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默默的開始執(zhí)行命令。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叫他們從後面窗戶爬上去,這耽誤時間不說,後面的牆壁適合爬嗎?
人質(zhì)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讓大家放棄抓罪犯的機會啊。
雖不服,不爽,可也只能忍著,誰叫人家是隊長呢。
高雪站在外面看著張叔和那個杜隊長慢慢的走進了那間屋子,心砰砰直跳。卓君凡在打電話,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等電話打完後,他也準(zhǔn)備進屋。
高雪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臂,明亮的杏眼緊緊的望著他的桃花眼,“你不要進去。”
卓君凡也看著她,“如研在裡面?!?
“有警察在,警察會救她的。”
“警察只會抓犯人?!?
“不,他們說了罪犯可以下次再抓,但人質(zhì)一定要安全,他們會救秦如妍的?!逼鋵嵏哐┻€想說,那兩人根本就是一夥的,什麼挾持根本就是兩個人串通好了幫助那個男人逃跑的伎倆而已。
就是因爲(wèi)‘罪犯可以下次再抓’,卓君凡才決定自己也要進去。如果那個男人這次跑了,高雪的罪名就沒機會洗脫了。他要把那個男人抓住,他要高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走出警察廳。
高雪看著空掉的手,心一陣一陣的抽痛。自己在監(jiān)獄裡挨餓受凍,遭人誣陷受委屈,他連一個電話都不接,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秦如妍有這麼多人保護營救,他還要自己親力親爲(wèi)。
那些所有自己期許的事情,到這一刻就徹底結(jié)束吧。
“轟隆——”一聲,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驚醒了呆掉的高雪。
起火了,什麼時候起火的?
高雪六神無主,有警察已經(jīng)陸續(xù)退了出來,高雪挨著挨著的看,都不是她熟悉的臉?!把e面怎麼了?怎麼會起火的?張叔呢?卓君凡呢?秦如妍呢?那個男人呢?”
高雪像個瘋子一樣,出來一個問一次,出來一個問一次。
“裡面的煙太大了,看不清情況,已經(jīng)通知消防隊了?!庇泻眯牡木煜蛩f道,高雪撐著額頭。不行,她也要進去。
“哎,小姐,你不能進去,火勢越來越大了,你不能進去!”
“把她攔住!”已從火海里出來的杜隊長對著高雪大吼,將自己所有的憋屈都發(fā)泄在高雪伸手,“誰讓你在這裡添亂的,信不信我告你妨礙公務(wù)。消防車怎麼還沒來,你們到底有沒有打電話!”
杜隊長一通亂吼後離開了現(xiàn)場,不知道躲哪個地方去了。
“你們快進去救人?。∷麄兌歼€沒有出來,你們快點進去救人?。【热税?!”高雪抓著從火海里逃出來的警察,淒厲的大喊。
黑煙滾滾而上,夾雜著紙箱、油、酒,塑料被燃燒的氣味,濃烈刺鼻?;饎輧疵?,火苗不停的往上竄,裡面堆放的都是易燃物品,外面的人根本找不到縫隙進入。
不,不會的……
卓君凡不會死的……
就在高雪緊緊盯著那團大火的時候,一個黑影在她眼前踉踉蹌蹌,他的懷裡還抱著一個人,愣是從火海里衝了出來。
他的衣服都著火了,被衆(zhòng)人七手八腳的拔掉那件已經(jīng)燃燒的外套後,大家才吁了口氣。幸虧現(xiàn)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話,估計皮都被烤焦了。
高雪看著那張被煙火薰得漆黑的俊臉,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謝天謝地,卓君凡安然的從火海里出來了。
“卓君凡,你有沒有看見張叔?有沒有看見張叔?”高雪抓著卓君凡燙熱的手臂,急切的道。
卓君凡默了一會,“他……”當(dāng)時去情況是那個老警察讓他先把如研帶出去,如研昏厥,經(jīng)不起煙燻,情況很危險。那個老警察還說他能制伏得了那個男人。
“他怎麼樣了?”高雪跪在地上乞求他的答案。
“他沒事,裡面煙很大,但火勢並不兇猛。”好吧,他也不確定老警察是否能將那個男人制伏,不過那個男人捱過一槍,議體力,老警察應(yīng)該略勝一籌。
重點是,老警察已經(jīng)在裡面當(dāng)場說了高雪已有能證明,莫西公園秦如妍墜入山谷是自導(dǎo)自演的證據(jù)了。
高雪虛脫的坐在地上,她想說秦如妍的性命固然重要,但張叔叔的生命也很重要。再所有事情都抵在一塊的時候,卓君凡義無反顧的只選擇了秦如妍。
“你不是已經(jīng)有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了嗎?那個男人活不活得了不重要,只要證據(jù)確鑿,都可以幫你洗脫嫌疑。”
高雪呆滯地流著眼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怨什麼。
消防車來了,救護車也來了,更多的警察也來了。火勢撲滅後,有醫(yī)務(wù)人員從燒成廢墟的屋子裡面擡出了兩具屍體。
前面擔(dān)架上的屍體手腕上銬著漆黑的手銬,露出來的手已經(jīng)被燒得焦黑。高雪咬著手指,空洞的目光看著後面擔(dān)架上的屍體。
“張叔……嗚嗚……”高雪跪著走到擔(dān)架旁,泣涕如雨。她揭開了白布,手指輕輕撫摸著老張警官那張帶著痞子笑容的臉頰,“張叔……嗚嗚……張叔…...你醒醒啊張叔……”
周圍都站在很多的醫(yī)生和警察,每個人都忍不住潸然淚下。對於一個只差十幾天就退休卻殉職的警務(wù)人員來說,或許這就是他們的命運。他們在惋惜老張警察的生命,同時也感嘆命運弄人。
卓君凡也是萬萬沒想到,結(jié)局會和他走時完全的不一樣。這位警察樣貌是老了點,但他和匪徒搏鬥的時候,完全不輸給任何一個年輕人,這是他親眼所見的,可怎麼偏偏就……
警隊主事的人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擡走吧?!?
“不要!不要!張叔!你不可以走——”高雪像瘋子一樣衝了上去,抓著老張警官的遺體不放,“張叔,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攔住她!”警察主事的人看了眼高雪說道,“這裡很危險,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馬上撤離封鎖?!?
醫(yī)務(wù)人員擡走了老張警察的遺體,有警察也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了現(xiàn)場,也有一部分警察留下來封鎖場地。
“張叔——張叔——你們放開我!你們這些見死不救,沒有良心的惡人,是你們害死了張叔!是你們害死了他——”
“把他的嘴給我封上!誰準(zhǔn)許他在這裡大喊大叫的!”杜隊長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衝著高雪大吼。
高雪被卓君凡緊緊的拽在懷裡,然而情緒崩潰的她完全不能自己,拼命的掙扎哭鬧著。
“砰——”的一聲響,驚了周圍人一大跳,
五樓陽臺的欄桿突然垮掉,殘骸落下去砸在二樓的雨棚上,發(fā)出巨大的響聲。而此時高雪正整個人都懸在陽臺下面,與她相連接的只有一隻手緊緊的抓著她的右手。
“喂,高雪!打起精神來!聽到?jīng)]有!”卓君凡面目扭曲的大聲吼道。他的身體雖沒有被燒傷,但高溫的侵蝕和現(xiàn)在劇烈的撕拉,讓他的肩部的皮膚像是瞬間都會裂開的痛。
高雪像一張紙片飄在空中,如果不是那隻緊拽住她的手,恐怕她就在迷迷糊糊的掉下去,摔得四分五裂了。
“快點幫忙啊——”
留守清理現(xiàn)場的警察聞聲趕來,將高雪拉了起來。半昏迷的高雪滿臉淚水,動了動眼皮,最終徹底昏倒在卓君凡的懷裡。
邵明權(quán)死了,高雪還沒交出手裡的證據(jù),秦如妍就在警察局撤銷了對她的控告。高雪追問了張叔的死因,那天在火場內(nèi),張叔與邵明權(quán)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最後高雪得到的答案是,張叔在火場與邵明權(quán)有過激烈的打鬥,張叔腹部雖然中了三刀,仍然頑強的將邵明權(quán)銬在了屋子裡一張上下鋪木牀上。邵明權(quán)是被燒死的,而張叔是流血過多死亡的。
如果當(dāng)時有人進去救了張叔,張叔肯定能醫(yī)治得好,肯定不會離開人世的。
可當(dāng)時沒有一個人這麼做。
張叔喪禮當(dāng)天,高雪在靈堂從早跪到晚。如果當(dāng)時她沒將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沒有想著會有人救張叔,而自己只是傻傻的站在門口等著的話,張叔就不會趟在冰冷的棺材裡。
她明白,現(xiàn)在再多的自責(zé)和愧疚沒有任何意義,無論她做什麼,張叔都不會再活過來了。但是,她會承襲張叔的那份正義,絕不會放過任何爲(wèi)非作歹的人。
金軒瑤一直靈堂陪著高雪,她不是一個很會安慰人的人,朋友發(fā)生這樣的事,她也只能默默的陪在身邊。
“軒瑤,你先回去吧,出來這麼久了,狗蛋應(yīng)該會想媽媽了?!备哐┑吐曊f道。
“那你呢?你什麼時候走?”金軒瑤看了看喪禮也都差不多要結(jié)束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張叔的子女都從國外回來了,張叔的身後事,他們會料理好的?!?
這個她知道,但她就是還想在多呆一會。“我在坐坐,晚上我會回醫(yī)院的。你放心,我沒事,謝謝你陪我這麼久,回去吧,別讓林總擔(dān)心。”
“那好吧。”金軒瑤的確需要回家,離開狗蛋時間太長了人就會變得有些不舒服,“那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麼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嗯?”
“嗯,我知道,你路上也小心?!?
金軒瑤離開殯儀館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臨上車的時候,一個黑影從夜幕中走了出來。金軒瑤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
“卓君凡?”
卓君凡走到金軒瑤面前,還沒開始說話,就遭到了金軒瑤的炮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