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面露詫異，高傑雖然是個威脅。但此時孫傳庭已經(jīng)到了洛陽城下，繞無可繞，他的這支奇兵也就發(fā)揮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反而是陳永福，他所率的軍隊猶如一支利刃從東側直插入虎牢關。一讓其突破，洛陽的闖軍便面臨著雙面夾擊的威脅。在這個時候，再去管什麼高傑孰爲不智。

李巖猶豫了一會，說道：“闖王，高傑目前已與孫傳庭的大軍會和，單一想要攻滅他，並不容易。”

李自成點了點頭，笑道：“我也只是隨口說說。林泉你從洛陽趕回，肯定比我更明白前線的情況，可有什麼教我的。”

李巖拱手道：“闖王說笑了。屬下確實有個情況要向您稟告。據(jù)以前我軍細作回稟的情況，在陝官軍的總數(shù)已經(jīng)高達十八萬。除陝西總兵左光先率近萬人留守西安外，其他各支大軍的作戰(zhàn)情況我們都有掌握。唯獨例來充當先鋒的曹變蛟，他率兩萬士卒先於孫傳庭出西安，但之後便完全消失了蹤影，而且我軍各部都沒有與之交戰(zhàn)的記錄。”

牛金星問道：“林泉，難道各路斥候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嗎？會不會是上報有誤？”

李巖搖了搖頭，“不會，曹變蛟是一員猛將，他、白廣恩、周遇吉等人都是我們重點關注的官軍將領，爲此派了無數(shù)斥候。如果他真的出現(xiàn)過，絕對不可能各處都沒有上報。我最初以爲他是像高傑一樣偷入滲透，但後來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

李自成沉吟片刻，說道：“這個小曹將軍，其勇猛不弱於其叔曹文詔，行事卻比曹文詔更加謹慎。如果我是孫傳庭，這樣的將領要麼讓他當先鋒大將，要麼作爲後備兵力在關鍵時刻發(fā)揮作用。現(xiàn)在完全找不到他的行蹤，完全消失不見，孫傳庭對他肯定另有重用。”

李巖道：“闖王說的是。我思考良久，也始終不得其解，只想到了一種可能。”

李自成面露喜色，問道：“林泉，你講。”

李巖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圖，平鋪在桌上道：“闖王請看，我軍雖然在崤山和熊耳山佈防了一些兵力。但目的是爲了大量殺傷官軍，最終的決戰(zhàn)之地仍然是在洛陽。官軍的優(yōu)勢在於訓練有素，士氣正旺；劣勢是糧草不足，不能久戰(zhàn)。我軍的優(yōu)勢在於兵力充足，且佔據(jù)著高大堅固的洛陽城；劣勢是士卒戰(zhàn)力不強，配合不足，且分散於各地，整體戰(zhàn)力弱於官軍。雖然孫傳庭的進軍速度超乎我們最初的預料，我軍的損失稍微大了一點，但事情基本上還是在按著我們計劃的發(fā)展。孫傳庭越深入河南腹地，其運糧的路線就會越拉越長，我軍只需要派出精兵不斷襲掠、擾亂其糧道。只要在兩三個月內孫傳庭無法攻下洛陽，其糧草短缺的劣勢便會顯現(xiàn)。除非他得到足夠的糧草，否則官軍必敗。”說到這裡，李巖用食指重重的在地圖上點了一下。

李自成臉色微變，盯著地圖半晌沒有說話。

牛金星驚聲道：“你是說官軍會突襲南陽？”

李巖點頭道：“當劉統(tǒng)制率五萬士卒增援襄陽後，留在南陽的兵力便只剩不到兩萬。這兩萬士卒除去在北方把守關隘，以防孫傳庭出兵南下外，留守在南陽的不過五千餘人。如若曹變蛟所率的兩萬士卒能趕到南陽，城中留守的兵卒恐怕很難抵擋。而城中目前儲存的糧草，足夠所有官軍三月所用。”

牛金星不解的問道：“他們如何能到達南陽？在一些主要的關隘處，我軍可都有士卒把守啊！”

李自成嘆了一口氣，“商洛山。”

李巖點了點頭，“商洛山林木茂盛，便於隱藏。昔日闖王率十八騎之所以能躲過數(shù)萬官軍的追殺，便是這個原因。其道路雖然崎嶇南行，但並不是不能通過。如果孫傳庭早就探知了商洛山的地形，通過那些小路分散進入南陽境內再行集結，這個完全是有可能的。”

李自成惱怒的搖了搖頭，“怪我。覺得白旺難以擋住左良玉、秦良玉兩位名將，太早下令讓體純率部南下。林泉，現(xiàn)在可有什麼補救的方法嗎？”

李巖道：“孫傳庭已經(jīng)率大軍殺到洛陽周邊，我軍大隊難以通過，只能靠南陽周邊的那兩萬士卒。我已經(jīng)派人前去南陽，告訴留守將領要小心謹慎，並將這種可能寫信告知了劉統(tǒng)制。我已經(jīng)下令，如若實在到了最後不能守的時刻，守將可以燒進城中糧草後撤離。但是否讓劉統(tǒng)制引兵回撤南陽，還要闖王您來做決定。”

李自成心中一驚，李巖繞過他直接向南陽守將下令這種事情引起了他的微微不滿，但他表面上卻不露聲色道：“你做的對，絕對不能讓孫傳庭得到那裡的糧草。我現(xiàn)在就下令，讓體純派一萬人返回南陽。另外，從南陽北側防守關隘的一萬五千人中抽出五千人，讓他們立即趕回南陽城協(xié)防。”

李巖拱手道：“闖王聖明。”

李自成嘆了一口氣道：“希望能來得及吧！林泉，紅娘子在虎牢關只有五千士卒，那裡的情形怎麼樣？”

李巖道：“雖然在虎牢關只有五千士卒，但周邊卻有近三萬士卒，足以擋住陳永福。但屬下覺得陳永福這顆釘子應該在與孫傳庭決戰(zhàn)之前拔除，否則會帶來無窮的麻煩。”

李自成沉吟了片刻道：“我也知道，但目前實在抽不出多餘的兵力，除非汴京的軍隊。”

李巖沉默了片刻，問道：“闖王您有意進軍山東嗎？”

李自成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巖，“現(xiàn)在？”

李巖點了點頭，說道：“目前在商丘，李過將軍有三萬精兵。而在濟寧，賀錦手下也有兩萬士卒。如果趁周顯和劉澤清大戰(zhàn)，出兵東向，掠取整個山東，未必是什麼難事。”

李自成猶豫了片刻，說道：“孫傳庭是條猛虎，應付他一人已十分困難，不宜在此刻再進軍山東。”

李巖道：“那就調李過將軍西來，先擊敗陳永福，免除洛陽東翼的威脅。待到時機成熟，傾全軍之力一舉攻破孫傳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