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軒瑤從她身邊走過,有一樣只露出邊角的東西讓她好奇的瞄了一眼,清澈的雙眸一縮,她拔腿就往寢室裡跑。
寢室裡已經(jīng)被清空,沒有任何行李箱包,各個牀鋪都清理得乾乾淨淨,包括丁軒瑤的牀,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丁軒瑤打開自己的儲物櫃,空空如也的儲物櫃讓她有種五雷轟頂?shù)母杏X。
這些人太過分了!太過分!怎麼可以隨便拿她的東西?他們有什麼資格賣她的?有什麼資格賣她的棉被?有什麼資格將她的衣服當廢品賣掉?
拳頭攥得咯咯直響,丁軒瑤衝出寢室,發(fā)現(xiàn)剛剛還在整理東西的宿管阿姨已經(jīng)扛著東西走到樓梯口馬上要下樓了。
“阿姨——阿姨——等等,阿姨——嗚嗚——”
所有的憤怒化爲了焦慮,這一刻,丁軒瑤只有一個想法,什麼東西都可以不在乎,唯獨他。
“阿姨——”
宿管阿姨抗著一個超大的蛇皮袋,裡面全都是學(xué)生不要了的廢舊衣物,還有幾捆棉被一次搬不走,她只得多跑幾趟才能搬完。
“阿姨。”
丁軒瑤終於在六樓的樓梯口拉住了宿管阿姨的胳膊,宿管阿姨一臉疑惑的看著丁軒瑤,這姑娘是怎麼回事啊?哭什麼?
“有什麼事嗎?”宿管阿姨問道。
“阿姨,嗚嗚~~~~您能不能還我一件東西,嗚嗚~~~~”丁軒瑤哭著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哭了,總之她就是很著急,前所未有的著急。
宿管阿姨頓了頓,“我好像沒收過你什麼東西啊,這裡都是四年級那些學(xué)生不要了的東西。”七樓的女學(xué)生,她叫得出名字的是不多,但天天都在見面的她還是分得清誰是誰,住在哪間寢室。
“有有,有的。”丁軒瑤說著將宿管阿姨肩上的蛇皮袋強行接了下來,然後也不管阿姨同意不同意,打開袋子在裡面翻找。
“嘿~~~你這學(xué)生怎麼這樣啊!”宿管阿姨對丁軒瑤的強制行爲非常的不滿意,搞得好像她拿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一樣。
口袋裡大部分都是女生的夏裝,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很快就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宿管阿姨看著丁軒瑤將那件質(zhì)量超好的呢子大衣從蛇皮袋裡拖了出來,她一手將衣服按住,“這是我花錢從學(xué)生那裡收來的。”
“這件衣服是我的,誰準許賣了!”失而復(fù)得的珍惜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丁軒瑤說什麼也要把衣服拿回來,其他的東西她可以不追究,但這件衣服,她無論如何必須拿回。
“是你們一個寢室的學(xué)生,弄了幾個包出來,說全部都要賣掉,我不管啊,反正我是給錢收回來的。”
“你多少錢收?”
“五十塊。”
“我還你一百塊,你把衣服還我。”
丁軒瑤從牛仔裙裡摸出一百塊錢遞在宿管阿姨面前,可是宿管阿姨遲遲沒接。她傻啊,五十塊錢收了一件這麼好的衣服,摸摸這面料,在拎拎這重量,而且看得出還是全新的,一點黴味都沒有,她怎麼可能一百塊錢就還回去,拿到二手市場,怎麼也是三四百塊錢,留給他們家老頭子冬天穿也可以啊。
“阿姨,我求求您了,您就還給我吧,這件衣服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是那些人亂拿箱子纔會搞錯,這衣服我不可能賣掉的。”
宿管阿姨本來可以心一橫,收拾東西直接走人的,錢貨兩清,哪裡還有什麼退不退的。可是這姑娘,哭得這梨花帶雨的著實讓人不忍心。
“吶,讓我還給你一百塊肯定低了……”
一百塊低了,一百塊低了……丁軒瑤瞬間將自己所有衣包,裙子包裡的錢全部翻出來,“這還有三百塊……”想了想,“這些零錢也給您,我就只有這麼多了。”
宿管阿姨看著手裡的一大把各種顏色的錢。唉,她是想說,一百塊她是嫌棄低了,不過她是好人,好人就是把衣服原價還給她咯,更何況以後大家還要在這棟樓見面的。
不過,既然她願意多給錢,那她也就收下,不要白不要。
丁軒瑤抱著黑色的呢子大衣,有氣無力的走出宿舍大樓,她站在樓下回頭望著這棟大樓,心裡無比的委屈和傷心,這個時候她好想他在身邊,好想讓他抱著,好想聽到他的聲音。
她拿出手機,翻開電話本,一滴眼淚落在屏幕上,模糊了‘睿睿’兩個字,手指終究還是沒有按下去。
“喂?洛克嗎?不用不用,別影響他工作,我就是想……嗯……麻煩你幫我轉(zhuǎn)告他一聲,我放暑假了……”丁軒瑤咬著嘴角,實在不知道怎麼說,放假了後她就可以每時每刻都陪在他身邊了。
“好。”電話這頭,洛克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之後,免提手機裡傳來一聲“謝謝”。
車裡的氣氛很凝重,這通電話聽得林睿城心如刀絞。洛克沒有說話,剛剛手機一直免提,丁軒瑤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呼吸聲都清清楚楚的迴盪在車裡。
她哭過,聲音裡還帶著幾分哽咽和委屈,讓人心痛不已。剛剛不是還笑嘻嘻的進校門的嗎?發(fā)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哭?受了什麼委屈?
林睿城越想越按耐不住自己想要見到她的迫切心情,正當他把手放在車門把上的時候,那抹俏.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線範圍內(nèi)。她手裡抱著的黑色衣服,那不是……那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穿走的那件黑色呢子大衣嗎?
別的同學(xué)出來都是拖著行李箱,大包小包的揹著拎著,她就抱了一件衣服出來?雖說他那件衣服值個幾萬塊,但這也……無法理解的背後,林睿城心底還是涌動著陣陣欣喜。
看著女兒孤單的身影,丁大中迎上去,關(guān)切的問道:“怎麼了?發(fā)生了什麼事?你的東西呢?”
丁軒瑤哭喪著臉,紅紅的眼角還泛著淚光。“都不要了。”
什麼叫著都不要?丁大中不明白,還有緊緊抱著的這件冬天大衣又是怎麼回事?丁大中很想問一問的,可是看到女兒傷心落淚的樣子,所有的問題又全部都嚥了下去。
“先上車,我們回家。”
“嗯。”
丁軒瑤打開車門,正準備上車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幾個她熟悉的身影,還有傲慢譏諷的笑容。
車裡,丁軒瑤一直沉悶著將頭靠著車窗,手裡還抱著那件呢子大衣,丁大中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默默的將車裡的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這孩子大熱天的捂著件這麼厚的衣服熱出問題來了可怎麼是好。
“瑤瑤,今年暑假要不要去把駕照考了,對了,下個月你就二十歲了。”丁大中看著毫無生機的女兒,想了個話題,想讓女兒開心。“二十歲生日,你想怎麼過啊,不如阿爸穿上西裝扮成紳士,我們?nèi)コ晕鞑停蝗蝗ツ銊⑹迨迥茄e吃火鍋,然後再去唱卡拉OK。”
“還有一個月纔到生日呢,我想先去給媽媽上香,然後再回家吃阿爸親手做的蜜醬排骨,還有炸土豆,還有煎蘑菇,還要有白肉片酸辣湯……”
“看來我們瑤瑤是肚子餓了。”丁大中打趣的說道,女兒的臉上終於恢復(fù)了一點點生機,他心裡也放鬆了不少。“好,等你生日那天,我們先去給媽媽上香,然後阿爸再回家給你做滿漢全席。”
“嗯。阿爸……”丁軒瑤突然放下手裡的大衣,倚著丁大中的一隻胳膊,“放假了我要天天在家陪阿爸。”
“好好。”丁大中歡喜的應(yīng)著。其實他心裡很明白,估計是女兒和那個姓林的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女兒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卻無力爲她分擔(dān),如果雲(yún)兒還在的話,女兒也就不會這麼孤單了。
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丁大中意外看見有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他們家的鐵門口,他看了眼在副駕駛座上睡著的女兒,熄了車,輕輕的打開車門。
“老爺,人回來了。”黑色車裡,大熊輕聲的說道。
坐在後排的金太龍擡起眼眸,透過車窗玻璃看著走路一瘸一拐的丁大中,他推開車門,拄著柺杖也下了車。
“丁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怎麼又是你。”
“我聽說軒瑤放暑假了,過來看看她。”金太龍看了看那輛紅色車裡的女孩,一臉的祥和。
“不必了,瑤瑤跟你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
“怎麼會?就算丁先生不想讓軒瑤認我,也改變不了她是我的親生女兒這個事實,我很感謝丁先生這十幾二十年對我妻子和女兒的照顧,所以我尊重你,但也請你不要阻隔我們親生父女之間的培養(yǎng)感情。”金太龍有些激動,胸口隨著呼吸起伏不定,說什麼感謝這個男人照顧她的妻女,那完全都是表面話,只要一想到就是這個瘸子和白雲(yún)朝夕相對十幾年,他就恨不得將他撥皮拆骨。
“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瑤瑤是我的女兒,你是誰我都不認識,要找女兒麻煩你到別處去,別擋著我進家門了。”說著,丁大中有要將金太龍塞進他自己車的趨勢,大熊怕丁大中傷著自家主人,急忙從駕駛座上下來。
“丁先生,沒有用的,你這樣做沒有任何作用的,你這樣隱瞞對軒瑤來說是極大的傷害,你讓她不能認祖歸宗,就是雲(yún)兒也會怪你的,你知道雲(yún)兒爲什麼要給孩子取名軒瑤嗎?因爲她還有個哥哥叫軒鋒……”
金太龍不顧丁大中的推阻,大聲的說著。大熊橫在兩人之間盡力保持兩邊勢均力敵,一怕傷到主人,又怕把對方弄出個好歹來,耽誤了老爺?shù)拇笫隆?
“住手!”
一記清脆的喝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幾雙眼睛都齊齊的看過去。
丁軒瑤站在那裡,火烈的陽光斜照在她身上,很肅殺的感覺,那雙無比明亮的雙眸中氤氳的不是淚水,而是一團紅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