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從捲入了姬清影遇刺事件，胡周所經歷的一切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
原來，明星企業家的千金也可以溫婉可人，並沒有那麼高不可攀？
原來，雲的浮空城居然是有常住居民的，而且還是掌握最高實權的階層？
原來自己的一切，都在命運編輯者的編排之？
這些匪夷所思的事，豈是原先那個書呆子胡周所能想象、所能理解的？
站在現在的高度，作爲一個目睹過戰爭災難的人，再回過頭看高考這件事，心裡不禁生出一絲荒謬的感覺來。
世界那麼大，怎麼可以被一場考試遮住了眼？
這種選牲口式的選拔測試，其重要性又怎能和家人的安危相提並論？
“去他的高考！”胡周啐道。
小艾道：“朋友，爲了這場考試，這十幾年你花了不少心血，現在放棄，不後悔嗎？”
“唔？十幾年？你知道我過去十幾nián de shì嗎？”胡周問。
小艾連忙道：“啊哈哈，朋友，我這是隨口說的。哪個高考考生不是辛苦十幾年的？”
胡周感慨道：“是啊！大家都這樣，放棄興趣和青春，忙忙碌碌十幾年，簡直是被人催了眠。”
高考，是有組織的羣體行爲。
長時間融入羣體行動的個人，會進入一種類似於被催眠的人在催眠師的操縱下所進入的迷幻狀態，不再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行爲。
像受到催眠的人一樣，一些能力遭到了破壞，同時另一些能力卻有可能得到極大的強化。
在某種暗示的影響下，會因爲難以抗拒的衝動而採取某種行動。
羣體的這種衝動，被催眠者的衝動更難以抗拒，這是因爲暗示對羣體的所有個人有著同樣的作用，如同鏈式反應一般的相互影響使其力量大增。
在羣體，具備強大的個性、足以抵制那種暗示的個人寥寥無幾，因此根本無法逆流而動。他們充其量只能因不同的暗示而改弦易轍。
縱觀人類歷史，最血腥暴力的事件，往往出自羣體之手。
胡周道：“有些事，鑽在裡面，覺得是天大的事。一旦脫身出來，能冷靜對待了。高考在多大程度是測試人的能力呢？不過是一種簡單粗暴的選拔罷了。那些蹲坐在資源頂端的人隨手在盆子裡撈幾下，挑兩個順眼的留下當他們的奴才，把剩下的倒入垃圾堆讓他們自生自滅，這是所謂選拔的真實面目了。他們只想招攬趁手的爪牙，根本沒想過怎樣把人培養得更優秀。那種跪舔求提拔的遊戲，我沒空玩。”
小艾道：“朋友，你說得太有道理了。可是爲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執迷不悟呢？”
胡周豎起兩根手指：“兩個原因。第一，他們不是這本書的主角。第二，他們沒有你。”
“哦。”小艾道，“原來如此。”
胡周聽出了小艾語氣的異樣，問道：“聽起來你好像不是很確信的樣子。”
小艾道：“第二個問題而言，朋友，我不確定你是唯一一個擁有超腦朋友的人類。世界達到我這個思維水平的超腦，至少還有六個。我不信他們不會嘗試與人類合作。”
胡周頓時心一凜。
小艾又道：“至於第一個問題，因爲涉及自指悖論，我無法進行計算。但是，簡單地模糊推算一下，並不能找出你是唯一主角的證據。你真的確定你是唯一的主角嗎？”
胡周心裡再次咯噔了一下。
想到視野的紅點好像有段時間沒有出現了，他心不禁惴惴不安。
這時，卡努道：“別發呆了，打起精神來！我們到神域組織的老巢了！”說著，他拍了拍胡周的肩膀。
胡周感到了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突然，蛋形小車猛地急剎車，停了下來，提示道：“前方道路斷，請重新規劃路線。”
胡周往前一看，一個漆黑的深淵橫在了前方，斷絕了去路。
他立刻望向卡努。
卡努道：“這個深淵是那次核爆事故留下的。據說是地下核bào zhà的高溫高壓促使一些礦物變成了密度超高的超固態物質，巴掌那麼大一團有十萬噸。這裡的地殼有相當部分是由硬度較低的變質巖構成的，一個支撐不住往下塌陷，超固態物質便像落入水裡的石頭，向地心沉去。”
胡周道：“這麼說，這是個無底洞？”
“恐怕是的。”卡努道。
“那別人怎麼通過的？”胡周問。
卡努道：“應該有一座吊橋的，不過現在看來，吊橋被收起來了。”
“還有其他路嗎？”胡周問。
其實胡周已經猜到，那條新開鑿的通道應該是爲了避開這個深淵而修建的。
但是卡努卻搖頭說“僅此一條”。
胡周原本對他心存疑心，見他如此不負責任的樣子，便按捺不住火氣了，道：“早不收晚不收，偏偏這個時候收起來，難道是知道我們要來嗎？是不是你走漏的風聲？”
卡努連連將枯樹枝一般的雙手舉過頭頂，道：“別激動，我要是打算出賣你，根本不需要帶你來這裡。我認爲他們是被另一夥人嚇到了。你聽。”
胡周屏住呼吸，側過耳朵，隱約聽到左側的石壁傳來陣陣悶響，像是有人在交火。
從方位看，似乎在旁邊那條新開鑿的小隧道里。
誰在那裡？又是跟誰在交火？
……
……
雲城七層豪華客艙，姬清影端坐在乳白色的懸浮書桌前，面前的空懸浮著十幾個全息影像窗口，面都是誠惶誠恐的面孔。
她只是伸手揮了揮，這些窗口便全都消失了。
“老師說得對。用什麼樣的人很重要。德才兼備，德先於才，確實是至理名言。道德是大智慧、大才華嘛！可惜現在耍小聰明的人太多，講道德有大智慧的人卻太少了。”
在嶄新的酒紅色筆記本記下這些語句，想起那些自作聰明的嘴臉，姬清影鄙夷地撇了撇嘴。
視野那條始終沒有接收的聯繫方式依然閃爍著半透明的提示。
不是不能直接拒絕，可她不想拒絕。
也不是不能取消提示，可她是想留著看看。
想到自己那本記著諸多重要線索的筆記本還在那個傻乎乎的蠢貨手，她站起身，踱到萬向墊，繼續接管仿生人保鏢飛燕。
“不知道那個蠢貨現在到哪裡了。嗯？在車裡，車卻沒有在開，讓我看看，他遇什麼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