛回來,曬得皮膚微黑,一頭的小髒辮兒更顯異域風情。
房子裡暖氣十足,歐陽綺脫了衣裳,就穿一套小內衣,在房中走來走去,收拾行李。
南喬時不時幫她一把。歐陽綺扔給她一個火山石人像雕刻,“送你的!”南喬細細一看,兩道鋒利的眉,小髒辮兒,這雕的可不就是歐陽綺本人麼?
南喬問:“情人節你怎麼過?”
歐陽綺放下手中的一大堆衣裳,半蹲在地上打量著南喬:“怎麼啦?你要過這個節?”
南喬道:“我爸媽給我安排了一個人。我不想和他單獨過。”
歐陽綺格格笑起來:“這樣啊。我情人節倒是有安排,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南喬問:“什麼?”
“奧林匹克森林公園,同性戀者的彩虹跑。”
☆、第33章 被召喚出的男人
奧森公園的情人節彩虹跑是一個叫做“藍”的公益組織發起的,旨在鼓勵年輕人大膽表達自己、表達愛。彩虹跑這種活動本來就挺新穎,吸引了許多年輕人蔘加。
時樾回婺源過年,初七過了纔回北京。回來之後,看著空蕩蕩的公寓,只覺得冷冷清清。
敲門聲響,一打開,三條狗先郝傑一步躥進來。老二老三一人一條腿抱著時樾又是咬又是搖尾巴,老大則直接蹦到了他肩膀上。
時樾笑著舉著老大,掂了掂,說:“行啊,沒輕,還胖了點。郝傑,你傢伙食不賴。”
郝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馬金刀的,說:“你家這三個是胖了,我瘦了。”
時樾當然沒空同情他。
郝傑覺得自己比那三條狗有優勢的一點,就是他會說話。點了支菸,在一人三狗抒發重逢之情的熱乎勁之間,插縫問:“情人節約了沒?”
時樾說:“情人節什麼玩意兒?”
郝傑笑了一聲,“那就好,跟哥們兒去參加個活動。”
時樾懶洋洋的,“說。”
郝傑說:“奧森有個彩虹跑,帥哥靚女特別多。”
時樾順著狗毛,說:“關我屁事?”
郝傑拿他沒辦法,只得正經跟他說:“wings和gp開年第一場合作的贊助宣傳活動,你這個牽線人,不去不像話吧?”
這個冬天是個暖冬。雖然還是正月,然而天氣晴朗無風,陽光燦爛得金子一樣,十分暖和。到中午時分,連穿大衣都會覺得熱。
時樾和郝傑開車去了奧森,活動場地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清一色都在衣服外面罩著活動組織方“藍”發放的純白大t,上面印著這次彩虹跑的主題語。有許多年輕人還帶著誇張的彩色假髮或頭巾,或者乾脆cos成二次元人物,張揚又熱烈。
wings是這次活動的贊助商,時樾和郝傑兩個人格外受到禮遇。郝傑和gp的代表參加了起跑儀式,時樾則沒有上臺,在下面和其他的一些贊助商寒暄。末了,郝傑拉時樾上臺去在簽字牆上題字。
時樾問:“我寫什麼?”
“藍”的主持人是個盤亮條順、身材火辣的姑娘,笑瞇瞇地過來說:“兩位先生多寫一些嘛。”
郝傑四下裡瞄了一眼,對時樾說:“我們抄一下他們的slogan(活動口號),我抄中文的,你抄英文的。”
時樾說:“你能不揀簡單的麼?”
郝傑說:“我筆畫多!”
時樾只能認了,照抄了一遍,又署了“時樾”兩個字。
郝傑過來瞅了一眼:“吆,沒看出來,字不錯啊。”
時樾瞇起眼來,冷颼颼的,“敢情你一直拿我當文盲?”
郝傑“嘁”地笑了,推了時樾一把,“你平時都不表現,誰知道啊?”
時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