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覺得春兒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如今再見到他忽然間拘謹起來了。他淡淡笑了笑,對春兒說道:“沒想到你會突然間來到這裡,一時之間沒有準備,還望你別見怪!”
春兒聽後連忙對著他擺了擺手,“不,湯大哥!不!湯大人!不用特意招待我的,只要有口水喝就可以了!”
湯和見她如此,便也沒有強求,繼續問道:“不知道春兒姑娘找我有何事?”
春兒的雙手在衣袖的掩飾下絞在了一起,她說道:“沒什麼,我就是想來看看湯大人!很多年沒有見了,就是想要知道你過得好不好!不過,我聽夫人說了一些,覺得這些年來湯大人應該過得不錯!只是不知爲何至今還未娶親?”說到這裡的時候,春兒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絲紅暈。
如此嬌羞的神色,已讓湯和心中清楚了一些,對於春兒的情誼他著實無法接受,以前不會,如今更不會。可是他也不想再舊事重提,畢竟過了這麼多年了,再提起,只會傷害彼此而已。
他淡淡笑了笑,說道:“只是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若是哪一天遇到了一個合適的姑娘,想必,我也會成家吧!”
他的話其實就是在拒絕,但是在春兒聽來,他所說的那個合適的女子,也許就是她吧。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小王子都長大了,夫人和主上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他應該不會等這麼多年,那樣,他豈不是太傻了!既然他沒有娶親,那麼也許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她這次來就是想要探探口風,想要知道湯和心中的想法。
她張開嘴,纔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湯和先她一步,說道:“你這次來,是夫人授意的嗎?是她讓你來找我的?”
春兒沒有想那麼多,她生怕湯和認爲她是藉著夫人的權力前來壓迫他,讓他爲難。她雖然很想和他在一起,但是她想要的還是他的感情,並不想強迫他。
是以,她急忙搖著手,說道:“不是的,夫人她不知道我來找你!是我自己要來的!對了,過段時間夫人很可能要帶我見湯大人,到時候湯大人只要裝作分別之後第一次見到我就可以了!”
春兒說的這些話讓湯和頗爲詫異,他問道:“爲什麼要這樣做?”
春兒明白,之所以夫人做了這樣的決定也是爲她好,畢竟這麼多年的情誼不是假的,她明白她的心思,想要她找個好人家託付終身。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特意製造機會讓她和湯和見面。只是春兒許久未見湯和了,思念的緊,私下裡便來找他了。
春兒的手指交叉著絞了絞,對湯和說道:“這全是夫人的一番好意,我無法拒絕。我想,湯大人恐怕也和我一樣吧!”
湯和是何等明白之人,他已經從春兒的口中得知了秀英的想法。但是他卻一點都不開心,他的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堵塞感。他一心只想守護秀英,想要這輩子都單著,但是這個想法卻由不得他自己。命運的齒輪一直在旋轉,如今,已經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步,他只有選擇去面對。
春兒此行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只是想要過來看看湯和而已。但是對於湯和來說,他卻從這最簡單的行程中看出了一些不同尋常。他不知道要怎麼辦,他又回想起了劉基說過的話,他說他會娶親,那麼,他將來要迎娶的女子究竟是誰?從來沒有一次,他竟然這樣渴望成家。他好想有一位夫人,一位真正的湯夫人。
湯和覺得心中甚是煩悶,他騎馬出了自己的府邸。他覺得身在這亂世當中,竟然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做主,他感覺到了深深的可悲!
略帶涼意的風吹在他的臉上,還是感覺到有些疼痛的。但是他絲毫不在乎這些,他只想要騎馬狂奔,只想將一切的煩惱都忘掉。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人和馬都跑的累了,他纔不得已停了下來。馬兒撲哧撲哧的喘著粗氣,它已經累到不行了,若是再繼續下去,恐怕它會癱軟在地。
湯和也感覺到自己身心疲憊,他停下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又再次來到了河邊。馬兒沿著河岸吃草去了,湯和佇立在河岸旁,心中煩悶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怎樣去做。如今,他只想吹一首曲子,抒發自己心中的不痛快。
曲子吹了一會兒之後,他就感覺到身後有人,他原本心中就不痛快,再這樣被人打擾之後,越發的有些惱怒,是以,他轉過頭去向那邊喝道:“是誰?誰在那邊?”
在他的喊聲中,有一個女子,從背後的大樹下走了出來。那名女子面容很是一般,身上穿的衣物也很是樸素。看得出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
那女子看到他之後,並沒有因爲他的呵斥而感到害怕,相反,她走到他的面前,望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有心事?”
湯和微微一怔,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女子淡淡一笑,說道:“你已經不止一次在這裡吹過曲子了,我也聽了好多次了!每次你的曲聲都特別的好聽,可是這次卻有些雜亂。所以我纔想你是不是有心事。”
“你懂樂律?”湯和詫異的問道。這個女子竟然能夠聽得出他的曲音雜亂,莫非他找到了知音?
原本湯和還滿懷欣喜,但是這 女子的下一句話險些沒將他噎死。那女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對音律一竅不通!”
“既然你不懂音律,爲何還能聽得出來我的曲聲很雜亂呢?”湯和有些不可置信,他這個時候忽然間覺得自己有史以來,除了秀英之外,對另一個女人如此感興趣。
那女子笑了笑,說道:“一個人所吹奏或者彈奏的曲子和他的心意是相通的,如果這個人的心情很好,那麼他所彈奏出來曲子一定是特別的悅耳動聽,相反,他的心情若是不好,那麼曲子也必定是雜亂無章的。”
湯和聽得她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不禁有些驚奇,他說道:“你讀過書?我覺得你說起話來像是念過書一樣。”
那女子淡淡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窮苦人家的孩子,哪裡有錢唸書呢!只不過父親曾經是教書先生,所以勉強認得一些罷了!”
“姑娘,你說我已經不止一次在這裡吹奏了,難道說你以前聽過我吹奏嗎?”湯和心想,爲什麼以前從來沒有察覺到有人在偷聽呢?
那女子似乎看出了湯和的想法,她說道:“以前你來到這裡,總是吹奏的好很認真,很投入,沒能發現別人也屬正常。今天你的心亂了,曲子亂了,自然也就感覺到了往日所察覺不到的!”
湯和一想,這個女子說的很有道理!於是,他便問道:“敢問姑娘叫什麼名字?我要怎麼稱呼你?”
那女子答道:“我就是一個鄉野女子,名姓不提也罷!”
“姑娘這樣說是信不過在下了?”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爲何不肯告訴我姓名呢?”
“罷了,不就是一個姓名,一個稱呼嗎?告訴你也無妨!我叫胡月。”
湯和笑著重複道:“胡月!好名字!姑娘,在下記住了!”
那女子掩脣笑了笑,說道:“記住記不住吧,我不在意這些事情。我看得出來,你也是一個重情之人!希望你能夠早日解開自己的心結,重新快樂起來吧!”
她這樣一說,湯和越發的感到驚奇了,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子竟然什麼都知道,難道也是從他的曲子裡聽出來的嗎?
胡月看到湯和如此的神情,她笑道:“你不用想那麼多了,我的確是從你的曲子裡面聽出來的,不然的話,你還會認爲我是調查過你嗎?”
湯和也笑了,他說道:“我還不認爲自己有什麼值得姑娘去調查的!”
“你以後就叫我的名字吧,不用姑娘姑娘的叫了。”說完這些之後,她擡起頭看了看天色,繼續說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就此告別了!”
她要走了,可是湯和卻忽然之間有些不捨,究竟是爲什麼他也說不清楚,難道說真的是因爲知音難覓,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懂自己的人,他就覺得難能可貴嗎?
“胡姑娘,請問你家在哪裡住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胡月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家住在鄉間,很遠的!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那我若是下次想要再見到姑娘,在哪裡能夠找到你呢?”
胡月指了指河水,說道:“我每天都會在這裡打水的,你若是來此,或許能夠見到我!不過,也要看我們的緣分!”
“好!沒問題!明天我一定會早早的來此等候胡姑娘!”
胡月淡淡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胡月走後,湯和一直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爲何突然間對這樣一個女子感興趣了,他只是覺得他的人生忽然之間有了新的意義存在。他覺得明天應該是充滿期待的一天,他不再煩惱,跨上了馬,飛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