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喝點熱水。”護士說。
高雪擡起頭,臉上有點淚水劃過的痕跡,“謝謝。”
雙手捧著紙杯,裡面滾燙的開水一點一點通過紙杯溫暖著手心,明亮的眼眸望著手術室門口鮮紅的‘靜’字。
突然,‘靜’字變黑了,高雪激動的站了起來,等著醫(yī)生出手術室出來。
“醫(yī)生,她怎麼樣了?”
“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傷及內臟,大腦也沒有受損,都只是些皮外傷,腳踝處的扭傷比較嚴重,不過沒有傷及筋骨,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醫(yī)生和藹可親的敘說著秦如妍的傷勢,高雪雙手手指捂著眼睛,懸在喉嚨口的心總算是落下去了。
“你是她什麼人?她的家人呢?”醫(yī)生問道。
“我……她……”
“妍妍——”
尖銳急促的聲音穿透寂靜的走廊。高雪回頭,貴婦裝扮的方健琴挎著一隻黑色皮包急衝衝的趕過來。
“妍妍!妍妍!”方健琴對著關閉著的手術室門大聲呼喊。
“太太,你冷靜點,傷者還在裡面包紮,要過一會纔會出來。”醫(yī)生勸道。
方健琴回頭,“你是我女兒的醫(y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是缺胳膊還是少腿還是毀容了?”
“冷靜點,太太…….”
“我怎麼冷靜!那是我女兒又不是你女兒。我告訴你,如果我的妍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這些醫(yī)生給她陪葬!”
就在方健琴口噴白沫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秦如妍趟在牀上被推了出來。
“妍妍,妍妍,我可憐的妍妍……”
“媽。”秦如妍悲傷的喊著,“媽,我好痛。”
秦如妍的臉上有好幾處擦傷,上過消炎藥後看起來像是潰爛了一樣,露在外面的手也纏著紗布被包紮起來。方健琴抓著病牀欄桿眼淚簌簌的往下掉,還不知道在被子下面,女兒是不是已經半身不遂了?
“太太,麻煩松下手,傷者需要到病房去休息。”推牀的護士無奈的說道。
“呃,好好。”
方健琴站起身來,跟在護士身後,看著他們把女兒推倒病房裡。
“喂,我說,護士,這就是你們爲我女兒準備的病房嗎?這麼髒?這麼小?什麼都沒有?怎麼住人啊?”
護士們沒有搭理方健琴,他們富森醫(yī)院什麼大咖沒接待過,比她有錢有權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幾個像她這麼沒素質,在這大呼小叫的。
高雪也跟著來病房了,她站在門邊沒有進去,看秦如妍的樣子,應該是像醫(yī)生說的那樣,傷勢並不是很嚴重。這樣的話那她也就放心了,這次秦如妍自食惡果,希望以後能對自己的言行收斂一些。
高雪取下披在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衣,放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剛轉身向走,背後又傳來方健琴的聲音。
“站住!”
高雪回頭看了眼方健琴,“有事麼?秦太太。”
“說,我女兒受傷是怎麼回事?她的衣服怎麼在你身上?你對她做什麼了?”
高雪剛想把事情的原委說一遍,病牀上,秦如妍的哭泣的喊道:“媽……就是她,就是她把我推下山谷的。”
“什——麼?”方健琴渾身憤怒的火焰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掄起手裡的黑牛皮提包猛的一下砸在高雪身上。
大冬天的,如果穿得厚被僵硬的牛皮包砸一下倒也無所謂,可高雪此時身上還穿的是酒宴會上的禮服,白淨的手臂像刮皮一樣的裂痛。
“我沒有!是她自己掉下山谷的!”
“你還敢狡辯!”
牛皮包又被掄起砸向高雪,高雪本能的用手臂擋了一下,痛得咧嘴。而這時,視線裡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讓她心口猛然一跳。
君凡!幫我!高雪在心裡默喊。
卓君凡沒有走過去,而從他的身後走出兩位穿著制服的警察。
“你好,我們是東區(qū)安之巡警大隊的,聽說有人在莫西公園墜入山谷……”
還沒等警察把話說完,方健琴就衝到警察面前開始噴口水了,“警察同志,你們來得正好,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被這個惡女人推下山谷了…….”
“我沒有,還要我說多少遍,是她自己掉下去的。”高雪漲紅著雙眼,努力爲自己辯解。
“你這個死女人還不承認!”方健琴又掄起她的黑皮包想打高雪時,終於被兩個巡警攔住了。
“女士,你冷靜點。事故的原委,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一個警察制止住了方健琴,帶著她回病房瞭解事故傷者的情況,而另外一個警察留在了外面,詢問高雪的情況。
“叫什麼名字?”
高雪雙手捂著臉揉了揉雙眼,深吸了口氣,等她再次看向卓君凡站的方向時,已經不見那個身影了。
“女士,叫什麼名字?”警察再次向高雪問道。
高雪晃神的站在原地,她剛剛是眼花了麼?卓君凡根本沒有來麼?
“女士?”
警察對這種無視他們的態(tài)度特別的厭煩,正好去病房的警察出來了,兩人交涉了幾句後又走到高雪面前。
“高雪女士,現(xiàn)在有人告你故意傷人罪,需要你跟我們回警局協(xié)助警方調查……”
說著,警察預備把隨身帶著的手銬銬在高雪手上,高雪這才緩過神來,怒吼:“我沒有!我沒有傷害她!是她自己掉下山谷的,她還想推我下去!”
“有什麼話到警局慢慢說。”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跟你們去警局?放開我?我沒有害她?是她想害我?”
任憑高雪這麼掙扎吵鬧,那兩個警察還是鉗制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出了醫(yī)院,上了一輛警車裡。
朦朧的夜,空氣中泛著溼氣。卓君凡坐在車裡,搭在車窗上的手指攥成了拳頭。等警察鳴著警笛消失在了黑夜中時,他也發(fā)動了車子,駛向馬路。
警局裡,高雪被關在一個小房間,小房間三面是都是水泥牆,而第四面對著警察辦公大廳的是用鋼筋做成的落地鐵窗。房間裡有一張像炕頭一樣的牀,可以躺也可以坐,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
她已經被關在這裡六個小時了,晚飯也沒吃,更要命的是這裡沒有暖氣,她身上單薄的裙子完全就跟沒穿衣服一樣,凍得她只能靠運動來取暖,可是時間長了,肚子餓著那有力氣讓她運動。
“警察先生,我要打電話!我要打電話!”高雪抓著鐵窗大喊。
現(xiàn)在已經十二點了,幾個值班警察正在吃泡麪和滷肉。其中一個擡起頭來,很不厭煩的瞪了高雪一眼,“打什麼電話啊,犯人是沒有資格打電話的。”
高雪此時心裡一羣一羣的羊駝在來回奔騰,“誰說我是犯人了?誰給我定罪了?有你們這樣欺壓百姓的警察嗎?”
值班警察沒有理她,繼續(xù)吃自己的宵夜。可憐高雪只能回到牀上繼續(xù)蜷縮成一隻貓。
卓君凡啊卓君凡,你到底在哪?
她從酒宴上突然消失,難道他就沒發(fā)現(xiàn)嗎?
連秦如妍的父母都知道秦如妍的情況了,難道他就一點消息沒收到?
就算不知道,難道這麼長時間他都沒給她打過電話?他就一點都沒擔心過她?
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高雪圈著自己的腿,將臉埋進膝蓋,冰涼的眼淚潤溼了裙子。
卓君凡只會欺負她,只會仗著‘自己被她喜歡’戲謔她。那一夜,她在酒店都做到那個份上了,他都無動於衷,把自己白送給他,他都不要。
現(xiàn)在這種處境,他又會爲自己做些什麼?
周圍的空氣冷得隨便哈一口氣出去都會凝結。外面那些警察穿著防寒大衣,喝著方便麪熱湯,吃著香噴噴的醬滷肉……這所有的一切對於高雪來說完全就是精神刑場。
她要出去,她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憑什麼被關在這裡,憑什麼要在這裡挨餓受凍!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咳咳——”高雪再次抓著鐵窗歇斯底里,“你們這些欺壓百姓的無良警察,我要去投訴你們,咳咳——”
“嘿~~”一箇中年警察用紙巾擦了擦嘴,走到高雪面前,“你一個嫌疑犯,有什麼資格說投訴兩個字。我告訴你,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對秦如妍小姐所做的暴行已經構成了故意傷人罪,等天亮醫(yī)院把傷殘報告送過來後,你就等著坐牢吧。”
高雪嗤鼻冷笑,“故意傷人罪?有證據(jù)嗎?誰可以證明我傷害她了?僅憑秦如妍一張嘴,你們就給我定罪,我真的懷疑你們是不是收了她什麼好處。”
中年警察臉色一暗,手指指著高雪的頭,“我警告你不要在那信口雌黃,顛倒是非黑白,就憑你剛剛那句話,我就可以再給你加一條誹謗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也明確的告訴你,我高雪也不是個怕事的人,更不會向惡勢力低頭,你們若敢屈打成招,讓我承受不白之冤,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讓你們爲自己愚蠢的行爲付出代價。”
“好,嘴還挺犟的,待會給你兩警棍,看你能有多犟!”
中年警察沒想到高雪會是這個強硬的態(tài)度,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
高雪從被關押在這裡的時候他就已經瞭解到,這個女人得罪的是商場之王的女兒。很快,他又接到了秦太太打來的電話,暗示他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款待’這個女人,‘款待’好了秦太太會對他重謝。
他幹基層警察也有十來年了,這種以權謀私的事他在背後做了不少,只是稍微做得不那麼太明顯,沒人管得了他的。
高雪看著中年警察僵硬的臉,再次體會到人善被人欺的真理。而這個時候警察廳的玻璃門打開,從外面進來一個穿著防寒大衣,戴著帽子的老年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