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劍雄這層關係的緣故,“獵鷹”派發(fā)出來的軍服都是嶄新的07式獵人迷彩,裝備完整。那些平時在電腦前面貓慣了的程序猿攻城獅,換上合身的迷彩服之後,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從細弱萎靡變得陽剛起來。
然而最是惹人注目的,自然是常劍雄和時樾這兩個人。兩人身高相仿,常劍雄更爲壯碩、孔武,像一座山;而時樾卻是修長,精銳,像一把出鞘的刀。獵人迷彩穿在他們身上,每一個棱角都被撐起來,蓄勢待發(fā)。
即刻的員工們都在底下竊竊私語,說是同樣的衣服,爲什麼穿在別人身上就感覺完全不一樣。
是人家個頭高,身材好麼?
咱們公司秦時宇、小安、q哥的身材也不差呀。
你覺不覺得是人家腰桿子板正,昂首挺胸,光是往那裡一站,氣場就格外不同?
那叫威武。人家常總是特種兵出身,年紀輕輕在部隊裡水裡火裡打滾練出來的,咱們這些人能比麼?
那個時樾看著也不簡單,就常總是一身的正氣,時樾看著有點冷,不好處。
沒錯,但我覺得時樾穿這身更帥啊……
我去,你是不是取向有問題啊?
別爭了,人都是頭兒的。
……
與一般還在使用空爆彈的軍事拓展訓練不同,“獵鷹”俱樂部已經(jīng)用上了激光模擬實戰(zhàn)系統(tǒng)。激光模擬槍支有和真實槍支一樣的聲音和煙火效果,只是發(fā)射出來的是低能量激光束。被激光束擊中要害的,會觸發(fā)身上的激光接收器,發(fā)出死亡煙火並自動關閉武器系統(tǒng)。
“獵鷹”的組織者解釋完激光模擬器的使用方式後,便是真槍打靶射擊練習,讓大家進入實戰(zhàn)的狀態(tài)。
“獵鷹”與這個承擔這個訓練基地軍訓任務的部隊合作,槍支彈藥都是實打?qū)嵉恼妫\(zhòng)人每人三十發(fā)打過之後,覺得意猶未盡,又起鬨讓常劍雄來露兩手。
南喬看了半天也沒在人羣裡看見時樾,又回頭看,才發(fā)現(xiàn)他在靶場邊上的小樹林裡,背靠著一棵松樹,一邊抽著煙一邊看前面常劍雄盲拆槍械和組裝。
南喬過去道:“你不去練練?”
時樾低低的笑:“光打靶有什麼勁?”
南喬道:“說得你好像打過似的。”
時樾笑而不語。
南喬道:“說說,當年犯的什麼案子?”
時樾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口菸圈,輕描淡寫道:“操傢伙,打羣架唄。”
南喬說:“亡命之徒。”
時樾一伸手把她勾過來,“看不起我啊?”
南喬打掉他的手:“別鬧!這麼多人!”
時樾叼著煙,索性將她卡得更緊了,“你的意思是,人少就可以?”
南喬怒道:“滾!”
時樾要是聽了她的話那就怪了,從背後貼在她耳邊說:“待會分隊,常劍雄鐵定是紅軍,我在藍軍。我再問你一遍,你希望紅軍贏還是藍軍贏?”
南喬賭氣道:“紅軍!”
時樾輕笑——
“依你。”
☆、第17章 囂張的男人
軍演裡面有些約定俗成的講究。紅藍兩軍對抗,一般紅軍是攻擊的一方,藍軍是防守的一方。
常劍雄是天生的進攻者和領導者,分隊時,當仁不讓地做了紅軍的領袖。
推選藍軍的領袖時,衆(zhòng)人都不自覺地看向時樾。但在大家眼中,時樾也就是個普通的投資人,只是體格看起來更加強韌一些,所以時樾自己不發(fā)話,也沒人敢押注在他身上。
常劍雄倨傲地看著這種場面,目光卻始終不離保持沉默的時樾。
他表面上平靜自若,內(nèi)心裡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剛纔他矇眼對槍支進行解體,又對一支解體的槍支進行組裝,揭下矇眼布時,正看到對面的小樹林中,時樾親暱地從後面擁抱著南喬。
是當所有人背對著他們,看不到麼?而他呢?正對著時樾和南喬兩個人的他,是被視若無物了麼!
常劍雄絕不能容忍,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女人被搶走。
他足足等了十年,等南喬從歐洲回國,等他自己服役完成,復員回京。
周然麼,這個捷足先登的小白臉,他固然憎恨,卻不會放在眼裡。來北京沒多久,就被他調(diào)查出周然有外遇的事情。他約南喬在世貿(mào)天階見面,正是爲了讓她親眼看一看,她這個未婚夫都在揹著她做什麼好事。
一切都順應著他的計劃在走。有著這麼多年在部隊的榮耀和積累,南家人果然是欣賞他的。只是這個時樾,這個莫名其妙投資了即刻飛行的時樾,又是從哪裡冒出來斜插一腳!
只是更讓他震驚的是,這個時樾,長得是如此像他所認識的那個時俊青,不光體型,連聲音都像!
見到時樾的那一刻,他心裡只有四個字:冤家路窄。
他死死地盯著時樾,恨不得立即將他滿臉的油彩抹了,好好看一看底下的那張麪皮,究竟長什麼樣子!
“獵鷹”的組織者也是觀察了許久,試探著說:“時先生,我剛纔注意到你持槍的動作隨意但是老練,感覺有些經(jīng)驗。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試一試?”
時樾提起手中的狙擊槍,瞇眼瞄準了“獵鷹”的組織者,不鹹不淡地說:“你真的很多話。”
衆(zhòng)人看到一個亮藍的光點準準地落在了組織者的嘴脣上,不由得心裡一驚。
那組織者也是被時樾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尾椎一涼,只覺得他眼中寒光一掠而過,彷彿下一瞬就會扣下扳機,送一枚子彈呼嘯而至。
常劍雄說:“正好,我也想看看時先生除了投資眼光獨到之外,在這種遊戲上是不是也有過人的天賦。”
時樾說:“常先生髮話,恭敬不如從命。”
藍軍據(jù)守一山一潭,紅軍的目標是在指定的時間內(nèi)將紅旗插上藍軍的山頭,並且消滅所有藍軍成員。
南喬和溫笛兩個女人本來一個在紅軍,一個在藍軍,但雙方對峙期間,溫笛突發(fā)奇想,奔出陣地,突入紅軍的地盤,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人向她開槍,行走如入無人之境,不由得悲呼:你們有意思嗎!向我開炮啊!
話音剛落,聽到“突突”數(shù)聲,她身上爆出十幾朵槍花。
溫笛:“wtf!”
紅軍這邊喊:“領導,你讓我們打的!”
藍軍那邊喊:“領導,你一個人廢了他們十幾發(fā)子彈,死的光榮!”
溫笛:“……”
模擬對戰(zhàn)隨著這十幾聲槍響正式爆發(fā)。
常劍雄將紅軍編排成五個小分隊,從不同的方向向藍軍的山頭展開進攻。
南喬不在五個小分隊中,她和即刻裡面古靈精怪的實習生小安一起組成突襲小組。
按照常劍雄的安排,五個小分隊將吸引和消耗藍軍的火力,南喬和小安的目標,則是從一條隱蔽的小路進發(fā),避開正面交戰(zhàn),找到機會將紅旗插上制高點。
這座山上的樹木大多是松樹,放眼過去一片深灰綠色。枝葉叢生的樹林之中,南喬和小安緊握激光模擬槍,背靠著背一步步警惕地向山上移動。
山的其他地方槍聲已經(jīng)此起彼伏,轟鳴不絕。兩邊的都已經(jīng)徹底進入了狀態(tài),什麼“兄弟們、衝啊!”“乾死那幫小混蛋!”之類的咆哮聲不斷從山邊上傳來。
南喬心想,這羣豺狼們,平時在辦公室壓抑得有這麼厲害麼?
她低聲問:“藍軍的機關槍手是誰?一邊打一邊鬼哭狼嚎的。”
小安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小聲道:“q哥,估計是打嗨了。”
小安羨慕地往山那邊望了望,有點後悔選了這麼一條安逸的道路,不能參與到激烈的戰(zhàn)爭中去。不過他也很快開始讚歎常劍雄縝密的心思,“咱們這樣上去,一定讓藍軍防不勝防!到時候就一定能大戰(zhàn)一場了!”
前面一大片荒草枯枝簌簌一動。南喬猛然拉住小安:“小心!有人!”
小安激動了,壓抑著興奮小聲道:“我去幹掉他!”
他端著槍,以樹幹爲掩體,在樹與樹之間飛快移動,直撲那片枯枝草叢。南喬在他背後舉槍環(huán)視四周,爲他掩護。
小安到了草叢邊上,食指壓在扳機上面,揀了根樹枝將草叢猛地一撥——
“受死吧!”
然而,後面空無一人。小安疑惑地踏前一步,只聽見轟隆一聲,他全身上下冒出青煙——
小安被地雷炸了。
小安張著嘴,呆若木雞。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南喬暗道糟糕。這種真人對戰(zhàn)中雖然也有地雷這種武器,但是因爲激光模擬器的觸發(fā)範圍非常小,不容易踩中,所以一般輕易不設置。小安這明顯就是中了誘敵之計。
她剛一轉(zhuǎn)身,胸口“砰”地騰起一道青煙——
南喬也陣亡了。
時樾慢吞吞從幾米之外的樹木後面走出來,身上的迷彩服和臉上的油彩,與灰綠色的松針草葉幾乎渾然一體,有一種平時所見不到的悍猛之氣。
他單手提著槍,麥色皮膚上粘著不少泥土草渣兒。
“常劍雄是覺得我想不到他這一招兒呢,還是覺得我會放你一馬?”他悠然地笑。
南喬覺得他這人已經(jīng)囂張得沒有天理了。
時樾走到南喬身邊,兩根手指從她衣兜裡扯出一面紗織的紅旗。收手回來時,在小安看不到的角度,有意無意地擦過南喬的手背。
“去外邊兒看著去吧。”
紅藍軍的對戰(zhàn)已經(jīng)白熱化了。藍軍在山腰上根據(jù)地形佈下三處據(jù)點,彼此呼應,阻擊從下方攻來的五支紅軍小分隊。兩軍幾乎是寸土必爭地在展開拉鋸戰(zhàn)。
山下湖畔立著的電子顯示屏上,不斷滾動著放出紅藍兩軍的陣亡人數(shù)。從剩餘人數(shù)上看,本來紅軍領先,然而突然拉出一大屏的紅色,紅軍人數(shù)驟減。
“獵鷹”的組織者“咦”了一聲,調(diào)出監(jiān)視屏。從好幾個角度的分屏上清晰地可以看到,三四個藍軍狙擊手繞到敵後,向正在向上進攻的紅軍展開了掃射。
紅軍一心向上發(fā)動猛攻,目標近在咫尺,於是後心要害大敞,從後方襲來的藍軍狙擊手一打一個準。
“獵鷹”的組織者指著其中的一塊分屏,問南喬:“這個是時樾吧?好槍法!”
南喬仔細一看,正是常劍雄所率領的那支小分隊的戰(zhàn)場,幾乎已經(jīng)到了山頭插旗臺的下方。
局勢是五對一。
藏身於掩體之後的那個藍軍狙擊手正是時樾。
一片槍聲之中,紅軍一個隊員在其他人的掩護下,翻過沙包壘成的掩體過來襲擊時樾。剛爬到了掩體頂上,時樾背後像長了眼睛似的,倏然拿出之前從南喬這裡奪來的紅旗向後一套,齊肩勒住,一個過背摔拽了下來。他以這個紅軍隊員爲人肉盾牌,出了掩體一梭子迅猛掃射。隨著人肉盾牌身上青煙騰起,另外三個人身上也飛起一溜兒濃煙。
只剩下了常劍雄。
常劍雄手中的這一把激光槍的子彈已經(jīng)用完了,來不及換,時樾已經(jīng)舉槍瞄準了他,常劍雄下意識閃避——
然而時樾沒有向他開槍。槍口擡起,毫不猶豫地“擊斃”了將紅旗插上山頭的最後一個紅軍隊員。
“獵鷹”組織者看著這一切,點頭讚揚道:“勢均力敵啊,只要時樾這時候射中常總,就是平局了。”
南喬心中一動,忽然覺得不對勁,連忙起身向山那頭跑去。
……
周圍的人都退光了。
時樾將手中的激光槍支扔到一旁。他的目光冷冽、嘲弄。
“假的,沒勁。”
常劍雄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冷得像臘月裡頭的烏青天色一樣。
兩個人這樣沉默地對峙,中間彷彿有暴風雪在聚集、盤旋,氣氛越來越沉重。
時樾扯開身上的激光觸發(fā)器背心,扔到一旁水泥桿上蓋住了監(jiān)視器,呵呵冷笑道:“費這麼大勁把我引過來,不就想揍我一頓嗎?來。”
他的身體彷彿一塊具有記憶能力的鋼鐵,脊背獵豹一樣前傾,四肢舒張又收攏錯開,自然而然地形成那樣一個攻守兼?zhèn)涞淖藙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