倥傯峰高五百里,這座懸崖峭壁卻筆直而下,異常險峻。
彷彿有人用無上神通,施展出一道接連天地的劍鋒,將崔巍高山從中斬斷,留下這一道壁立萬仞的懸崖絕壁。
龍冰雲站在柳飛驚與南冥烈前方,而白虎與紅馬則是護衛在三人身後。
轟隆隆!
山壁緩緩顫動,金燦燦的光輝中顯現出重重疊疊的符文,構建成一座陣法。南冥烈雖認不得此陣,卻看得出陣中符文,乃是佛家手段。
龍冰雲驀然轉過身來,滿臉溫婉看著柳飛驚,言道:“柳道友,這陣法異常玄妙。元稹等人發現這座陣法,是在七次瑯琊法會之前,至今已有二百一十年。他們用這二百一十年時間參悟陣法,才隱約找到破開此陣的辦法。可元稹也沒有獨自破陣的把握,這才尋到我們這些佛門修士,助他一起破陣。”
“我今夜既然來了此處,就必能破了這座大陣!”
柳飛驚將紫燕宮燈持在手中,又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黃玉瓶子,往宮燈燈芯旁邊滴了幾滴藍汪汪的燈油,隨後捏動手指,朝紫燕宮燈打出一道法訣。
呼呼呼!
滾滾紫色火焰,從宮燈中衝出。
而滴在燈芯上的那幾滴藍汪汪燈油,則在即刻間被燈芯吸收。
火焰高達十丈有餘,在柳飛驚身前化作一隻燕子。
“兜率紫火!”
龍冰雲眼神一閃,又道:“此火雖玄妙,可未必能燒得破這座大陣。”
柳飛驚笑而不答,臉上邪氣正濃,忽而轉身看了南冥烈一眼,言道:“道友請助我一臂之力!”
南冥烈手臂一震,肩膀上紫色蓮花陡然一熱,掌中升起滾滾紫色火焰,與前方紫色燕子融爲一體。
兩道火焰竟天衣無縫融合在了一處!
撲騰!撲騰!
燕子拍打著翅膀,原本火焰熊熊的身軀,竟變得宛若真的生成了血肉羽毛,扇動翅膀之時,竟能發出羽翅排空之聲。
“紫極蒼炎火!莫非這人是妖聖殿離鸞一族的妖修麼?可離鸞一族的修士,怎會是柳飛驚的兄弟,怎會和他長得這般相似?”
龍冰雲眼中滿是疑惑,倏然間想起了前幾日從慈航門弟子手中收到的飛劍傳訊,那劍中說慈航門親傳弟子吳華子,想要邀請各派高手前往步家洞府,替慈航門討取一個公道。
劍中訊息所言,說南冥烈要侵佔慈航門的步家洞府,又說明了南冥烈修爲不高卻手段層出不窮,有白虎紅馬相助,掌控天邪地缺二劍,能施展儒門學士的手段,施放七寸飛劍速度如電,又有紫極蒼炎火在身……
“此人必是南冥烈!”
龍冰雲已是篤定了南冥烈的身份,心中又念想道:“傳聞這南冥烈雖得了段羽熹傳承混沌種青蓮妙法,修行魔道第一妙訣,可年紀卻只有十七歲……十七歲!我這個未來道侶柳飛驚,不正好也只有十七歲麼?”
一念至此,她美目中異彩連連。
藍色雨燕貼在峭壁陣法之外,不斷閃動羽翅。
道道蔚藍色火光,從雨燕翅膀處扇了出去,打在峭壁
金光之上。周遭雖紫光閃爍,火焰熊熊,可卻並無半點兜率紫火應有的至陽至剛熾熱氣息,更無紫極蒼炎火至陰致寒的淡漠冰冷氣息……
兩種火焰融在一處,竟生出一種龍冰雲從未見過的光焰。
柳飛驚與南冥烈修行日短,修爲不高,可這道火焰中散出的凜冽氣息,卻讓龍冰雲心中浮想聯翩,她忽而對這個瞭然師伯替她作媒指定的道侶,覺得頗爲滿意。
師長之命,媒妁之言,不能違抗。
“這柳飛驚在衆目睽睽之下,調戲我龍冰雲,讓我顏面無存。我本該在進入遺蹟之後,施展手段將他殺了,可他既有這等手段,年僅十七歲卻已修煉到真人境,若再過數百年、數千年,必能名動天下……”
龍冰雲如此一想,看向柳飛驚的目光亦是變得不同。
咔嚓嚓!
陣法被紫火燒了整整一炷香時間之後,猛地金光暗淡,消失不見。
柳飛驚揮手收起紫燕宮燈,盯著依舊燃燒在山壁上的紫色烈焰,驀然轉過身來,朝龍冰雲言道:“而今陣法已破,遺蹟中寶物只等我三人去取。不過在此之前,我已經與這位道友有約在先,這遺蹟中百戰金甲與踏電長靴,我與他一人一件,至於其他寶物,我也會與他平分,不知龍姑娘可有異議?”
聞言,龍冰雲心間一怒,念想道:“你與他平分了洞府,將我置於何地?”
“等成婚之後,你我便是夫妻,遺蹟中上古修士存留的寶物被你得了,豈非就相當於被我所得?柳道友無需多慮,只管取走法寶便是”
龍冰雲展顏一笑,不將心中怨念顯露半分,略作沉吟,言道:“……若兩位道友願意將遺蹟中寶物分給我一些,冰雲已是感激不盡。”
柳飛驚滿臉邪氣笑了一笑,擡步就往洞中走去,丟下一句話語道:“姑娘你想的不錯,你我結成道侶之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這遺蹟中寶物我與這位道友分了便是,姑娘只需與我成婚,到時候我將全身法寶盡數交給你,我柳飛驚也心甘情願。不過你若是肯將身上寶物,全都贈給我,在下也不會推辭……”
南冥烈已是駕馭著兩隻瑞獸,抱著冷秋蟬飛入陣法缺口當中。
靜妙庵雖是一座尼姑庵,卻是佛門第二大門派,聲威只在大皈依光明寺之下。靜妙庵三大神尼,更是威名遠揚。
在天下修士心中,靜妙庵女弟子的地位,比之慈航門女弟子相差無幾。
龍冰雲身爲了言神尼親傳弟子,又自小在瞭然神尼身邊學藝,在靜妙庵身份超然,廣受天下各派中年輕俊傑追捧,又何曾被柳飛驚這般奚落過?
而似柳飛驚這般滿身邪異氣息之人,天下間更是絕無僅有。
“哼!好一個柳飛驚!”
龍冰雲孤身站在陣法破洞之外,臉色陰晴不定,也不知她到底是心中怨恨柳飛驚,還是對柳飛驚生出了莫大興趣。
………………
遺蹟奢華,擺設也異常奢華。
整整一座浩大府邸,建設在山壁當中。
桌椅板凳,盡是用小葉紫檀木雕琢而成,周遭雕龍刻
鳳,牆上掛著一些冰蠶絲織成的布幔。
至於香爐、燭臺、佛像、蒲團等佛門修士洞府中必備之物,更是一個不少。
“好一個佛家修行之地!”
南冥烈心中暗贊,轉頭往周遭布幔上打量,卻驀然見到布幔上竟全都畫著一些男歡女愛、茍且勾搭的圖案。
洞府中莊嚴肅穆的佛家氣息,被這些男歡女愛圖案,攪散得一乾二淨。
“好一個yin僧!”
南冥烈眼神一閃,讓白虎與紅馬護持在左右,抱著冷秋蟬隨同柳飛驚一路往前走去,繞過了幾間廳堂,以及一些培育著靈藥的藥園,走到了一幢廂房裡頭。
“這廂房,就是洞府中上古僧人坐化之地。傳聞元稹和尚曾經使盡所有手段,將峭壁上陣法打開一絲,施展大皈依光明寺佛光照孔之術,從陣法孔洞中放進一顆佛珠,窺視到了這座廂房,找到了一件百戰金甲以及一雙踏電長靴,看來此言果真不假。”
柳飛驚走至廂房門口,從地上撿起了一顆暗淡無光的佛珠,朝南冥烈揚了一揚,再轉身走進了廂房裡頭。
“果真有一件金甲,一雙長靴!”
南冥烈走近一看,見到金甲與長靴整整齊齊擺在地面,金甲之上,用上古銘文刻著“百戰”二字。而廂房牆壁上卻掛著刻有男歡女愛之圖的布幔,中間擺著一個蒲團,當中坐著一個和尚。
乍看一眼,還以爲這和尚只是在閉眼打坐,並未死去。
可用術法探查一番,卻能察覺到盤膝坐著的僧人早已喪失了生機,宛若是一塊擺在地上的頑石。
南冥烈伸手抓起金甲,將之往身前一拖。
嘩啦啦!
金甲竟重達十多萬斤,在地上拖得嘩啦啦作響,而金甲臂腕處卻是碰到了和尚坐下的蒲團,將和尚身軀稍稍移動了半分。
和尚身軀輕輕一搖,陡然裂開。
咔擦!
身上明黃袈裟,以及看似柔軟鮮活的皮膚,像泥土一樣皸裂,撒落在地,撞出滿屋塵土。只剩下一座晶瑩剔透的骨骼,保持著盤膝坐著的姿態,留在蒲團之上。
見此景象,南冥烈眉頭微微皺起,隨手灑出一道罡風,打在周遭布幔與房內桌子櫃子之上。
布幔與桌子櫃子一同化作粉塵,撲哧撲哧往下掉,想來是經受不住光陰荏苒,早已腐朽不堪。
唯有僧人骨骼,以及坐下白玉雕刻而成的蒲團,猶然完好無損。
南冥烈揮手將百戰金甲收入儲物戒指,暗自凝神戒備,眉心隱隱有光輝閃爍,緩步走向僧人骨骼,念想道:“這人到底是誰,死去了無數年,竟然死而不朽,骨骼不滅!”
走到近處,才發現僧人骨骼之上,盡是刻滿了蚊頭小字。南冥烈細細找尋了一番,突地在顱骨中央之處,找到了《歡天喜地真經》這幾個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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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龍冰雲踏著一朵白玉煉製而成的蓮花,飛到了廂房門口,目光如電盯著僧人骨骼看了一眼,忽而言道:“兩位道友可否將這骨骼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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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