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拍了一下謝遠明的肩膀，等謝遠明擡起頭來，纔對他說道：“別哭了，念君讓我告訴你，她媽媽從來就沒有怨恨過你。”
謝遠明詫異地看向謝念君，得到女兒點頭回應。
“真的嗎？”他聲音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在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兒面前，他卑微得像個渴望救贖的信徒。
謝念君伸出手摸了摸謝遠明的臉，那張和她母親如出一轍的俏麗面龐上，露出謝遠明十八年來最想看到的溫柔笑容。
記憶與現實重疊，謝遠明的眼中涌出淚水，他兩手抖得像是觸電了一樣，最後握住謝念君放在自己臉上的手，低低嗚咽。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君君……爸爸對不起你們……”
謝念君沒想到會被握住手，有些無措地看向秋洛，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秋洛安撫地揉了一下謝念君的頭髮，對謝遠明道：“謝叔叔，你嚇到念君了。”
“君君，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太激動了。”謝遠明胡亂地抹掉臉上的淚水，表情有些不安，怕真的把女兒嚇到。
謝念君搖搖頭，看了秋洛一眼。
“呃……這不是事情多，我給忘了嘛……”秋洛表情略顯尷尬地支支吾吾起來。
謝遠明在旁邊根本看不懂女兒的意思，對秋洛問道：“君君說什麼？”
“我先前帶她去買了點東西，現在商場也該送來了，但是我忘記讓人搬上來。”
秋洛沒直說是買的客臥的必需品，他也有他的私心，在謝遠明以爲他和謝念君關係不純的時候，他的確樂意讓對方往那個方向去想。要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把謝念君從客廳送到自己的主臥室來。
一切都如秋洛設想的那樣，謝遠明聽著就覺得他們倆的相處模式，和小夫妻差不多。這也讓他接下來的話，更不好說出口。
“君君啊，爸爸有件事想求你。”
看著謝遠明那副理虧爲難的樣子，秋洛真想掐著他的脖子，讓他把話吞回去。雖說不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但秋洛肯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謝念君點點頭，等謝遠明往下說。
“你媽媽其實一直都很喜歡意大利，我後來也在意大利辦了公司，買了房子。原本是打算，找到你們母女以後，把你們一起接過去。現在你媽媽走了，你願意跟爸爸去一趟意大利，完成你媽媽的心願嗎？”
有那麼一瞬間，秋洛真的很想不顧輩分，不顧謝念君的想法，直接就把謝遠明揪起來，掄圓了扔出去。
可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因爲謝念君點了頭。
做了決定之後，謝念君走得很急，在秋洛暗中動用墨家力量的幫助下，她所有的手續三天辦妥，離開的時候，秋洛沒有去機場送行。
巨大的白色鐵鳥帶著轟鳴聲衝向遙遠的天際，在城市的另一端，秋洛親手把當初兩人一起採購的東西搬進房裡，一樣樣擺設好。
鋪完牀單後，秋洛躺在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順滑的真絲布料。
這些東西，都是爲謝念君買的，她卻沒能用上。答應謝遠明和他回意大利
之後，謝念君就被謝遠明接到他下榻的酒店去，父女倆一起拼湊關於謝念君的母親，那個可悲又可敬的女人的回憶了。
秋洛翻了個身，在牀上仰躺著，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盯得久了，彷彿都能從天花板上看到謝念君的倒影。
秋淵和墨泠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躺在牀上，一臉魂不守舍，半死不活的蠢樣。
“哥，既然這麼捨不得，你就別放人走嘛。”秋淵走過去踢踢牀腳，試圖把秋洛從這種狀態裡喚醒。
結果是，徹底被無視。
墨泠拿著個信封走到秋洛跟前，也不說話，直接扔到他臉上，蓋住他盯著天花板的眼睛。
“唔……你們來了啊。”秋洛無精打采地坐起來，隨手打開墨泠扔過來的信封，裡面的內容纔看一眼，他就立刻聚精會神地往下看起來。
秋淵朝著墨泠投去個疑問的眼神，卻只得到墨泠的搖頭不語。
等到秋洛仔仔細細把那封信看完的時候，秋淵都開始覺得站得有點累。
墨泠不提信的內容，只是對秋洛問道：“看了這個，還打算繼續這麼頹廢下去嗎？”
“我只不過是睡了一覺，哪裡頹廢了？”秋洛挑挑眉，對自己做出的丟人事情完全不肯承認。
大家都是兄弟，該留的面子還是要給留著的，墨泠和秋淵看看彼此，都決定給秋洛留點面子。
“哥，接下來你打算……我靠！”
秋淵說這話就要往牀邊坐，結果屁股還沒沾到牀單，就被秋洛給一腳踹到了地上。
“哥，你失心瘋啊？”秋淵這一下摔得不輕，客房沒有地毯，實打實的摔一下，疼得夠嗆。
墨泠看出門道，對秋淵奚落道：“沒看出來這房間的東西都是新的嗎？還敢往上坐，自己找踹！”
“喲！”秋淵這才眼光亂竄的觀察起這房間來，“哥，這該不會是未來嫂子置辦的吧？”
這話問了等於沒問，要是秋洛自己置辦的，他能把親弟弟給踹地上去？
秋洛從牀上爬起來，神經兮兮地把躺著的時候弄皺的牀單鋪平，而後纔對墨泠和秋淵道：“我有件事要你們幫忙。”
“秋淵的實驗室接下來是最重要的階段，要留在國內的話，只能是我留。”
多年的兄弟，秋洛不必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墨泠他們就明白他想幹嘛。
“兄弟！”秋洛訕笑著撞了一下墨泠的肩膀，後面的話也不說了，反正大家心裡都懂。
墨泠回撞了一下，大家都默契的笑而不語。
雖然也懂得他們倆在溝通什麼，但因爲沒能參與其中，秋淵仍舊有種被兩個哥哥拋棄的委屈感。
“哥，那我能幹嘛啊？”秋淵試圖給自己找點存在感。
墨泠和秋洛一起看向他，齊聲道：“別惹事，別告密，回去做你的實驗。”
悲催的秋淵簡直要哭了，他什麼時候告密過？
剛剛搬到意大利的時候，謝念君很不適應。她本身就和人接觸不多，意大利人的英語又比較奇怪，讓她和人溝通更加困難。
幸好過來後不久，就有秋洛每個星期都寄給她一些
東西，有時候是信件，有時候她的畫像，也有時候只是一朵乾花。
但就是這些在別人看來不起眼的東西，卻是讓她能度過適應期的寶物。
因爲秋洛寄出信件的地址來自世界各地，謝念君也不能判斷他不同時間在哪裡，所以從來沒給他寫過回信。
直到一年後，謝念君成功考入哈佛大學，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當天，也同時收到了來自秋洛的來信。
這次的信封裡，只裝著一張照片，是秋洛在哈佛大學以教授身份被錄取的聘書。
數日後，倫敦機場。
身材曼妙的東方女孩拖著行李箱穿過候機室，沒多久，就見到了站在不遠處，那個正在被兩個金髮美女圍著搭訕的人。
她纔想走過去，就被一名棕發帥哥給攔住。
“這位漂亮的小姐，你是來倫敦旅行的嗎？我可以爲你做嚮導哦！”
即便是在西方社會生活了一年，但對於他們這種隨時隨地都可以搭訕的技能，謝念君還是真心無語。
爲了保持禮貌，謝念君微笑拒絕對方的提議，搬出老臺詞：“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棕發帥哥遺憾地搖頭，還不死心地道：“你男朋友有和你一起來嗎？”
難道這意思是，沒有一起來的話，也許他們可以展開一段外遇之旅嗎？
“他已經來機場接我了。”謝念君在心裡翻個白眼，表情依舊無可挑剔。
棕發帥哥順著謝念君的視線望過去，果然見到一名英俊帥氣的東方男人走過來，心裡哀嘆一聲，乖乖離開。
“你好，我是哈佛大學的老師，今天來接新學生。”
謝念君眨眨眼，配合地道：“你好，我是今年入學的新生。”
對方的視線落在棕發帥哥離去的背影上，有些不爽地道：“那是你男朋友？要小心一點，無論是在倫敦還是在劍橋，輕佻的男人都不少。”
謝念君微微一笑：“老師可以放心，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似乎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對方急切地問道：“你男朋友是誰？”
“他是今年剛剛被哈佛大學聘用的教授。”謝念君回答完後，又反問道：“那麼，老師呢，有女朋友了嗎？”
秋洛將謝念君抱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女朋友是今年被哈佛大學錄取的新生。”
“好巧啊，能介紹給我認識嗎？”謝念君抱著秋洛的腰，仰頭看著他，故意問道。
秋洛牙癢癢的盯著懷裡的謝念君，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突然就低頭吻了下去。
路過的人對這樣的情侶見怪不怪，只偶爾有人投來祝福的一瞥。
許久後，秋洛才放過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來的謝念君，親暱地抵著她的額頭問道：“現在知道我女朋友是誰了嗎？”
謝念君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那你現在知道我男朋友是誰了嗎？”
兩個人對視許久，突然一起笑了出來。
那一天，倫敦機場的某件咖啡廳裡，留言簿上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We will be together foreve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