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之後,所有人的精神都好了許多。
再度回到當(dāng)初訂婚用的會場的時候,人和上次秋惜顏被西門摩帶走的時候一樣齊。
艾哈邁德第一個坐下,比著旁邊的位置對西門家的族長說道:“阿卜杜拉,先坐下吧。”
“今天我?guī)н@個逆子過來,就是要這些日子的事情說清楚。”阿卜杜拉拖著西門摩坐在下首,對艾哈邁德說道:“王子殿下,這個逆子已經(jīng)跟我說過,這件事是他錯了,王子殿下想要怎麼處置,都隨您。”
秋惜顏跟墨子寒也一起坐下,聽阿卜杜拉這麼說,和墨子寒互相看了一眼,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就算是西門摩坦然認(rèn)罪,這阿卜杜拉也不該這麼容易服軟吧?
不是說,西門家和王室一直都不對盤,這幾年更是早就隔著八百米遠(yuǎn)都可以聞到火藥味。
“阿卜杜拉,你可很少這麼痛快。”同樣感到奇怪的,還有艾哈邁德,他挑了挑眉,水藍(lán)色的眼中盈著幾分困惑。
阿卜杜拉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牆上的鐘表,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極其隱晦的笑意。
“王子殿下身份尊貴,我面對您的時候,痛快一點還有錯嗎?”
艾哈邁德清了清嗓子,對阿卜杜拉道:“我們說正題吧,既然這事情說是西門摩認(rèn)了罪,那就把罪狀都一條條羅列一下,事情弄清楚。”
“等等!”阿卜杜拉突的站起來,對艾哈邁德說道:“王子殿下,我人老了,身體不太好,現(xiàn)在有些不舒服,這蘿莉罪狀的事情,就由你們這些年輕人來吧,有了結(jié)果,再找人帶我過來就是了。”
衆(zhòng)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無從反駁。
“來人,送阿卜杜拉大人去休息。”艾哈邁德招了個侍從過來,吩咐他扶著阿卜杜拉走了。
阿卜杜拉走後,房間裡的氣氛就有些怪異起來。
“都不說話,是等著我說呢?”西門摩如今倒是最輕鬆的那個,他單手掛在椅背上,朝著艾哈邁德問道:“王子殿下,這綁架,逼婚,擄人的罪名,我都認(rèn)了,還有什麼我沒想起來的,麻煩你們幫我補充一下。”
艾哈邁德讓西門摩這種態(tài)度給弄得沒話說,轉(zhuǎn)而看向墨子寒和秋惜顏。
“這些都是小事。”秋惜顏面色微沉,對西門摩說道:“你要是真的肯認(rèn)罪,把趙叔叔的死也一起認(rèn)了吧。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和人命相比,這世上哪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呢?
西門摩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好,殺人償命,我認(rèn)。”
原本以爲(wèi)要扯來扯去纔能有個結(jié)果的事情,現(xiàn)在西門摩三下五除二就都認(rèn)了,這事情反倒是沒了繼續(xù)說下去的意思。
“請阿卜杜拉過來?”艾哈邁德靜了一會,對他們問道。
西門摩擡手阻止道:“等一會,我還有話要說。”
“顏顏,我說句實話。”西門摩注視著秋惜顏,對她說道:“走到這一步,說後悔,我也後悔,說不後悔,我也的確不後悔。”
“這麼多年來,我想要的
錢,權(quán),都得到過了,哪怕是要和你結(jié)婚,好歹,也辦了場婚禮,雖然沒能辦完。”
“趙叔叔的命,我給他抵命。”西門摩笑嘆了一聲,交代遺言似的說道:“你往後也不用再擔(dān)心我做什麼了,有墨子寒照顧你,也不會再有人敢對你怎麼樣,這樣也好。”
秋惜顏默默聽著,等到西門摩說完了,也不知道該回什麼。
西門摩看樣子也沒想等到秋惜顏的回話,只是又轉(zhuǎn)而去對墨子寒說道:“其實我沒這資格跟你說這句話,但我還是得告訴你,好好照顧她,別辜負(fù)她。”
“好。”墨子寒點點頭,惜字如金。
在場的人都知道,西門摩這是臨死遺言,既然答應(yīng)了殺人抵命,那後果是什麼,大家心裡清楚。
艾哈邁德被這氣氛弄得心情抑鬱,對侍從道:“好了,去請阿卜杜拉過來。”
侍從領(lǐng)了命令轉(zhuǎn)身離開,秋惜顏心頭忽的一跳,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在心中如爆裂的煙花陡然炸開。
墨子寒第一個察覺到秋惜顏的不對勁,對她問道:“惜顏,怎麼了?”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
秋惜顏的話還沒說完,巨大的爆炸聲響就在宅邸中響徹。
天搖地動之中,房屋搖搖欲墜,幾個人都被震得幾乎站不起來。
艾哈邁德對著門外吼道:“怎麼回事!”
這裡是沙漠地帶,地震可說是從未有過,而且剛纔那一聲聽上去……
“有人在外面開炮!”西門摩神色一凜,對著他們幾個喊道:“快,出去,這房子馬上就塌了!”
秋惜顏等人心裡也是陡然轉(zhuǎn)寒,她對西門摩說道:“爲(wèi)什麼會有人炮轟這裡?”
就算阿拉伯這邊炮火連天,可古國從來都不是個被戰(zhàn)火荼毒的地方啊!
“他要殺我。”艾哈邁德心中幾個念頭轉(zhuǎn)過,立刻明白了這件事的因由。
一行人衝出屋子,站在寬闊的庭院之中,炮火歇了下去,艾哈邁德看著滿院的屍體,眼神陰翳。
怪不得他剛纔問怎麼回事的時候,沒人回答他。
阿卜杜拉暗地裡派人把所有的侍從都給“解決”了。
“接下來怎麼辦?”秋惜顏覺得就這麼站在庭院裡也很是危險,目標(biāo)太大,“屋子裡不能待,蓋房的時候,有準(zhǔn)備防空洞嗎?”
艾哈邁德?lián)u頭道:“這裡是專門舉行慶典和婚禮的地方,從來沒準(zhǔn)備過那種東西。”
“我們出不去了。”西門摩鼻翼闔動,心徹底沉了下去。
秋惜顏霍地轉(zhuǎn)頭看向他,問道:“你是說因爲(wèi)外面有人守著?”
西門摩緩緩地?fù)u了搖頭,指著不遠(yuǎn)處的濃煙說道:“他放了火。”
這個他,當(dāng)然就是指西門家的家主,西門摩的父親。
阿卜杜拉。
艾哈邁德有些不願相信地說道:“你還在這裡,他怎麼會放火?”
“呵,一個棄子而已,能找回來,就能扔掉。”西門摩對此不甚在意,解釋道:“他會故意把我留下,就是爲(wèi)了降低你
們的防備心。”
讓兒子和敵人一起被活活燒死,犧牲一個兒子保全一個家族,其實也真是個劃算的買賣。
“可是,沒了你,他就沒有嫡系的兒子可以繼承家業(yè)了。”艾哈邁德覺得阿卜杜拉一定是瘋了。
西門摩聳聳肩道:“沒了嫡系,他還可以從親戚那邊過繼,重要的是把你這個王儲給燒死,到時候王室沒有繼承人,西門家一家獨大,不就隨便他怎麼折騰了嗎?”
“艾哈邁德,王室的人,總不會也捨得就這麼看著王儲被人燒死吧?”墨子寒開口說了出房間之後的第一句話。
艾哈邁德苦笑道:“就算他們想救我,也要來得及啊!”
這火勢蔓延太快,即便等到王室的人來,他也早就被燒成烤全羊了。
“轟!”
就在四個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第二發(fā)炮火再度轟了進(jìn)來。
剛纔秋惜顏他們待著的那間房屋頃刻間徹底倒塌,連帶著旁邊的幾間房子也搖搖欲墜,四個人卻在這個時候看到了曙光。
“阿卜杜拉一定不知道,他想置我們於死地,反而給了我們一條生路。”秋惜顏盯著那被牽連得也快要塌了的房子,笑得有些說不出的慶幸。
那些房子的後面,就是這建築的外圍,如今房子的後牆塌了不少,在這即將倒塌的房子裡闖上一次,他們也許還有一條活路。
“披著這個,萬一裡面有炮火遺留的火星能擋一擋。”墨子寒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在庭院的池塘裡浸溼,蓋在秋惜顏的頭上,對她說道。
見墨子寒這麼做,西門摩和艾哈邁德干脆有樣學(xué)樣,也把那礙事的外袍都浸溼,雖然不能抵擋大火,可是對於火星,總是聊勝於無。
四個人站在那幾欲傾塌的房子面前,一同做了個深呼吸,秋惜顏喊了一聲,四個人同時衝了進(jìn)去。
房樑倒塌,磚塊掉落,艾哈邁德被掉落的滾燙磚塊砸中肩膀,鮮血橫流,卻根本不敢停下來看看傷口。
流點血和丟條命,孰輕孰重,誰都知道。
“快點!”秋惜顏兩手撐著墨子寒溼透的西裝外套,發(fā)覺後牆附近的建築也快要倒下去。
只要那裡的建築崩塌,他們就被堵死在這裡了!
第一個過去的是艾哈邁德,第二個是被墨子寒在身後推了一把的秋惜顏。
等到墨子寒一腳邁出去的時候,支離破碎的房子徹底崩碎。
“墨子寒!”秋惜顏站在廢墟之外,撕心裂肺般的喊了一聲,騰起的煙塵遮天蔽日,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
“別過去,房子還在倒塌,你會被砸死的!”艾哈邁德攔腰抱住秋惜顏,不讓她往回闖。
“你放開我!”秋惜顏拼了命地對艾哈邁德連踢帶踹,嗓子都要喊劈了,“你讓我回去,讓我回去啊!”
被砸死又怎麼樣?
如果剛纔不是墨子寒推了她一把,現(xiàn)在她就該在裡面陪著他一起死!
如果早知道墨子寒會出不來,那她也不會出來。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