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修雲川。我是邵陽。”
接到邵陽的電話，修雲川倒是並不意外，他客氣說道：“你好。邵陽。”
“我剛剛從機場把左秋和寶寶接回來，她正在哄他玩玩具，不太方便給你打電話，所以讓我告訴你地址，看看什麼時候方便，過來接孩子回家。”邵陽的聲音平緩，電話裡隱約可以聽到唯一的笑聲。
“好，你說吧。我馬上過去，真是太麻煩你們了。”修雲川能想象到邵陽心裡的顧慮，於是禮貌說道。
“太客氣了，藍海莊園，1042號公寓。再見。”這樣尷尬的對話，邵陽不願意多進行一分鐘。
他匆忙的掛斷了電話，再回過頭的時候，只見左秋已經換了一條亞麻的長裙，跪坐在陽臺的地毯上和唯一玩拍手的遊戲。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兩個人在陽光下的側影都被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陽光，兩個人彼此對視說著邵陽聽不懂的童謠，那笑聲已經灑滿了整個房間。
邵陽幾乎看的愣住了，他已經想不起，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見到左秋這樣開心的笑過了。
太漫長的時光裡，她用無時無刻都掛在嘴角的，疏離而禮貌的笑容掩蓋了自己心底的情緒，讓任何都看不清楚她最真實的表情。
哪怕邵陽，這些年陪伴在他身邊，而左秋對他也的確是無可挑剔的溫柔，但是那一切的美好，卻和這一刻這樣自然而真實的快樂，相隔了太遠。
曾經，邵陽一度以爲，她是因爲長大了，成熟了，所以纔會改變了性格，可是內心卻是一如既往。
但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其實她始終都是那個愛說愛笑的姑娘，只是生活的種種負累讓她習慣了封閉期自己，而他哪怕費盡心思卻依然不是那個讓她願意打開自己的人。
甚是還沒有等他徹底的理出一個思路，門鈴就響了。
修雲川站在左秋家門口，臉色明顯的看出疲憊，而眼裡則藏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請進。“邵陽起身開門的時候，左秋也拉著唯一站了起來。
正玩的開心的唯一見到來人之後，先是一愣，隨後便拉下臉裡，轉身就要往房間裡走。
還不等左秋反應過來，修雲川卻顧不得其他大步走了過來，上前拉住了兒子的小手，蹲在他身邊說道：“對不起，唯一。是爹地不好，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大聲吵你，然後還把你一個人丟在房間裡。
爹地正式跟你道歉，好嗎？”
他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只是這淡淡之中卻是化不開的溫柔。
左秋並不記得修雲川素日的脾氣，倒也不以爲然，只覺得這只是尋常父子之間的態度。
可是站在不遠處的邵陽，卻是震驚萬分。他無法想著，修雲川竟然也會有這樣柔情的一面，他那樣高高在上的男人，卻也會對著一個小娃娃這樣認真的道歉。
這樣的寵溺，相比也只有朵兒子才能做到吧。
顯然，唯一也並非蠻不講理，接受了父親的道歉之後，唯一臉上也露出了柔軟神色。
他伸出兩隻小手，搭在了修雲川的脖子上，他便順
勢就把他抱了起來。
只聽唯一奶奶說道：“爹地，如果你的道歉是嚴肅的，那麼我願意原諒你。”
“我保證，我是認真的，那你願意和爹地回家了嗎？”修雲川看著兒子問道，他的確是不想在這個房間裡多待一分鐘。
因爲在這個空氣裡都充滿了左秋味道的地方，哪怕她近在咫尺，可是思念如是入骨般蠶食著他的身體。
他還從來沒有做好過準備，面對著和左秋還有兒子共處一室。
這對於他而言，實在太過煎熬。
可是，唯一卻顯然不能理解父親的心情，他看著左秋，然後鬆開了修雲川的脖子跳到地上，搖搖晃晃的就跑大了她面前，毛茸茸的頭髮扎到左秋懷裡蹭來蹭去，小嘴裡不停的唸叨著：“阿姨，我捨不得你。其實我想要和你多倒在一起的，可是我怕爺爺會擔心我。
所以我要先跟爹地離開了。
你會想我的，多嗎？”
小傢伙奶奶的聲音就像是一顆打破左秋平靜新潮的石子，讓她心底輕易的漾開了太多不捨得情愫。
她忍不住彎身，保住柔軟的娃娃，低聲哄他說：“唯一乖了，阿姨肯定會想你的。你現在先回家去，等過幾天你在家無聊了，就給阿姨打電話，然後阿姨接你出來玩，好不好？”
“嗯，好、好、好。”唯一連聲答應。
歡喜的神色不易言表。
見唯一開心，左秋這才放下心來，對修雲川解釋說道：“修先生，之前沒能和您說清楚。邵陽也還是稀裡糊塗呢。難得開我家一次，你請坐。我去煮一壺咖啡，然後把來龍去脈給你們講講。
我保證你們一定會感慨，我和唯一是多麼有緣分。”
左秋的聲音裡，有一種莫名的愉悅，她也根本沒等修雲川點頭，便轉身進了廚房。
唯一緊緊跟在她身後。
而修雲川無奈在沙發上坐下，環顧房間一圈，只見這家裡的裝修，都是淺淺的顏色，完全是左秋喜歡的風格。
他離邵陽不遠，看著他臉色難堪，但是卻也不打算在這裡跟他解釋什麼，必定他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索性到手放開了心裡的那些沉重束縛，讓自己儘量放鬆下來，靜靜審視著和能和記憶相關的蛛絲馬跡。
就在他們都各自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時候，左秋端著咖啡出來了，她分別給他們兩個每人一杯，然後才坐在，笑著開口說道：“好了，現在可以給你們講講整件事情的經過了？”
......
左秋從頭至尾把她和唯一從第一次遇見，到在中國再度重逢的所有細節都講了一遍。
修雲川機會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是說，你前不久在法國就見到過唯一。他和保姆在一起。”
“是啊，當時見到他就莫名喜歡的不得了，我們就站在超市聊了一會兒，我還抱了抱唯一呢。不過作爲交換條件，他非要摸我的頭髮呢。這個小壞蛋。”
左秋說起這些的時候，表情也是眉飛色舞。
而修雲川則是滿臉驚訝的看著從小不許陌生人接近的兒子，不
覺開口問道：“唯一，你可以告訴爹地，你爲什麼會同意讓左秋阿姨抱你嗎？“
小孩子所有的一切行爲都是本性使然，哪裡會有什麼原因。
他若有所思的低著頭，想了好半天才像模像樣的回答說：“我覺得阿姨的頭髮好美啊。爹地，你以前告訴過我，媽媽有長長的頭髮，軟軟的.、直直的，滑滑的，看見阿姨的時候，我就想起你說的話了。
我想知道，媽媽的感覺是什麼樣子啊。”
唯一的話，像一顆巨累，在邵陽和修雲川的心裡都炸開了，煙霧四起，可是他們卻又無法表達。
倒是左秋心頭一酸，也怕是揪起修雲川的傷心事，於是抱起唯一打算說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唯一，你告訴爹地，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愛上中國菜了。”
“對哦，我喜歡吃老北京炸醬麪。也喜歡吃四川火鍋，還有糖葫蘆，臭豆腐，阿姨帶我吃了好多好吃的。
爹地，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中國還有這些東西呢？”
唯一說起美食的時候，眼裡都是擋不住的光芒。
修雲川腦子裡便不由自主想起了他們結婚之初的那段時間，左秋總是纏著他帶她去吃各種特色小食。
每次說起都是兩眼放光，而唯一當真是繼承了她吃貨的基因，更不想他小小年紀，竟然同她一樣那麼喜歡吃火鍋。
他也不得不從心裡感嘆，遺傳基因的強大。
一時間，濃濃的懷舊情愫在這個不足百餘平米的客廳裡越散越濃。
只有邵陽，四年後再次感覺到自己局外人的身份，而這一次甚至比曾經更加濃烈。
他在這裡如坐鍼氈，卻又無法找到一個光明正大逃離的理由。
最後還是修雲川實在不願意在沉溺在這種幻化的溫暖之中，只說怕是老爺子在家等的著急，便匆匆帶著唯一離開。
左秋自然不好拒絕，只是忙著去房間里拉出了買給唯一的那些東西，讓他一起帶回去。
修雲川本想拒絕，可是話到嘴邊卻也只是說了一聲“謝謝。”
之後，唯一說再見。
左秋則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走進電梯之後，久久的不願意離開。
那眼睛裡的不捨，讓邵陽愈發的覺得不安。
甚至，他覺得自己的情緒已經瀕臨到了某個即將崩潰的臨點。
他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把堵在心口的一切都會左秋全盤托出，然後讓她清清楚楚的做個選擇。
可是，他又十分清楚，若是真的這樣做了怕會又一場萬劫不復。
所以，煎熬之中，他最後的理智告訴他，只能逃離，一分鐘都不能夠猶豫。
他要馬上離開這裡纔好。
心裡想著。他已經開口，對左秋說道：“公司還有點其他的事情，這幾天你帶著唯一怕是也沒有休息好。趕緊的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我忙完了再給你打電話。”
“好的，那你開車小心，完事給我打電話吧。”左秋還在唯一離開的不捨情緒中。完全沒有發現邵陽的異常，於是和平時一樣和他揮手說了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