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臺上衆人看得很開心，但是卻很少有人看得像李衛那麼自信。
最終李衛搖搖頭，對身邊的張不凡說道：“主公還是不願意接納我們的建議啊。”
張不凡拉著周芷若細膩的小手，輕輕的拍打，周芷若的眼神有些迷離，望著賽場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沉吟了良久，張不凡才說道：“主上是難得的雄主，換做他人，經過上次京城囚困之事，恐怕早就成爲驚弓之鳥，但是像主公這般渾然不作爲一件事記在心上卻太過於少有了，論武功，主公蓋過我等，論文治，主公也是一等一的人才，效忠這般雄主，不知道我等幸事，還是我等的悲哀。”
李衛苦笑著看著賽場說道：“我怕他做李存勖，早年吃了太多苦，將來終究是要享福的，而且主公紅顏知己也太多了些，聽聞在京城之時，主公流連勾欄之地，甚至聽聞與皇貴妃有染，作爲當時主公有韜光養晦之意，但是卻有了享受的念頭了，如今神木日漸繁華昌盛，正是奠定千古基業之時，我怕主公經受不住誘惑，每每想到此時，我便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周芷若的眼睛看著球場，但是眼珠一直往李衛身上瞟。
對於這個聲名遠播的大將軍，他非常好奇，在陝西，有很多傳奇，李衛將軍就是其中一個。
當時李棟將軍還是一個山寨的少當家的，而李衛將軍則是大明正規的軍官，但是李衛放棄正經的官員不做，竟然直接加入了二郎山。
在很多人看來，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爲，但是誰又能想到，當日的選擇，換來了今日的飛黃騰達，榮華富貴。
“你這小丫頭，不好好看蹴鞠，看我幹什麼。”
李衛撫摸著長苒，笑著對周芷若問道，小丫頭以爲自己看的小心謹慎，卻不料這一切都進入了李衛的眼睛。
李衛可是陝西出了名的心細如髮，他帶兵打仗，底下將官有什麼想法，全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便是他的本事。
小丫頭有仰著小臉說道：“李棟哥哥纔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呢！他上次說，見過崇禎皇帝，才知道什麼節儉，便將豪家送來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盡數賣給了西洋人，換做了財物，全都投入到了陝西的建設中去了，再者說，李棟哥哥不是最聽你們都話？有什麼話，直接和他說就是了，你寢食難安，李棟哥哥睡得可香了，那呼嚕聲，打的山響哎。”
李衛疑惑的說道：“有些話到了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
張不凡笑著看著球場的李棟說道：“他一直沒變，當年的他可以跟士兵睡在一個牀上，在新兵營幫新兵洗磨出血泡的腳，今日依然可以跟士兵同臺競技，即使歸來也不忘記勤學苦讀，那資治通鑑他起碼讀了十幾遍了，可曾見他停歇，前些日子甲隊有個長者去死，家中沒有子嗣，貴爲主公，披麻戴孝，扶棺摔盆，衆人覺得這種事情應該交給手下去做，但是卻堅持親力親爲，還說此中樂，旁人不知。是不知嗎？是此中苦，旁人不知罷了。主公有今日的成就，全賴於他多少年如一日的堅持，要說變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卻是我們變了。”
張不凡一語驚醒李衛。
李衛呢喃了很久，說道：“糊塗啊，糊塗，想當初有什麼問題，兄弟們直言不諱就是了，只是到了如今，咱們都身居高位，有些話卻不肯直說了，怕傷了對方的面子，大家都笑話大狗兄弟，說他不知進退，卻不知道，這纔是真性情啊。”
張不凡笑著說道：“你可做不到大狗那般厚臉皮，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卻真的要含蓄一些了，有一個當著面罵李棟的張大狗就讓他頭疼了，若是我們都這般做，他這主公還有什麼面子。他可以不在乎，我們做臣下的卻要自覺幫他維護。就像是你們今日這般勸諫主公若是聽了，那便是好事，若是不聽，那便是他自有主張。做臣下的不敢奢望凡是主公都能接納，能接納十之七八就好了，若是主公真的做錯了事情，明智者想辦法彌補，愚蠢者拼力死諫，便是我們的責任了。”
李衛點點頭，欣然受教說道：“主公待我有恩，若是主公做了錯事，拼了頭顱不保，也是勸諫的，只爲當日提拔之恩。”
張不凡也很感動，拍著李衛的手說道：“凡是年輕便英明不凡的君主，年老之時多半昏聵，便如那李世民、李隆基，那個不是明君，年老之時，不也昏聵不堪，我年老了，能爲主公驅使十幾年，便是天大的幸事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主公臣下，便只有你與那吳夫子可以託付。”
“其實那個時候，真的能左右主公的，不是你我，而是大狗將軍，他纔是真的與主公做兄弟的人，至於我們這些人，自從有尊卑之心開始，便難以住兄弟了。”
李衛嘆息一聲說道。
便聽到球場上傳來了歡呼聲，李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拍著張大狗的肩膀說道：“行啊，大狗，你看你選的這球員很有本事嗎？給你爭了一回臉，回頭別忘記賞賜人家啊。”
張大狗得瑟的看著鮑超，洋洋得意的說道：“必須的，好酒好肉的伺候著，回頭在給找個婆娘。”
“你這是僥倖，敢不敢在比一場，咱倆比。”鮑超氣呼呼的說道。
卻聽李棟擺擺手說道：“別折騰了，家裡的米粥也快要熬製好了，同去同去，老子的粥，那可是獨一無二的。”
“怎麼，主公不叫上我麼？”張不凡的鬍鬚開始零零落落的發白了，但是眼神反而更加睿智有神了。
李棟看到之後，拉著老軍師的手說道：“怎能不請呢？來上馬？讓踏雪馱著您。”
“哈哈。”老爺子見李棟與以前一般無二，心裡心花怒放，上前兩步，踏雪用屁股頂了頂張不凡。
張不凡不解其意，以爲這踏雪不讓別人碰了。有些無奈的後退了兩步，卻見踏雪四肢一彎，竟然趴在地上。
“老軍師等什麼，踏雪都爲了您趴下了，回頭我又得給他清洗毛髮了。”馬伕牽著戰馬笑著看著張不凡。
“好，上馬，上馬。”張不凡顫巍巍做上了戰馬。
“強兒，還不去給軍師牽馬。”李棟向他義子吩咐說道。
“是。”李棟義子準備上前執馬，卻見老軍師手在鞍轡上撫摸了半響，笑著說道：“我怎麼敢勞煩主公如此，多日不曾侍奉在主公身邊，今日張不凡請爲主公牽馬墜蹬。”
張不凡一把年紀了，怎麼肯讓張不凡爲他牽馬墜蹬，連忙擺手說道：“我不在陝西之時，全賴於軍師籌劃，纔有今日之局，今日怎敢勞煩軍師辛苦。”
老軍師張不凡見李棟拒絕自己的想法，固執的說道：“主公嫌棄卑職年老體衰，不堪重用了嗎？”
“請主公上馬!”李衛先是抱拳說道。
其他的將領明白意思的也不少，跟著抱拳說道：“請主公上馬。”
李棟這個時候也才恍然大悟，說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委屈你了。”
說完兩步上了戰馬，卻聽周芷若說道：“阿爹，人家也要騎大白馬。”
李棟自然是認張不凡這個小女兒的，笑著將周芷若抱上了戰馬。
“走嘍。”
騎大馬，坐大馬。
大馬大馬駕駕駕。
周芷若歡快的叫著，李棟將這頑皮的小丫頭簇擁在懷裡。
周圍堆滿了在陝西有身份有地位的將領，向李棟家裡走去。
剛剛看完比賽的百姓們，還沒來得急全都離開，這個時候見著張不凡牽著戰馬，爲李棟牽馬墜蹬。
很多百姓都駐足，非常激動的看著。
“誰再說政務司架空了將軍，我就用大手抽死他，將軍纔是陝西身份最崇高的人。”
茶館裡正在商談買賣的商戶，推開窗戶，看著安坐在戰馬上跟百姓們擺手的李棟，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都說前些日子主公深居簡出，是被政務司和將軍府聯合架空，看來這全都是廢話，政務司的總理依然爲主公牽馬墜蹬，這是我等幸事。”
“萬歲。萬歲。”
不知道是誰喊出了第一聲，接著凡是李棟出現的地方，都會出現這樣的呼喊。
換做往日，李棟斷然是不敢接受這樣的呼喊的，但是到了如今，已經跟崇禎撕破了臉皮，這些東西，也不用那麼在意了。
秦無涯看著騎在戰馬穩如泰山的李棟，手裡的拳頭緊緊的握著，如今李棟已經回來了，而且政務司和將軍府已經表現出李棟將軍的臣服，那麼接下來便是陝西大治的時候。
想到這裡，秦無涯感覺自己的熱血都沸騰了。
自己在陝西奔走了那麼多時日，李巖都已經找到了展現舞臺的機會，唯獨自己孑然一身，如今李棟迴歸陝西，不就是自己的機會嗎？
而同時也有一個人，也見到戰馬上萬人矚目的李棟，他便是米哈伊爾，在這個古老的中國，他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英雄，什麼叫做真正的繁華。
在不久的將來，有一個嶄新帝國將提起崛起，他便是俄羅斯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