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慧的車。
周慧終於主動側頭,看了主駕駛隱約的人影一眼,轉回頭正準備說話,卻冷不防被祁嶸瑾一把抓住,拽著坐進了轎車後排座。
周慧無奈的看他,微微偏頭,主動幫兩個人都繫好安全帶。
祁嶸瑾周身的氣息這才緩和一些兒。
周慧被他攬住肩頭,身子沒法動彈,卻猜測的出來:這個人臉色定然好了很多。
“你身上是什麼香?”周慧調整了坐姿,在祁嶸瑾懷裡找了個更舒服些兒的位置,嗅著盈滿口鼻的輕淡木香問。她發現祁大少身上的氣息一直沒變,那種似有若無的木香,捕捉不到,卻又忽略不了。
“雪杉?!逼顜V瑾之前一直鬆鬆的攬著她,見周慧終於找好了位置,老老實實的握在懷裡,這才緊密的攬住。
“雪杉木香?不是香水?”周慧忍不住挑眉。以前在美優準備攻佔香水市場,對各大品牌的香水香料都有所瞭解,一聽就知道內情。
“薰香吧!”祁嶸瑾的聲音漫不經心,周慧的問題還不如一縷頭髮更吸引他的注意。
烏黑的長髮劃過他的指尖。
如水,清涼……
“這個應該是……萬華香堂的特製品?”周慧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她並不是很確定,只是記得今年萬華香堂的限量版特製薰香中有雪杉。
“對?!逼顜V瑾淡淡的說。
感覺到氣氛悄無聲息的緩和下來,不見之前的劍拔弩張,周慧又在男人懷裡蹭了蹭,才含糊的問,“阿瑾爲什麼生氣?”
爲什麼生氣?
祁嶸瑾遠目片刻,又垂眸將目光落在周慧身上。
“你之前,爲什麼意興闌珊?”
周慧怔忪。
她,意興闌珊?
周慧回想在會場的心情,自從程飛飛出面挑釁之後,心情一直鬱郁的。
是啊,她好像不太高興,可是爲什麼?
她抿脣,眼底有些兒茫然。
“我,不知道?!敝芑鄣谋砬槟亓似饋?。
心裡沉甸甸的,無法展顏。
“你又想到了什麼?”祁嶸瑾目光一直落在周慧臉上,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見此輕聲問。
周慧滿臉嚴肅的坐直了身子,側頭看祁嶸瑾一眼,抿了抿脣,沉吟片刻才道:“當初,爺爺教過我。明白自己的心,纔是不迷失的根基?!?
祁嶸瑾看著她,聽著她的聲音,咀嚼內容,然後頷首。
他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可是我剛纔竟然想不明白,之前爲什麼鬱結?”她蹙眉,“這難道是我迷失的先兆?”
祁嶸瑾看著她,“之前在蔣家,有沒有發生什麼?”
這個話題不提還好,一提周慧就想到了餘姝傳給她的音頻文件,還有蔣大小姐高高在上的傲慢,以及紙醉金迷下隱藏的暗涌……
“別提了,一團亂七八糟。”周慧說著,忽然想到音頻中也關係到祁嶸瑾,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點開了音頻,蔣家兄妹的對話在車廂裡響起。等這段音頻結束,又是另一段蔣莉莉命令她教訓餘姝的音頻,“熱鬧吧!”
“你的仰慕者……”
祁嶸瑾看著她,不語。
周慧用手指摸著平滑冰涼的屏幕,嘴角微挑,輕笑:“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計,蔣家如此,祁家如此,周家同樣如此。沒有人能逃得掉。”
她眸底堆擠層層疊疊的暗影,嘴角的笑帶著輕嘲,還有譏諷。
她繼續說:“周念,我堂妹這幾年,沒有我壓頭上,想必很春風得意吧!她知不知道有很多貴公子不追捧她,是因爲我的存在?”說著自己又笑起來,“我又開始說胡話,堂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她早在五六歲的時候就知道了,在父母的教導下明白這一切。”
周慧的眼神陡然變得冷冽起來。
祁嶸瑾眸光輕淡,很好的平復了周慧陡然尖銳的神經:“封建時代,爲了繼承權,血脈相爭是必經之路?;适易顮憵埧?,接下來爵位之爭雖然緩和了些兒,卻少不了鮮血。那時候哪家大宅子裡沒有人命?”
周慧安靜無聲。
這些兒讀史書的時候自然能看出來。
但那是在書上,隔了一層;
真正發生到生活中,當事人才能明白身處其中的心情。
“……我們現在已經好了很多。”祁嶸瑾說,“最起碼不牽扯性命和鮮血?!闭f到這裡他目光陡然一沉,沉甸甸的氣息在眼底堆擠,無形的黑暗張牙舞爪,在眼底縱橫。
周慧靠在他懷裡,看不清男人的神情。
史書上的故事,就是曾經先輩們真實的人生。相比之下,她遇到的這些兒競爭算是小兒科?
周慧失笑,忽然有一股衝動,想和父親爺爺聯繫,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等打開手機鎖屏鍵,一看上面的時間,手指忽然頓住。
凌晨一點。
這個時候家人應該都已經睡了。
周慧抿了抿脣,重新將手機放回包包裡。轉移話題:“蔣家三個孩子。你看好哪個?”一面之緣後,她最起碼篤定蔣家大少並不是外面傳言的紈絝無能浪*子;蔣家二少也不是年少有爲的青年才俊;
傳言和真相,相差好大??!
看好哪個?
祁嶸瑾漫不經心的勾脣,輕笑。
“一個都看不上?!彼脸恋穆曇艄谋U在周慧的耳邊,“我更想吞掉蔣家?!?
周慧:“……”
正好這時候轎車停了下來,周慧擡眼看外面,已經倒了鑫苑世家的停車場,就對主駕駛表情愣神的趙邶吩咐:“你先回去?!?
趙邶看看周慧,又看看祁嶸瑾,收斂了剛纔聽到那句話的震撼,冷靜的回答:“我等大小姐?!?
周慧點頭,目送趙邶走出去。
車裡只剩下周慧和祁嶸瑾兩個人。
周慧抿了抿脣,歪著頭看身邊的男人,又對這樣的姿態不滿意。
掙脫祁大少的懷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側過身,面對面正視祁大少。
“你是認真的?”她問。
“當然?!?
“是你的主意?還是祁家的打算?”周慧語氣平淡溫和,內容卻鋒利,目光緊緊盯著祁大少。
“有區別嗎?”祁大少卻好像沒注意到周慧的認真,或者說注意了也不在乎,仍舊漫不經心的說著模棱兩可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