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塊白玉,雕成浴池。
也只有皇家手筆,纔會將浴池做得這般奢華。
若是把這白玉交給修行之士,也不知能煉製出多少玉符,多少法寶。
池中鮮花逸散出絲絲縷縷香味與靈氣,和浴池中升起的白色蒸汽匯聚在一起,煙霧繚繞擋在浴池上方,在南冥烈視線之前,構建出最後一道阻礙。
嘩啦啦!
池中女子仰天躺在池邊,將白皙修長的腿擡出水面,輕輕撥動著水上鮮紅花瓣。
大腿根部,隱約可見一朵紫色花瓣圖案。
溫泉水滑洗凝脂!
可溫潤流水,卻似比不上女子肌膚滑嫩。
此情此景,看得南冥烈渾身發熱,喉嚨發乾。
“這女子身段絕佳,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施粉則太白,塗朱則太赤……我見過的所有女子中,除卻師道蘊的清澈,以及那紀汀雲的冷豔之外,竟無人能比得上她,哪怕是狐鴻霜母女三人,比之這池中女子,也少了幾分貴氣。”
南冥烈心底大爲讚歎,只是他將此女做比較之時,卻本能的忘卻了南冥凰與南冥禪,未將那兩人和此女想比。
只因南冥烈心頭,對南冥凰與南冥禪並無半點旖旎的念頭。
秀色可餐,正好下酒。
南冥烈竟站在紗簾中掏出碧玉酒罈,放到嘴邊輕輕喝著,定定的站在大殿邊上,目光毫無遮掩落在女子身上。
整整半柱香之後,池中女子才盥洗完畢。
她輕輕撥了撥溼潤的青絲,朝身後輕呼一句,“愈芳,替本宮更衣……”
一位宮裝侍女,從南冥烈對面的紗簾中走出。
殿中瀰漫的濃濃水霧,恰巧擋住了那女子的視線,使之看不到南冥烈身影。
侍女手中捧著輕紗長裙,走至浴池旁邊,先把輕紗往浴池上一遮,再借著輕紗遮掩,替池中女子穿戴衣衫,口中猶然有言,“娘娘,你又獨自一人喝悶酒了。咱們陛下也真是的,後宮雖有三千佳麗,可哪一個比得上娘娘,陛下竟然只將娘娘安排在六院當中,封了一個淑妃的名號……”
侍女名字,叫做愈芳,與這池中沐浴的娘娘,是親近之人。
她說淑妃喝酒,顯然是聞到了殿中漂浮的酒香。
淑妃輕輕穿上衣衫,妙曼身段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待到穿戴完畢之後,她伸手輕輕在浴池邊按了一按,白浴池子當即沉入了大殿下方,池水從地底暗道流進宮中水道里頭,“他不寵幸本宮,本宮正好落得清閒……”
愈芳撅了撅嘴脣,又道:“莫非天子身上有毛病,已經不能行人道之事了?”
所謂人道之事,便是那男女之事。
“若不能行人道,宮中那些皇子公主,又從何處得來?”
淑妃輕輕一揮水袖,神態慵懶,朝愈芳言道:“你下去備些酒菜,本宮要在這淑德殿中小酌一番。”
愈芳微微皺眉,又問:“娘娘不是喝過酒了麼?”
聞言,淑妃神色已是有些不悅。
愈芳趕緊低下腦袋,躬身走出大殿。
整座淑德殿裡頭,只剩下南冥烈與淑妃兩人。
淑妃嫣然一笑,腳步穿過殿中水霧,徑直來到南冥烈面前,輕輕笑了一笑,問道:“本宮好看麼?”
想必這女子,早已發現了南冥烈。
南冥烈如實答道:“好看。”
“我是皇妃,你闖入我殿中,偷看我沐浴,按律當斬!”
淑妃嫣然一笑,緩緩轉過身去,自殿中一座梳妝檯上拿起一柄扇子,往身前扇了扇,殿中水霧即刻間消散得乾乾淨淨,而她傾世絕美的容顏與身段也再無遮掩,完美無缺的展現在南冥烈面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南冥烈自紗簾中走了出來,竟坐到了那張梳妝檯前方,言道:“今夜若能與淑妃共飲,哪怕讓我死上千百次,我也心甘情願。”
若按照常理,南冥烈本該在被發現之時,就趕緊閃身離去纔對。可他今夜卻在淑妃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他怦然心動的熟悉氣息。
這等氣息並非男女之慾,卻比之男女之慾更有吸引力。
“只有大夏天子,才能與我同桌共飲,公子莫非是想要謀朝篡位,坐上大夏皇位麼?”淑妃伸出纖纖細指,拿起梳妝檯上一支眉筆,淡掃蛾眉,又道:“本宮曾經見過南冥公子的畫像,本以爲公子是天下少有的正人君子,唉……”
“未想到我竟這麼出名,娘娘久居深宮當中,都見過我的畫像。”
南冥烈啞然失笑,他坐在梳妝檯前,與站在旁邊的淑妃相隔不到一尺,鼻間能聞到淑妃身上淡淡清雅的香味。
“天下間大儒只有區區數十人,王志熙身死魂滅之事,早已傳遍了天下各國。而劍宗掌門之女師道蘊則把公子的相貌畫了下來,帶回劍宗當中。不料這畫像卻被師道蘊的至交好友紀汀雲見到,她將公子的畫像臨摹了數張,帶回稷下學舍。”
淑妃溫婉一笑,只輕輕一搖頭,溼漉漉的長髮水跡轉眼消散,如雲秀髮瀑布一樣吹在肩上,“稷下學舍是竹林七賢創辦,學舍中多的是能書善畫的書生,他們將你的畫像畫了無數張,使之遍傳天下,藉此宣揚儒門風骨……”
言罷,她從梳妝檯下抽屜打開,拿出一張裱好了的白色畫紙。
畫質之上,霍然就是南冥烈相貌。
果真惟妙惟肖,恍若真人。
“看來稷下學舍那些書生,倒也不算是不學無術之輩!”
南冥烈自嘲一笑,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竟如此有名,卻更不曾料想到,大夏皇朝的淑妃娘娘,竟會與一個偷窺她沐浴之人言笑晏晏,侃侃而談。
“公子身爲周國太子太傅,又修成了儒門浩然之氣,理當熟讀儒門五經。道曰:非禮勿視……”
言及此處,淑妃神色微變。
此刻殿外已是傳來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顯然是那愈芳領來了酒菜,正往大殿走來。
“今日天子召見公子,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淑妃輕吟一聲,竟伸出纖纖玉指,拉著南冥烈手臂。陡然一股清風,出現在淑妃腳底,載著兩人翩翩飛起,穿過大殿紗簾,轉眼間飛至南冥烈先前迷失了方向的牡丹園林之外,“這牡丹園林一半在正宮,一半卻入了後宮。公子下回進宮之時,
可莫要走錯了……”
寥寥數語之後,淑妃將前往天子所在的太極殿方向與南冥烈說了一說,再自衣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遞到南冥烈手裡,“公子迷路之後,能與本宮相見,說明你我有緣。這一方手帕你且收著,等你下回遇到萬年公主,只需將這手帕給她,她自會帶你來此。”
南冥烈輕輕一點頭,轉身朝太極殿走去。
淑妃輕盈微笑,轉身走進了牡丹林中,身段飄渺,竟襯得滿園牡丹黯然失色。
“紫色火蓮花!”
南冥烈將手帕展開,只見這ru白色帕子之上,竟繡著一朵紫色火蓮!此等火蓮,與他肩上火蓮竟一模一樣。
這一刻間,南冥烈恍然回想起淑妃大腿上那朵紫色花瓣。
“難怪我總覺得,這淑妃身上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深深吸引著我!想必她大腿上那朵紫色火蓮花,必是紫極蒼炎火所化!”
南冥烈念頭狂轉,心中暗忖道:“她說只需將手帕給萬年公主,就能再與她相見,莫非今日我與萬年公主之事,全都在這淑妃的探查當中?皇宮寬達十里,這牡丹園與宮門相距五六裡,淑妃位於淑德殿中,竟對宮門發生之事瞭如指掌,此人修爲只怕不在吳長雲之下!淑妃明明發現了我在偷窺她沐浴,爲何任憑我盯著她看?”
正當南冥烈思量之時,胡不歸領著一隊宮中禁衛軍,自長廊盡頭魚貫走來。
“南冥太傅有禮了!”
胡不歸身上金甲一抖,雕塑一樣站在南冥烈身前,“本將正要去牡丹園中,將南冥太傅帶出來,未想到這牡丹園果真困不住南冥太傅。陛下已在太極殿上書房中等候多時,南冥太傅請隨我來。”
皇宮殿宇樓臺錯綜複雜,走了整整一炷香時間,纔到上書房外。
夜色之下,牡丹園處升起一片火光。
南冥烈驀然轉身,隱約能從夜風當中,問到夾裹著牡丹香氣的煙火味。
“陛下說這牡丹園困住了南冥太傅,不如毀了……”
胡不歸凜然道出一句,伸手推開上書房殿門,“南冥太傅裡邊請。”
宮中擺設,簡單華貴。
唯有天子住所,才能將簡陋與華貴融爲一體,處處透著奢華,卻處處看似裝飾簡單。
“賜座!”
上書房裡頭,擺著一座屏風,大夏天子就坐在屏風後面。
待到內侍太監搬來椅子,南冥烈坐好之後,大夏天子纔再度言道:“你周國御史中丞南冥凰受周天子之令,來我大夏提交國書,說是要替周國太子周衝求親,娶我大夏萬年公主爲妃。國書在此,南冥太傅可先看一看,再與朕說說周國太子周衝品行如何,德才如何,心xing如何……”
南冥烈接過國書,略略一看,見國書上果真是大周天子的筆跡,當下言道:“此乃國事,本官未得周天子諭令,不敢妄言。”
“國事麼?”
大夏天子沉吟一聲,語氣猛然一變,再道:“國事不可妄言,那朕就與你說說家事。今ri你在牡丹園迷路,闖入了淑德殿中,恰巧淑妃正在沐浴。能看的,不能看的;該看的,不該看的,你都看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