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只覺得,身體裡某些陌生的情愫,越發濃烈起來。
本來嚴肅的話題,卻無聲無息的終止在修雲川莫名的柔情裡,兩個人也是好一陣沉默。
修雲川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自然也願意給她時間慢慢的想通,自己只是一下下的撫過她的長髮,從發頂到髮梢。
因爲頭髮都隨意的散在背上,所以左秋倒覺得他手上的動作,像極了父親小時候安慰自己的時候,輕輕撫摸後背的樣子,心也是一點點的靜了下來。
她有意無意的往他肩上靠了靠,修雲川便聽到左秋輕飄飄的聲音直抵耳膜。
“修雲川,你把這樣一個大秘密告訴我,當真不怕我哪天非要和你離婚,然後捲走你的億萬家財啊。”
修雲川見她開自己玩笑,知她情緒已經穩定下來,這才慵懶的仰了仰身子,說道:“修太太,這個世界上舍得拋棄我的女人,應該還沒有出生呢。”
左秋自然對他這傲嬌的性子不屑一顧,斜睨他一眼,便不再接話。
修雲川見她這般小孩子模樣,又是一陣忍不住的笑意,過了好一會兒才正色對她說道:“對了,明天上午你爸手術。我差點忘記跟你講了。”
這些天父親都在進行手術前的各項調養和治療,左秋倒是相信修雲川,所以也並不多問,沒想到手術時間已經確定下來。
她面色難免沉重了幾分,雖然早已經確定是國內最權威的團隊,可是必定父親年紀也不小,身體又虧了這麼多年,所以左秋還是忍不住擔心。
正巧這會兒李阿姨敲門端了晚餐上來,修雲川才側身下場,又把左秋報到牀邊的小桌上。
因爲這幾天修雲川每天都在家,而左秋又不能下樓,所以用餐地點直接改成了臥室,等到李阿姨把餐盤都擺放好,修雲川才抱起圍在腳邊的小狗,吩咐說:“李阿姨,你安排一下寵物房,給它弄點吃的。”
李阿姨點頭便抱著狗狗往外走,可沒有兩步便又走了回來,問道:“先生,太太,它叫什麼名字?”
兩個人這纔想起,剛纔關於這小東西的話題被打斷,自然也沒有顧得上取名字。
修雲川看看左秋,說道:“你喜歡什麼,就隨便給他取個名字。”
左秋到沒有爲難,只見那小東西一身捲毛,等著兩隻漆黑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便脫口而出:“叫等等吧。”
李阿姨得了名字,便歡喜的抱著小東西下樓去。
修雲川心裡卻是幾分疑惑,伸手抱起左秋放在牀邊的小桌旁,不禁問道:“等等是個什麼名字,等些什麼?”
左秋見他好奇,卻只是笑笑,隨口說道:“等到秋天,楓葉漫天。等到冬日,白雪茫茫。等到春暖花開。”
修雲川知她脾氣,若是不想回答,也必然問不出什麼。
之後,一起用餐,然後左秋繼續看電視,修雲川則
再書房待到很久,一切都如往常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左秋因爲擔心父親,竟然是一夜輾轉反側。
她在天快要亮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可大概因爲心裡有事,睡得也並不安穩,所以修雲川不過是輕輕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便“蹭”的睜開了眼睛。
自從和左秋同牀而眠,修雲川的失眠癥卻是不治而愈,這會兒看見左秋眼底的血絲,不禁開口問她:“你昨晚沒睡好?”
左秋只覺得渾身疲乏的厲害,眼睛更是酸澀,便點了點頭,問修雲川:“怎麼了?”
修雲川一時心疼,想著讓她在家休息,可是轉念一想,知她睡不著也必然是因爲擔心父親,所以拍了拍她的臉蛋說道:“起來吧,我扶你去洗洗臉,一會兒我們一起去醫院。”
“真的。”修雲川的話讓左秋瞬間來了精神,本來她昨晚還猶豫著要不要求修雲川帶自己去醫院,可是想起想著他霸道專斷的脾氣,又不願浪費口舌。
卻不想他竟然如此貼心的要帶自己去醫院,左秋一時間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修雲川的心裡卻滿是自責,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卻不想因爲自己的想法,讓她煎熬了一夜,早知如此,他昨晚跟她講就是了。
左秋並不知他的心思,匆忙起身,便扶著修雲川往衛生間裡走過去,不等站穩又急著差使修雲川。
“修雲川,麻煩你去衣帽間裡幫我找一條褲子和襯衣,能夠方便一點的。”
從來都是站在雲端的男人,此刻卻如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居家男人一般,幫左秋拿衣服,然後進去衛生間裡同站在同一面鏡子前,洗臉刷牙,在擁著她回去牀邊。
修雲川自是樂在其中,而左秋似乎也漸漸的適應著了彼此間這樣簡單的相處模式,甚至再很多的時候,她幾乎忘記了他冷著眼眸站在人前的漠然模樣。
因爲左秋的不方便,兩個人到達病房的時候,護士正推著父親去手術室。
見到左秋,左鬆臣心裡自然是歡喜,必定年紀大了,看慣了生命無常,也總害怕自己會下不來手術檯。
可是即便如此,他心裡更多的卻還是擔心。
見修雲川扶著左秋走近自己,不禁擔心的看了看左秋的腳踝,心疼的問道:“落落,怎麼下牀來了。腳還疼嗎,可一定要小心養著。別以後落下什麼毛病。”
看到父親穿著病號服,臉色倒也紅潤,這些天沒看見,倒也像是胖了一點,左秋的心終於落下一截,可是聽父親這樣說,左秋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她緊緊握住父親的手,說道:“爸,我沒事了。你看我在家躺了這些天,都胖了一圈。您安心做手術,等您養好了,我的腳傷也好了,我就陪您去旅遊,好不好。”
左鬆臣瞭解女兒的性子,知道她的擔心,伸出手摸了摸左秋的頭,堅定的說道:“乖女兒,你放心,
爸爸還等著抱外孫呢,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出來。”
因爲到了時間,所以護士提醒左秋,家屬可以去手術室外等候。
而修雲川始終沒有講話,只是安靜的站在左秋的身邊,緊緊的環抱住她。
之後的手術,整整進行了四個小時。
修雲川幾次想讓左秋去病房裡休息,可是她卻不同意。
最後,因爲擔心她坐得太久,腳傷復發,修雲川只能把她的腳擱在自己腿上,時不時的給她揉上幾下。
齊少鋒接過電話去送午餐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驚人的一幕。
從上次一起回國之後,齊少鋒還從未見過左秋,雖然他最早便知道他們結婚的事實,可始終以爲修雲川只是一時興起,卻不想兩人之間的關係,竟然會溫馨至此。
跟隨修雲川走南闖北的打拼事業,見慣了他殺伐決斷的冷傲模樣,即便實在女人面前,也從來都如高高在上的王一般,齊少鋒如何也想不到修雲川也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他遠遠的站著,心裡甚至有些不願打破這樣溫暖的畫面。
卻不想修雲川擡頭之際卻已經看到了自己,而且神色無常,待自己走近的時候,他的手裡依然還握住左秋的腳踝。
倒是左秋見齊少鋒過來,難免有幾分尷尬,壓低聲音在修雲川耳邊說道:“你快扶我坐好,這樣子被人看到多不合適。”
修雲川聽完不禁揚起笑容,而這樣的小動作再齊少鋒看來則更是親密無間。
左秋雖然是人羣之中也能被人一眼注意到的清麗脫俗,可是修雲川身邊卻不乏比她美麗的女人,所以齊少鋒的詫異自然也是理所應當,而他思來想去,也只能相信,生性無情的修雲川終究也是陷進了愛情這個大坑裡。
因爲,齊少鋒並不豐富的感情世界,讓他堅信,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人變得不理智、不穩定、不正常的東西,只有愛情。
而直到離開,他依舊沉浸這個讓他自己感到莫名興奮的認知裡,他無比期待,想看看被愛情施了咒語的修總裁,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
齊少鋒走後,左秋和修雲川兩個人就隨意的坐在長椅上隨便吃了些東西,這幾個小時,她幾乎沒說過話,始終都在盯著手術室前的警示燈。
修雲川並不能理解左秋的心情,可是他卻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真正的感受到了左秋對於他父親濃厚而深重的愛。
他的心底,莫名竟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慶幸。
慶幸自己在法國那一夜的不理智,慶幸自己在她最艱難的時候,出現在了她的世界裡,哪怕這樣不光彩的手段,從前始終被他不屑一顧,可是如今,他卻對自己的選擇深感無憾。
因爲她知道,若非是因爲這樣的契機,若非是因爲自己所壓下的籌碼是她最在乎的父親,那麼他這一生也許都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真正的擁有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