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街道,人羣不算擁攘。
周渡在自己公寓裡,手裡握著一杯紅酒,正低頭翻看著文件。
劉應聲在公事上還算守信用,答應給自己的支持一點都沒有保留。在他得到他想要的承諾後。
喝了一口酒,翻文件的動作慢了一點。
周渡擡頭看了看厚重窗簾外隱隱透出的一點光亮,腦海中浮現一張清涼無比的臉,還有那一雙特別黑亮的眼睛。
邊湘……
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又有什麼好後悔的。
他眼眸低垂,似乎隱藏住所有情緒,繼續翻著文件,忽然聽到聲響,他擡頭,感覺到一個堅硬而冰冷的物體頂著額頭。
那是一管槍。
周渡看著面前的人,微微一笑:“湘湘,早。”
邊湘冷眼,和他四目相對了幾秒鐘,放下槍,隨手往他桌上一扔。
周渡打量著她,本就冷然的氣質現在更加嚴重,渾身上下還參雜著揮散不去的戾氣和殺意。
他眉頭一皺,拿過桌上的槍,檢查了一下彈夾。
wωw¤ тTk ān¤ ℃O 邊湘靠在牆上,嘴角是再嘲諷不過的冷笑:“放心,我沒殺他。”
子彈一發不少,她說的是真話。
不過,沒開槍,不代表人沒事,頂多表示劉應聲可能沒死。
周渡不急不慢地放下槍,把膝蓋上的文件扔到一邊,交疊雙腿,擡頭看著她:“你把他怎麼了?沒有生命危險吧。”
邊湘哼一聲,死,他想死她還不答應呢。兩年前收手後,她再也沒有殺過一個人,爲了區區一個劉應聲,她要破戒?
做夢。
不過,弄殘他的一隻手,多少也算報了一點仇。
邊湘這樣想著,心裡卻一點舒坦的感覺都沒有,出手的人雖然是劉應聲,而背後答應的人可是她親愛的老闆周渡。
“湘湘,你這麼看著我好麼?”面對殺氣騰騰的眼神,周渡穩如泰山,甚至有心情調侃她。
邊湘後腿一踢,身體前進幾步,幾乎是湊近到他的臉前,看著那一雙灼灼桃花眼,她一字一道:“還有最後一件。”
周渡挑眉:“這麼快?我一直以爲還有兩件,畢竟周氏集團現在還現在醜聞中。”
邊湘冷冷一笑,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茗城的散戶你合併收攏得也差不多了,劉應聲給你支持想必過不久周家很久就會恢復從前,不過有個問題我倒是很好奇。”
“哦。”周渡微笑:“湘湘有什麼想要問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邊湘面色冷峻:“這段時間,你不遺餘力擡高周氏集團的股份,實在是很有意思。”
周渡眉心一動,俊美的面容卻不動聲色,笑著說:“我是總裁,這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所以你虛擡集團股份都是爲了周家,爲了周氏著想?真是令人感動。”邊湘面無表情地說著這些話,眼神卻充滿探究。
在“破曉”組織裡,爲了培養殺手接受更高級的暗殺任務,必要的商業課程也在訓練項目裡,而作爲組織尖子生的邊湘,所有課程的成績都很斐然。
商業經濟,她不說自己多厲害,多多少少也能看懂一些門道。
周渡的行爲跟他之前說要周家崛起,周氏集團更加輝
煌,完全自相矛盾。他這樣做,短時間內的確會造成一種繁盛的假象,而是過後絕對會造成集團崩潰,甚至會引發茗城內小規模的經濟鏈條斷裂。
看起來,不像是拯救,更像是一種毀滅。
腦海中一道白光閃過,邊湘黑亮的眼眸亮了一下。
周渡白玉的臉龐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如春風和煦,妖孽的長相即使在昏暗的房間裡依舊出衆得奪目。
“湘湘,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有時候太聰明不是一件好事。”他笑著說,桃花眼裡深處卻略帶了一絲陰寒。
邊湘毫不在意,挑眉就要往外走。
“湘湘。”周渡叫住她。
邊湘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你的事情我不會管,也沒有興趣。”
周渡卻曖昧地說:“我只是想請你留下來,我們喝一杯酒,聊聊天。”
邊湘冷笑一聲,沒有發出聲音,周渡卻能想象出她背對著自己的樣子,一定是清清冷冷,連眼神裡都似乎淬了寒冰。
她走了,門被關上。
世界又恢復寂靜,酒杯裡猩紅的液體還殘留在裡面,細長手指深入進去,搖晃幾下,拿出來在舌尖上細細品味。
上好的紅酒,醇香,回味無窮。他漆黑的眼眸卻低垂下去,一把掃開酒杯,酒杯落地,紅色液體灑了一地。
不過一分鐘,他忽然又輕輕笑起來。
桌上的電話響起,他接起,那頭冷柔緊張爲難的聲音傳來:“總裁,老周總和周……周大少爺在辦公室,你……”
“你幫我好好招待,跟他們說,我半小時後到。”周渡平靜道。
冷柔似乎鬆了一口氣:“好的,總裁。”
電話掛了,周渡脫掉浴袍,回到浴室洗了澡,擡頭看著鏡子裡的溼漉漉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這場戲還沒結束,纔剛剛開始。
父親,大哥,呵呵呵,你們的好意我領教過了,現在輪到你們了。
茗城,街道上。
邊湘一邊走,一邊想:周渡你到底想幹什麼?
走到一處,她停下來,腦中的思路漸漸清晰。難不成他真的想毀了周家?
千辛萬苦從泥潭爬出來,回到周家,獲得地位和身份,他真正想做的卻是拉著周家一起下地獄,周渡,這就是你的打算嗎?
邊湘心裡充滿鄙夷,這種報復真是她聽過最愚蠢的手段。
腳步重新擡起,高挑瘦削的女人腳步輕盈走在路上,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咖啡屋裡人高中生模樣的男孩看著她一路走過,臉上的表情幾乎稱得上驚喜。
是她,上次送給他一個平板的……男孩沒有多想,很快揹著單肩包,連咖啡都忘記拿直接朝著她離去的方向追過去。
路家。
陶宋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吃飯誰也不見。
凌瑤站在門口,手裡端著剛剛洗好的水果,敲門:“桃子?開門好麼,姐姐洗了你最喜歡吃的李子。很酸的哦。”
陶宋愛吃酸,凌瑤對癥下藥。
可是連敲了幾次,裡面也沒有人迴應。
凌瑤微微嘆息,準備等這小子稍微冷靜一點再來勸他。她正準備回客廳,猶豫了一下,又提腳向主臥室走去。
那是路劍橋的房
間,也會是……他們未來一年內的婚房。
想到這一點,凌瑤莫名地有些臉燒,她連忙伸出一隻手摸了摸臉,試圖把熱度降下去。
人已經來到房門前,她卻停住了腳步。
她該,怎麼開口呢?
凌瑤遲疑著,忽然注意到房門沒有關,露出一條細縫,她莫名就覺得心虛,連忙伸手要去關。
裡面卻傳來溫和的男聲。
是路劍橋,凌瑤聽出來,然後眉頭一挑,他對她可從來沒有這種語氣,他在跟誰說話?
房間內,路劍橋站著打電話:“你冷靜一點。”
蔣蓉柔聲道:“劍橋,謝謝你聽我說話,這幾天我實在是很辛苦。”
路劍橋不會說什麼甜蜜話,只是簡單說:“我知道,靳家做事的確過分了。”雖然話語簡單,語氣卻充滿關心。
這對了解他的蔣蓉來說再清楚不過了,路劍橋還在乎她,很好。
蔣蓉於是又軟言訴苦,她分寸把握地很好,即使是在抱怨靳家,如同哭訴,她卻有辦法既達成目的又不至於讓對方反感。
“說起來也是蔣家沒落了。”蔣蓉傷感道:“要不然,要是爺爺在時,誰也不會這樣打蔣家的臉。”最重要的是,打了她蔣蓉的臉。
路劍橋聽了,似乎想了一會兒,接著問了蔣蓉公司最近的經營狀況。
蔣蓉只是嘆息,語氣有些難以開口:“你也知道,我這一支沒有男丁,公司都是伯伯和堂弟他們在管,我的位置就算能提出什麼建議,也不一定有人採納。要是有實際成績就好了……”
她家族的情況,路劍橋是知道的,蔣老爺子去世後,蔣家兄弟原本表面上維持的友愛也不復存在,好在蔣家人顧及顏面,沒有直接分家,只是把公司股份分了,並且在暗地裡一直排擠其他人。
路劍橋眉頭微微動作:“這樣吧,我看看我這裡有沒有什麼單子可以介紹給你。”
蔣蓉欣喜道:“真的?”接著又軟了語氣:“劍橋,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這畢竟是我的事情,這樣麻煩你我怕……”
“你不要多想。”路劍橋說。
蔣蓉頓時一愣,說道:“我沒有多想。”
路劍橋嗯了一聲,又囑咐她不要衝動,不要跟靳家正面衝突,最後結束時,語氣似乎有些安慰的意思。
“阿蓉,你的性格一向倔強,但是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至於其他的交給我就好。”
他這一句話,還是一貫平淡的語氣,要是外人聽來甚至有些僵硬生冷。
可是電話那頭的蔣蓉卻聽明白了,路劍橋這是真真切切的關心,她笑了:“嗯,我知道的,劍橋。”
掛了電話,路劍橋又打了電話給陳景榮。
門外的凌瑤卻沒有心思在待下去,她幾乎逃跑一樣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背靠著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阿蓉,路劍橋你對你前妻還真是好。
凌瑤乾脆坐到地上,賭氣一般開始吃起水果。桃子生氣不理她,丈夫對別的女人噓寒問暖,哼,了不起啊。
吃啊吃,一下子盤中見底。
凌瑤沒有多想,又去廚房弄了一大盤多來,最後吃撐了仰頭躺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一年,這纔剛開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