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大笑著拍了拍藍玉的肩膀,說道:“還是你最爲了解我呀!戰場一度如同我的生命一樣。我想,這一輩子,我生於斯死於斯,大概,也會在戰場上結束自己的生命吧!”
其實常遇春也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但是在藍玉聽起來,卻是那麼的不順耳。他蹙著眉頭,說道:“姐夫,你馬上就要出征了,怎麼能這麼說呢!說這些多麼的不吉利!要知道,姐姐和兩個孩子還在家中等著你呢!”
常遇春再次笑了笑,不以爲意,他說道:“小玉兒,我沒有別的意思,隨便說說。你放心吧,我會平安歸來的!我不在的這短時間內,你要照顧好你姐姐和孩子們!”
藍玉這才笑了笑,說道:“姐夫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姐姐和孩子們的。”
常遇春離開了,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是最後一次見到藍玉,也是最後一次和他,和家人們告別。
常遇春走後,藍玉的一切生活又回到了原點。
楊桃也時常想著藍紫粒對她說過的話,可是真正想要做起來,她又覺得有些不太適應。畢竟她從小到大雖然刁蠻了一些,可是輪到這種事情,她還真的無法邁出那一步。
不過,她想,或許自己可以先慢慢改變,先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吸引藍玉的關注吧。
那日,她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在自己的雲鬢上插上了一支琉璃簪,就連耳墜也同樣換了一個琉璃的,與之配套。她又多上了兩層胭脂,換了一件桃紅色的衣衫。整個人看起來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楊桃淡淡笑了笑。她這個樣子真的是很漂亮呢,一定會讓藍玉眼前一亮吧!
好不容易等到藍玉回來,楊桃立刻迎了上去,喊道:“藍玉哥哥!”
藍玉只是看了一眼楊桃,和往日一樣,眼裡並沒有過多的情緒和驚喜。他淺笑著回道:“桃子,怎麼這麼快就迎上來了,你今日可是做了什麼好飯嗎?”
雖然對於藍玉的反應楊桃有些失望,但是她還是淺笑著說道:“藍玉哥哥,你怎麼就想著吃呀!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有什麼變化嗎?”
藍玉這才仔細的看了看楊桃,說道:“嗯,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這句話總算是說到了楊桃的心坎裡,她欣喜的說道:“那藍玉哥哥你喜不喜歡?”
藍玉笑道:“我喜不喜歡不要緊,只要你喜歡就好!”
“那我以後都這樣打扮好不好?”
“好!”藍玉敷衍的回了一句之後,他忽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問道:“桃子你戀愛了?”
小桃微微一怔之後,說道:“沒有呀!藍玉哥哥你爲什麼這麼問?”
“我只是有些奇怪罷了!我還以爲你最近戀愛了呢!”藍玉也說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突然間這麼問,也許是好奇吧!
楊桃的心裡喜滋滋的,她想,或許藍玉哥哥也是關心她的吧。
常遇春確實是一名猛將,在北伐出征短短一個月之內,就將元朝軍隊擊敗擊敗的潰不成軍。
此次勝利,讓朱元璋心裡頗爲高興,在戰爭勝利之後,他命令常遇春班師回朝。
當藍玉和藍紫粒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自然是十分開心的,他們一直都在盼望著常遇春早日歸來。
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就勝利了。並且,常遇春還會帶著元順帝的家當馬三千匹,牛五萬頭,一起回來。
然而就在衆人興奮不已的時候,傳來一個噩耗。
常遇春勝利班師,經過柳川河時,突發疾病,暴斃身亡。
當藍紫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一度以來覺得是不是前線傳來的消息搞錯了。
她真想立刻去往前線,去找到常遇春,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還活在世上。
藍玉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姐姐一定接受不了。他什麼也沒說,就騎著馬要去往開平王府。
楊桃自然也得知了這一消息,對於她來說,她根本就不能夠做到坐視不理。畢竟,藍紫粒對待她就如同親妹妹一般。
她在後面叫住了藍玉,說道:“藍玉哥哥,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楊桃和藍玉兩個人一人騎了一匹馬,就往開平王府而去。
當他們兩個人走進去之後,發現藍紫粒抱著兩個孩子在痛哭不止。
藍玉上前,一把將他們摟在自己的懷中,說道:“姐,你要節哀呀!”
藍紫粒此時心中的感情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她眼中的淚水似乎能夠流淌成河。她撲在藍玉的肩膀上,哽咽著說道:“小玉兒,你一定要將你姐夫的遺體帶回來!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再見他最後一眼。”
藍玉此時心中也很悲痛,他永遠也忘不了常遇春在離開的時候曾經和他說過,說他或許有一天生命也會終結在戰場。
那個時候,藍玉還說不許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卻沒有想到一語成讖,常遇春真的沒能活著回來。
他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他對藍紫粒說道:“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讓姐夫回家的!我親自去將他接回來!”
他心中的悲痛似乎在這一刻噴發了出來,他轉過頭去對一旁的楊桃說道:“桃子,你在這裡照顧著姐姐,我這就進宮去找皇上!”
桃子點點頭,說道:“好!藍玉哥哥,你放心的去吧!這裡有桃子在,沒問題的!”
在這個世上,藍玉除了藍紫粒之外,最爲信任的人就只有楊桃了。將姐姐交給她,他還是很放心的。
就在藍玉即將離開的時候,楊桃將他叫住,她說道:“藍玉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別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
藍玉點點頭,說道:“桃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問題的!”
藍玉馬不停蹄的進了宮,見到了朱元璋。他甚至都來不及行禮,一下子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他說道:“陛下,請允許臣去將姐夫的遺體接回來吧!”
朱元璋嘆了口氣,看上去他的心情也極爲不好。他將藍玉扶了起來,說道:“藍玉,不是朕不答應你,只是路途遙遠,你實在是不適合去!你還是留在這裡爲好!隨行的大軍會將開平王的遺體運回來的!”
可是藍玉哪裡聽得進去這些?他說道:“陛下,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是,那是臣的姐夫。臣能夠有今日,都是姐夫的提拔和厚愛!要是沒有姐夫,就沒有臣的今日!”
朱元璋拍了拍藍玉的肩膀,說道:“朕又何嘗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很深厚呢?可是,朕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做!”
藍玉驚詫,他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會比姐夫的遺體還要重要?”
朱元璋說道:“開平王的遺體運回來之後要舉辦一個大型的喪禮,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前去弔唁。但是開平王妃經歷此事之後,必定會傷心過度,恐怕難以主持。所以,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
藍玉雖然覺得這個理由似乎牽強了一些,可是他有些悲傷過度,很多事情來不及多想。他覺得,朱元璋說的也有理,人雖然不在了,可是喪禮必須得辦。
他點了點頭,默然說道:“陛下,敢問姐夫的遺體還有幾日可以回來?”
朱元璋說道:“過不了很久了,或許再過三五日,就能夠回來了吧!畢竟是運送遺體,不能夠太趕時間,否則,遺體萬一在路上遇到了什麼閃失,那朕心中會更爲難過的!”
藍玉想了想,說道:“好,那請陛下放心,臣這就回去,辦理姐夫的喪禮!”
朱元璋拍了拍藍玉的肩膀以示安慰,他說道:“藍玉,節哀!等到出殯的那一天,朕會親自前往的!記得照顧好開平王妃!”
朱元璋的這個動作讓藍玉一下子陷入到了往事當中,他清楚地記得,這個動作是姐夫常遇春生前經常做的動作。
他忍住悲傷,說道:“臣知道了!陛下請放心吧!”
當藍玉回去之後,藍紫粒仍舊在哭泣。望著藍紫粒哭腫的雙眼,藍玉心中忽然有些感嘆起來,他真的無法面對姐姐,他每次看到姐姐的時候,就會想起姐夫。
藍紫粒在得知皇帝的旨意之後,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她無可奈何,便只能等待了。
入夜之後,藍紫粒哭泣了一天,累壞了。還沒有正式舉辦喪禮,但是家中的一切都得操勞。楊桃以前從未做過這些事情,可,爲了藍紫粒,她還是學著去做,並且將一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
藍玉在安撫藍紫粒和孩子們入睡之後,他也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了楊桃的面前。
他對楊桃說道:“桃子,這次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還真是不知道該怎辦纔好!看到姐姐如此,我的心裡真的也很難過。”
楊桃伸手握住了藍玉的手,給他安慰。她說道:“藍玉哥哥,你覺得姐夫的死真的是個意外嗎?”
此時,大廳裡面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聽到楊桃這樣一說之後,藍玉慌忙警醒了起來。他連忙站起身,將門窗關好,返回到楊桃面前,問道:“小桃子,你想說什麼?難道,你有什麼新發現嗎?”
楊桃搖了搖頭,說道:“藍玉哥哥,我都沒有接觸過姐夫的遺體,他遠在前線,我怎麼可能會有新發現?只是,我想提醒藍玉哥哥,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嗎?咱們這個皇帝是很多疑的!”
楊桃雖然沒有說出重點,但是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就是在指這件事情和朱元璋有關。
但是藍玉有些不敢置信,他問道:“桃子,可是你說,姐夫哪裡威脅到他了?他要對姐夫如此?況且,北伐還需要姐夫,他真的就這樣決絕?”
楊桃咬著嘴脣說道:“這世上的皇帝沒有一個不害怕權臣將自己的位置取而代之。並且,他也不能聽別人說他的江山離不了哪一個將領。這對於皇帝來說,是十分讓他忌憚的一件事情。而姐夫,自然就是這種忌憚下的犧牲品。”
藍玉凝眸想著這件事情發生的一切前因後果,覺得楊桃說得十分有理。姐夫常遇春的身體一直很好,可是爲什麼會突然間暴斃了呢?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楊桃似乎想起了她父母的事情,她說道:“藍玉哥哥,我的父母不就是因爲這樣的事情,才斷送了性命嗎?無論你是不是真的,想沒有想過要叛變,但是,只要他懷疑你,你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藍玉聽到這些話之後,他頗爲生氣的將手握成拳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咒罵道:“可惡!我真想去找他算賬!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待姐夫?姐夫一直以來對他忠心耿耿!”
楊桃生怕藍玉做出什麼傻事,她連忙我進了藍玉的手,說道:“藍玉哥哥,你千萬不要做啥事呀!你要是這樣無憑無據的就去找他,無疑是在送死!”
藍玉微微冷靜下來之後,說道:“別擔心,桃子!就算是有了真憑實據,我也不能夠把他怎麼樣。畢竟,他的手裡攥著那麼多人的性命。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在姐姐面前提起,我怕她會受不了!”
楊桃點點頭,說道:“藍玉哥哥,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告訴姐姐的!”
三日之後,常遇春的副將將他的遺體帶了回來。而藍紫粒一看到常遇春的遺體之後,她立刻暈厥了過去,不醒人事!
藍玉命人將藍紫粒扶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後,他看著那個副將,問道:“何將軍,既然是你將姐夫的遺體給運回來的,那麼,你必定知道姐夫到底是怎麼死的吧?”
何副將立刻單膝跪在藍玉的面前,對他說道:“藍將軍,開平王他在勝利班師的途中忽然間暴斃身亡。病情來得太突然,等到軍中的大夫發現的時候,王爺他,已經去了!”
何副將說的很悲慼,那樣子,就像是他說的是真的一樣。但是藍玉還是從他閃爍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不同尋常。
他問道:“何將軍,敢問平日裡姐夫對你怎麼樣?”
何副將回道:“王爺對我自然是十分的好!若不是王爺提拔,我如今還是一個小小的參將!王爺的恩情,我這一輩子都沒齒難忘!”
藍玉神色斂了斂,厲聲說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何要隱瞞實情,你爲何不將你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何副將怔了怔,之後說道:“我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呀!並沒有什麼隱瞞的!”
藍玉怒道:“我姐夫真是瞎了眼,竟然提拔了你做副將!他泉下有知,你這樣隱瞞真相,也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何副將的眸子裡滿是深沉的神色,他想了想,說道:“藍將軍,對於王爺的死,我也確實覺得蹊蹺,可是,沒有證據,我也不敢瞎說呀!”
藍玉回道:“到底有什麼疑點,你儘管說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怪你,我自己會從中甄別的!”
聽到藍玉這樣一說之後,他的心這才緩了下來,他說道:“是這樣的,王爺他近來在戰場上的時候,會喊自己心口痛。平日裡王爺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可是,近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卻太過於蹊蹺。原本我是一直在勸說王爺早日歇息的,可是王爺卻很執拗,說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場仗大勝利了才能回朝!”
“那你們沒有讓大夫診治過嗎?”藍玉問道。
“讓大夫診治過了,大夫只說是心痛癥,給開了一些藥之後,便也沒再說什麼。”
“那可有說是因爲什麼原因引起的嗎?”藍玉繼續追問。
“大夫說是勞累所致,之後,也沒有說其他的。不過,我卻始終覺得很是蹊蹺。”何副將凝著眉頭,說道。
“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你感到了蹊蹺?你快些說給我聽!”藍玉感覺到自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令人蹊蹺的是,王爺吃了大夫開的藥之後,並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可是王爺卻一直支撐著打了勝仗。我們原本以爲王爺這下子應該沒事了,誰能料到,那日夜裡,突然就……”何副將說到這裡的時候,他自己都有些難過的說不出話來了。
藍玉順著他所說的問道:“後來呢,那個大夫怎麼樣了?”藍玉繼續追問道。
“那個大夫說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他理應爲王爺賠命!於是,他便服毒自殺了!”何副將無不惋惜地說著。
線索到了這裡就斷了,可是藍玉卻能夠從中感覺到疑點重重。無論怎麼說,這個大夫一定有問題,若非如此,他怎麼會在姐夫病逝之後,就立刻自盡了呢?看起來,他是早就準備好的。
“對於這個大夫,你可認得嗎?他的家中還有什麼人,他是怎麼進了軍隊中的?”藍玉覺得,似乎可以從這個大夫這裡得到突破口。
何副將想了想,說道:“這個大夫是陛下親自找來的,我不太清楚他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