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的真情流露讓他感受到了,他也不再拒絕,點點頭淺笑道:“好的!母后!”
晚膳時分,棣兒留了下來,我命御廚做了他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小菜,棣兒或許也有些繼承了我的儉樸作風,在吃食和穿衣上並不是很奢侈,這也是我特別喜歡他的一個原因。
用完膳後,我還特意留了他,將自己親手做的桂花糕端給他吃。入宮後,一切起居都不用我打理和操心,但是夫君最喜歡吃我做的桂花糕,幾個孩子也是如此,我便親自下廚做了給他們吃。
棣兒吃的很開心,不知道是因爲我答應了他讓李文忠做他的老師還是因爲吃了我親手爲他做的桂花糕,他一直絮絮的和我說著話,彷彿回到了從前。話到酣處,我更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放在我的手中,已經快要和我的手掌一般大小了,看到這裡,我不免哀嘆了起來:“棣兒,還記得以前你小的時候,你是那麼嬌小,母后總是把你抱在懷中,那個時候,你的手掌那麼小,還不及母后手掌的一半,可是到了如今,你的手掌都快趕上了母后的手。不知不覺間你就長大了,而母后也老了!”
棣兒聞言,也有些動容:“母后,兒子都記得呢!說來也是兒子不夠孝順,這麼久了都沒有前來探望母后。早就聽聞母后又有了身孕,卻不知道這接下來會是皇弟還是皇妹!在這期間,母后也要照顧好自己!”
每個人都在猜測我腹中孩子的性別,但是他們絕大多數都覺得這應該是個男孩,可是隻有棣兒,他在詢問。我心中一陣感動,淺笑著問道:“那棣兒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若是再有一個孩子,棣兒不怕和棣兒爭寵嗎?”
棣兒微微怔了怔,繼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淺笑道:“這個兒子倒是不曾想過,可是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棣兒都喜歡!”
一場母子間的談話,不覺間竟然聊了好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我才意識到時辰不早了。棣兒也知道到了自己該回去的時候了,便起身告別。我依依不捨的目送他離去,許久之後才返回了寢殿。
自始至終,春兒都陪在我的身旁,目睹了方纔的一切,見我依依不捨,她淺笑道:“娘娘不必太傷感了,這不一頓晚膳,一盤桂花糕,就將母子親情換了回來。日子還長著呢,只要以後娘娘多上些心,還是依舊可以像以前一樣母子情深的!”
我也微微笑了笑:“你說的很對,蘇蘇將棣兒交給了我,我就是他的母后,一直看著他長大,不是親生的也勝似親生的。這頓晚膳是我這段日子以來吃的最開心的一次!對了,陛下他何時回來?”
“看這時辰應該快了吧!娘娘平日裡從不問陛下的,爲何今日忽然問了起來?”
“還不是因爲棣兒嗎?他今日裡說要李文忠做他的老師,我答應了他,卻也要和陛下支會一聲,這樣的話,以後無論與李文忠說些什麼,總是好一些的!”
聽我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春兒說道:“娘娘考慮的極是!真是設想周到,這次燕王爺必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我們二人正敘著話,不多時之後夫君便回來了。但見他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頭上的皇冠還未來得及卸去,就已經直奔我的寢宮,但是臉上卻沒有一絲疲累之感。我與春兒忙對著他福身行禮:“妾身參見陛下!”
“奴婢參見陛下!”
夫君呵呵一笑,擡了擡手:“都起身吧!不必多禮!”
我們二人起身之後,春兒便先行退出去給夫君沏茶。此時,夫君走近了我,將我攬入他的懷中,伸手撫上我的小腹,輕聲問道:“秀英,今日感覺如何?腹中的小東西可還好?”
我淺笑道:“夫君一下朝就忙著詢問妾身腹中的孩子,著實讓妾身感動不已。陛下忙碌了一天了,不如坐下來休息休息,也好讓妾身爲陛下按按肩膀,舒緩下一下!”
若是往日裡,夫君定然早就坐了下來讓我爲他揉捏,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反而按著我坐到了椅子上:“秀英,今時不同往日,你懷有身孕,若是說到侍候人,還是朕來爲你揉捏吧!”
“這,這怎麼可以!陛下,這些事情交給春兒做就好了,怎能親自勞煩陛下!”
“呵……這怎麼一樣,秀英你是爲朕懷著孩子,朕當然要體諒你的辛苦!這樣的事情怎能假手他人呢!若是朕不在也就罷了,可是朕在,就不需要其他人了!”
夫君一番話語讓我無從辯駁,罷了,就由著他吧!我也不再和他爭論,他便走到我身後,爲我揉捏著肩膀。
“陛下,妾身有一件事情想和陛下商量,不知道陛下可否同意。”
“秀英,你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朕一定會滿足你的!”他一邊替我揉捏著肩膀一邊說道。
“今日棣兒來找妾身了,說是想要找個人做他的老師。妾身便答應下來了!不知道陛下是否會怪妾身自作主張。棣兒他畢竟被封了燕王,也賜了北平,日後定是要保家衛國,沒有一身的本領,恐怕難以勝任!”
“這個……”夫君的話語頓了頓,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說起來朕真是忽略了這些!難得秀英你如此上心!對了,那有沒有選好人?朕即刻命人去教他!”
“已經選好了,是李文忠!”
“哦?”夫君一陣訝異:“他居然選了文忠,著實讓朕吃驚,朕還以爲他會選其他人呢!不過文忠的本事朕也很放心,既然秀英應了,那就是朕準了!”
我連忙伸手附上他的手,笑道:“妾身替棣兒謝過陛下了!”
“何談什麼謝不謝的事呢?只要你開心就好!”夫君的眼裡滿是笑意。
“說起來陛下也已經很久都未曾見過棣兒了吧!今日一見,看到棣兒長大了不少,妾身驚覺,自己這個母后失職很久了!”
聽我這樣一說,夫君便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我連忙站起身撫上他的背,替他順氣:“陛下,這是怎麼了?方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夫君擺了擺手,笑道:“沒事的,只是你這樣一說,朕覺得失職的那個人是朕纔對!朕身爲他們的父皇,卻除了太子之外,很少去關心其他的孩子。朕改日一定親自去棣兒那裡看望他!”
原來夫君方纔之所以咳嗽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樂了起來:“陛下,知道自己不是個稱職的父皇,還要如此掩飾,實在是有失帝王風範!日後可不能如此了,害得妾身白白爲陛下擔憂了一場!”
夫君聞言哈哈大笑,用他厚實的手掌將我攬入懷中:“以後再也不會了,不然秀英你又該念朕了!朕這幾日想要耳根清淨一下,不想被唸啊!”
“陛下!”我嬌嗔著用手在他懷中輕輕地錘了一下:“真是好討厭啊!”
說起來身在這後宮之中,很少能夠和朝中的大將們打交道。李文忠是夫君早就認了的義子,但是我們接觸也並不多,只知道他後來娶了妻,也生了子,多年未見,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樣了!在我與夫君談論好棣兒拜師的事情之後,夫君在翌日便下旨,讓李文忠專門教棣兒。這個消息或許對於滿朝文武來說並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但是對於棣兒來說,恐怕是絕大的恩賜了。每個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他們無論做什麼事情,或者由什麼樣的老師來教,我都必須要親自過問,也只有這樣,我的心中才能安定一些。
夫君的話自是無人敢忤逆,李文忠前一刻纔得到夫君的詔令,下一刻,他就已經前來拜訪我了。很久以來都沒有見過李文忠,也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子,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上次北伐的戰爭中,在戰爭中,他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卻不知道這次來會再見到怎樣地一個他。
春蘭前來稟報,我便讓她講李文忠帶了進來。不消片刻,我便看到了從大殿門外走近的李文忠。他一身玄衣,不似官服不似勁裝,介乎於兩者之間,更像是平日裡的家居服。每每有官員前來拜見我,總是會穿的特別正式,除了湯和和藍玉之外,他是第一個穿著如此隨意的人。然而我心中卻並不見怪,相反,我覺得這樣兩個人之間更可以隨意一些。
但見他面容平靜,剛毅的臉上續著冉冉鬍鬚,乍一看去,竟有幾分像夫君,也難免的,都說外甥像孃舅,更何況夫君也已經認了他做乾兒子。
他在見到我之後,對著我微微一躬身行禮道:“臣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淺笑著擡了擡手:“文忠無須如此多禮,你我有著母子情分,隨意一些就好!”
李文忠也跟著笑了笑:“多謝義母!”
“來人呀,賜座,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