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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清澈,蓮蒲叢生,湖光山色盡收一隅。
南喬筆直地站在露臺的邊緣。湖面吹過來的風揚起了她的長髮和菲薄的睡衣,屬於成熟女性的曲線纖毫畢現。她坦陳而天然,毫無羞澀。
她很剛強地站在那裡,說:“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時樾雙臂擱欄桿上,雙手交握著,隨意地望向遠方:“既然你都聽到了,我沒什麼好說的。”
“wings是你的。”
“wings沒有我的股份,但是我幾年前的心血。”
心血,那就是wings的站長郝傑交情很深了。無論如何,gp和即刻飛行合作,或是和wings合作,於他而言,不過是一筆錢從左手換到了右手。
“wings爲什麼一定要讓即刻出局?”
時樾微微笑了笑,一如最初見面之時。
“你可能忘了,我是個生意人。”
他不輕不重地重申了這句話。什麼意思?南喬創業也有三年餘,自然明白這些投資者,講究的是投資組合整體回報最大化。他們並不介意犧牲其中一些,來換取更大的收益。
她南喬的即刻飛行,其實也不過他籃子裡的衆多雞蛋之一。
現在小雞要出殼了,他也要賣掉小雞來獲得回報了。
“安寧是怎麼回事?”這個名字很特別,上次歐陽綺給她看過番強翻出來的報道之後,她便記住了這個名字。
時樾“呵呵”笑了,眼睛有些冷漠地微瞇了起來,“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多問。”
南喬的手指重而緩慢地擦過了露臺的欄桿,在乾燥的薄苔上擦出了淺淺的印子。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可是這種事,從別人嘴裡聽來,和從他嘴裡親口說出來,能是一樣的嗎?
她寧可他騙她,可是現在,他句句都是真,句句都是刀子。
“所以我就是你投資中無聊來消遣一下的。現在安寧不高興了,你就打算收手了。”
“你真聰明。”時樾冷淡地說,他望著無邊的清澈湖水,緊閉著嘴脣,陽光照在他眼眸裡,又淺又透明。
“兩千萬,陪我玩一場——”南喬忽然淡淡笑了笑,“時樾,你真豪氣。”
她緩步走近時樾,手指抵上他胸前的口紅印子,道:“我還是得謝謝你,沒你那兩千萬,我即刻飛行也走不到今天。沒你在長安街跑一次,我的ix,也賣不掉那麼多。”
她爲他擦掉了那些凌亂的紅色,卻看到他白襯衣的裡側也沾了不少。
“抱歉,弄髒了。”南喬茫茫然道。
時樾心頭猛然一縮。
朝日烘暖,方纔按在他胸口的手指卻是冰涼。
他忍住了。伸手扣上襯衣的鈕釦,冷淡道:“本來就是髒的。”
“好。”南喬簡略道。
她抽身,頭也不回地走下了露臺。
在房中換衣服時,她又看到了肩上那幾道紅痕。
口紅印上去的可以擦掉。
那麼用牙齒的呢?是透過了肌膚,刻在了骨頭上。
她記得歐陽綺說過,感情常是不對等的。你付出的真心越多,被傷害就越深。對周然,她並沒有什麼痛徹心扉的體會。
但這時候她忽然懂了。
南喬拿衣服把那幾處遮好了,拖著行李箱出門,看到玄關處時,忽然一股毫無預兆的劇痛從胃部上方兇狠而來,一直透過胸腔蔓延到兩邊的鎖骨。
她彎下腰,屏息片刻,才又直起身來,面無表情地出門。
時樾靠在露臺的水泥柱上,遠遠地看著那個白衣黑髮的女人跟著常劍雄上了車。車輪揚起一蓬塵土,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都空了。
空空如也。
他低低苦笑,摁下菸頭。大理石盅裡已經有了塔狀的一摞。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電話響了,wings的站長郝傑——
“事兒都妥了,出去玩玩唄?”
“跳傘?”
“不不不,今天來不及了。”郝傑在電話裡笑道,“飆個車吧,好久沒飆過了。”
“金港?”
郝傑豪爽地笑起來:“金港那越野車道哪夠你玩的啊?”他神秘地說,“哥們剛在八達嶺那邊找了條靠譜的山道,11.2公里,咋樣?要不要試試?拉上郄浩吧。”
時樾深吸了口氣,在奪目的陽光下閉上了眼睛。
“走。”
☆、第30章 瘋狂的男女
南喬坐在常劍雄的車裡,q哥帶著器材,另外從山莊租了一輛皮卡。
常劍雄見南喬在副駕駛座上,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臉色蒼白又沉靜,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他也沒料到時樾這麼無情,說斷就斷了。
可他時樾到底是個什麼妖孽,這纔不過幾天?竟讓南喬和上次與周然分手時有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上一回南喬僅僅是怒。
但他感覺得出來,這一回,她這次是真的傷了。
常劍雄嫉妒。
他嫉妒時樾。
但無論如何,時樾走了,把南喬留給了她。而且從南喬的反應來看,時樾仍然沒有提及任何那篇論文的事情。
時樾心裡究竟怎麼想的,他真的不知道。
常劍雄放緩了車速,喚道:“南喬。”
南喬低低地應了一聲。
常劍雄緩慢而委婉地說:“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還不能接受我,但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
南喬滯然地從窗外收回目光,看著前面。過了好一會,她說:“常劍雄,不要在我身上耽誤時間。”
常劍雄心裡頭一震,鍥而不捨道:“我的時間都是你的。無論你怎麼樣,我都在你身邊。”
南喬靜靜道:“我是我,你是你。我不屬於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屬於我。”
常劍雄嘆了口氣,道:“南喬,我究竟應該怎麼做,你纔會接受我?”
南喬忽然淡淡笑了起來。
有些人什麼都不用做。她看一眼,就會心生喜悅。
感情如此唯心的東西,他問她,她又怎麼知道?
南喬低頭,突然發現小指上還戴著時樾送的指環。她試圖捋下來,那指環卻像是長了根一樣。她又試了兩下,放棄了。
“無賴。”她低低地說。
……
八達嶺區域的一座無名山峰下,郝傑、郄浩、時樾,還有另一個wings裡面經常一塊兒玩的哥們兒叫老柴的,四個人聚齊了。
郝傑是標準的高富帥,鑽石王老五,開了輛保時捷過來。郄浩開著他新買的小鋼炮,老柴則是一輛抗造的美國肌肉車。
唯獨時樾,開的還是他那輛輝騰。
郝傑上去,拍了拍時樾的車頭,歪著眉道:“窮啊,還是咋啦?”
時樾嘴角翹了翹,懶散地靠在車邊上,指關節硬硬地敲了兩下窗子,“開輝騰就是窮啊?沒天理啊?”
郝傑擡著下巴指了指那滿是礫石的山路,說:“早跟你說了是山道,還以爲你會搞輛跑車過來。就算開普通車——你起碼得改裝一下吧?”
時樾瞇起了一雙銳利的眼睛,揚起頭來:“瞧不起我這車啊?跑給你看。”
郝傑無奈地笑了,他覺得時樾今天有點反常的任性,說白了,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別說車了,他、老柴、郄浩仨都是人身上也帶了裝備的,萬一出了事故,起碼還能撿條命回來。就他時樾光膀子一條,真真好漢。
郝傑朝老柴丟了個眼色,詢問和確認的意思。老柴和時樾他們也都是熟的,也看出來了,笑著朝郝傑點了點頭,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郝傑和時樾好些年的老友了,眼睛比狼還尖,看著時樾眼睛底下有點青,神色裡隱約還有點什麼——頹然與不甘之類不太說得清的東西。
他揶揄時樾道:“噯,昨晚上是不是和妞兒鬼混去啦?是不是我喊你的時候你還抱著妞兒沒醒吶?”
時樾“呵呵”乾笑了兩聲。
郄浩對時樾的事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過來打圓場:“時哥不是拍那節目嘛,昨兒晚上酒會,今早上剛從普陀山莊回來。夠意思啊。”
郝傑和老柴恍然,悟了。
郄浩心想,我草,解釋了和沒解釋似的。逮著個郝傑和老柴看不到的時機,他悄悄問道:“斷了?”
時樾點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咣”地一聲又帶上了。
郄浩:“……”
第一圈是試路況。熟悉彎角,確保路上沒有其他行人和車輛。郝傑找的這條路,基本上是條廢掉的二級公路,車流稀少,沒人維護。尤其是山下的一段,山體落石較多,地上都快變土路了。
時樾跑了兩遍,都開得算是溫和。郝傑第二遍就提速了,馬達轟鳴著,閃電一般躥過另外三輛。下山的時候,他路過正在蝸速上山的時樾,探出頭來得意道:“咋樣?我就跟你講啊,你這車跑山不行!注意油溫啊!還有!下山別快啊,剎車兜不住!衰減起來要命的!”
時樾嫌他囉嗦,冷冷回敬:“滾!擦乾淨屁股山下等我!”
老柴在山下對郝傑說:“老時的apex點找得很細啊。”
郝傑“嘁”了一聲,說:“這山彎道那麼多,他記得住個鬼啊!還不是憑感覺。”
郄浩叼根菸過來道:“好幾個彎apex點都難找,還是左拐,不敢切彎,哥們還是悠著點。”
apex點就是彎道線路上,最接近彎心的那一點。一般山道上飆起車來,激進的車手都會採取最激進的行駛路線,爭取最大的速度。過彎也是一樣,轉彎半徑越大,過彎速度越高。在這個線路選擇中,apex點就顯得異常重要了,對於車輛速度控制的判斷,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第三遍,要正式飆了。幾個人都很鄭重,注意力集中。時樾在車裡頭繫緊了安全帶,緊閉車窗,摘下一隻耳朵上的藍牙耳機,和手機一同關了放車上的小箱子裡。
車中是絕對的安靜。
郝傑的保時捷最是炫酷,時間一到,輪胎和地面高速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白煙騰起,一個漂亮的彈射起步飆了出去。
另外三輛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時樾的車不玩響胎,最是安靜,然而儀表盤上的速度指針卻是在瞬間提速到100公里每小時後,又直衝300公里的時速而去。
四輛車在山道上你追我趕,一圈一圈地閃電般上去,在山下看,但見山道上塵土瀰漫,幾道車影偶爾一閃而過。
到了一個大彎,郝傑謹慎地放慢了車速——這是個高負載彎道,apex點估計也有三四個,挑戰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時樾那輛漆黑又低調的輝騰,突然之間就貼著他的車身超了過去,一陣風一樣。
“我草!時樾這是瘋了!”
郝傑緊追不捨,卻見時樾開始瘋狂過彎!每一道彎角都直逼山道最邊緣,給郝傑的感覺就是他的車要失控了,要飛出去了!這山道沒防護欄,沒緩衝帶,郝傑哪還顧得上自己啊,他都要被時樾嚇尿了!
然而在最驚險的山道邊上,時樾的車又總能奇蹟又流暢地拉回來,出彎時,強勁的馬力帶出狂暴的響胎聲。郝傑爲了聽路況,是敞著車開的,被這聲音震得耳膜疼。
“草,太狠了……”
山頂上,郝傑一身冷汗。他脫掉裝備,下車來,一拳打在站在路邊抽菸看風景的時樾身上。
“我說,飈車也就是玩玩,有你這麼不要命的嗎?”
“要啊,不要我能還站這兒嗎?”時樾吐出一口煙氣,漠然地說道。
“服你了。”郝傑覺得跟瘋子沒法比。
回去路上,郄浩有點不放心,戴著藍牙耳機給時樾單獨撥了個電話:“時哥,有事沒事啊?”
時樾說:“沒事。”
“屁沒事。我說時哥,你還真上心啦?”
時樾道:“你他~媽又來了啊。”
郄浩說:“喜歡就甭斷了,安姐總不能牽著你一輩子吧?時哥,你跟她把事情說清楚,橫豎都是爲她好,你偏偏要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