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沒想到夫君的探子打探的如此清楚。敢問夫君,接下來有何打算?我們還要繼續(xù)在這漠北住下去嗎?”
夫君略一沉吟,說道:“雖說很想與你在這漠北多住幾日,但是朝中的事情繁多,雖說有太子監(jiān)國,可是我依舊不放心!”
我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無論怎樣說,在江山與我之間,他真的很難抉擇。罷了,無論怎樣說他已經(jīng)陪我走了這一遭,王保保也已經(jīng)緬懷過了,雪景也已經(jīng)看過了,拖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夫君見我一臉落寞,忙拉著我的手,對我說道:“秀英,真的很對不住,還答應(yīng)你多住一段時間,沒想到又要食言了!”
我淡淡一笑,佯裝著無謂的回道:“夫君多心了,不必要說這些,還是江山大局爲(wèi)重!”
夫君將我攬到懷中,聲音中帶著喜悅,“秀英,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人!”
說要走便不再停留,即刻收拾東西就要往回返。臨行前,我再次望了一眼這銀裝素裹的大地,竟是無限留戀。或許,這以後直到此生了已,都不能再見到這雪花。
回到皇宮,應(yīng)天的天氣依舊是陰冷,寢殿內(nèi)早已升滿了火爐,竟也是分外溫暖。而夫君心中記掛著國事,回來之後也不曾停留,便去了御書房。離開的這段時間雖說是太子一直在監(jiān)國,但是夫君心中仍是放心不下。
大概連日來奔波,頭腦始終暈暈沉沉,春兒忙服侍著我躺下。還未曾合上眼,就聽到春蘭急急忙忙的跑了進(jìn)來,大叫著:“娘娘,娘娘!”
春兒忙低聲喝道:“做什麼這樣大呼小叫的?娘娘才躺下,就這樣驚擾她!”
春蘭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娘娘,春蘭並非是故意的,只是皇上他在御書房發(fā)怒,痛打了太子,事出緊急,奴婢纔不得不前來!”
“什麼?”我聞言,立刻從牀上驚起,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夫君如此大發(fā)雷霆?他一向最看重太子,今兒個卻爲(wèi)何要打他?聽春蘭聲音中充滿焦急,事情一定很嚴(yán)重。
春兒連忙將帷幔掀開,爲(wèi)我更衣。想要站起來,卻感到頭腦一陣眩暈,險些就要跌倒!春兒忙將我扶住,低聲驚呼道:“娘娘,娘娘!您怎麼樣了?”
我穩(wěn)了穩(wěn)身形,說道:“沒事,快帶我去御書房!”在這個時候,元兒重於一切!
春兒一路扶著我,走到了御書房,之後,春兒便守在了門外,同樣守在門外的還有平日裡服侍夫君的內(nèi)侍張公公,在見到我之後,慌忙行禮,“皇后娘娘金安!”
我擡了擡手,說道:“不必多禮!到底怎麼回事?”
張公公四十多歲出頭,一身褐紅色衣衫,嗓音有些尖細(xì),他說道:“回娘娘,陛下一回來就來到了御書房。自從皇上離開後,太子殿下就一直在裡面每日處理國事,而奴才則每日在外面守候。一開始還沒什麼聲響,不大一會兒之後,卻聽到裡面?zhèn)鱽砹送氲扑榈穆曇粢约氨菹掠?xùn)斥太子的聲音。奴才忙進(jìn)去,卻看到滿室狼藉,而陛下則讓奴才拿一根棍子,說要教訓(xùn)殿下。奴才不敢不從,卻也知這樣下去殿下必然要受皮肉之苦,是以,奴才才叫人去通知娘娘!”
我方纔還在想,爲(wèi)何春蘭能夠知道,卻原來是張公公派人前來稟報的。我頷首,對他說道:“很好!本宮會賞你的!”
說罷,我便進(jìn)了御書房。進(jìn)去之後,元兒跪在地上,在他的周圍散落著各種碗碟的碎片以及各種奏摺,而那個木棍已經(jīng)被擲在一旁。看到這場景,我都能夠想象到夫君當(dāng)時是發(fā)了多大的脾氣。而此刻,夫君就立在桌案之後,手中拿著一本奏摺在看。我還未來得及叫他,就看到他將手中拿著的那本奏摺狠狠地向元兒扔來。我大駭,那奏摺的封面都是用極厚,極堅硬的牛皮紙做成,若是這樣下來,豈不是直打元兒的腦袋嗎?若是被打著了,還不得頭破血流!見狀,我慌忙起身擋在元兒身前,那奏摺不偏不斜,打在我的肩膀上。一陣吃痛,我悶哼一聲,就聽到元兒與夫君急切地異口同聲喊道:“母后!”
“秀英!”
再接下去,一個強(qiáng)有力的手一把將我扯起,拉入自己的懷中,眼眸中帶著震驚與心痛,“秀英,你怎麼樣了?你好端端的不在房裡休息,跑出來做什麼?”
而元兒亦是在地上跪著,想要起來卻不敢起來,眼神直愣愣的望著我,眼中
充滿了哀痛,“母后,您怎麼來了?”
我揉了揉自己發(fā)痛的肩膀,強(qiáng)自扯起一絲笑容,對他們說道:“我若是不來,你們兩父子還指不定生出什麼事端呢!”
話一說完,元兒便垂頭,沉默不語,而夫君亦是如此。我轉(zhuǎn)過頭看著夫君問道:“陛下,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爲(wèi)何纔回來就發(fā)這麼大的火?”
見我受傷,夫君強(qiáng)行壓制下心中的火氣,說道:“這個逆子,當(dāng)真要氣死朕!朕臨走的時候讓他建國,你看他都幹了些什麼?朕自小便培養(yǎng)你,網(wǎng)羅各地名師前來教你,竟然就是教出來讓你忤逆朕的嗎?”
我彎下身子將地上的一章奏摺拿起,展開後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有一些官員因爲(wèi)貪污被揭發(fā),夫君全部判了他們斬立決並誅九族,而因爲(wèi)要去漠北,便暫時擱置了下來,還未曾發(fā)出,而太子則將這些斬立決全部勾掉,改成了只將貪官一人發(fā)配邊疆!
太子素來有仁慈之心,並不像夫君有鐵血手腕,然而,儘管如此他也不能擅自更改夫君的決定,這不僅僅是在昭告天下他的父皇錯了,更多的是在觸犯他的龍威!自打夫君登上帝位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再不能有人冒犯他,即便那人是太子,是他最器重的兒子!
我將奏摺捏在手裡,走到元兒面前,對他說道:“太子,擡起頭來!”
元兒聞言,將頭擡了起來,不知何時起,太子的脣邊竟然也有了一些細(xì)細(xì)的絨毛,不覺間,竟發(fā)現(xiàn)他也要開始蓄鬍子了!而此時的元兒,眼中滿是無辜,我望著他這樣的神情,竟不覺在心中嘆了口氣,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不明白,自己爲(wèi)何會受到處罰。
“啪!”一聲,清脆而響亮。我的手微微震得疼痛,元兒更是被打懵了,別過臉,怔在原地。都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這一巴掌下去,我又何嘗不心痛?他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打他。
一改往日的和善,我厲聲問道:“太子你可知錯?”
太子咬著牙,有些不情願,卻還是說道:“父皇、母后!兒子知錯了!”
“知錯就好!你父皇已經(jīng)不怪罪你了,你下去吧!”
“謝父皇、母后!”說罷,他便對著我們磕了個頭,請安之後起身退了出去。
我轉(zhuǎn)過頭,望向夫君,對他說道:“陛下,太子他已經(jīng)知錯了,妾身也已經(jīng)打過他了,便決定讓他先回去,不知道陛下是否怪罪了妾身?”
夫君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你都讓他走了,朕還能說什麼?對了,方纔那一下可不輕,你的傷怎麼樣了?快讓朕看看!”說罷,他不由分說就將我的衣襟扯開,待他看到我肩上的傷時,他微微嘆了口氣,“都黑青了,都怪朕,下手這樣重,朕立刻就宣御醫(yī)!”
我將衣服拉好,反手握住他的手,淺笑道:“這點傷勢沒什麼的,想妾身以前受過的傷還比這少嗎?陛下無需擔(dān)心!陛下,那您可是原諒太子了嗎?說到底,他也是太年輕了。”
夫君將我握著他的手鬆開,負(fù)在身後,說道:“太子已經(jīng)娶妻了,他的年紀(jì)也不小了,一直以來朕都親自監(jiān)督他讓他監(jiān)國,是以這次纔會放心的去往漠北,卻哪知,一回來就看到這種事情!看來,朕得想想辦法,再爲(wèi)他謀一位良師!”
聽夫君言語間的怒氣已消,心中便也放心了下來,便說道:“陛下,都是妾身的錯,沒有教好太子!還讓陛下如此辛苦!”
他聽後,臉上浮起一絲笑意,說道:“這怎能怪你呢!子不教,父之過。朕也有很大的責(zé)任!”
“陛下,妾身這就命人過來將這裡打掃一下,太子犯下的渾事,還得陛下這個做父皇的善後!只是,陛下當(dāng)真要誅九族嗎?”
“秀英,這件事情不是你該問的!”夫君的臉又沉了下來。想來他這個時候正在氣頭上,多說也無益,不如另行找個時間再勸吧!
“陛下,既然如此,妾身就不叨擾了!先回寢殿去,叫太醫(yī)過來看看傷!”
“也好,終究是傷勢要緊!快去吧!”說罷之後,他便衝著我揮手讓我離去。我淺笑著對他盈盈一拜,便退了出去。
經(jīng)過這一陣子的折騰,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春兒傳了晚膳,可我卻一口也吃不下去,想到今日裡打了元兒一巴掌,至今手掌中還殘留著微微的疼痛,卻不知道元兒怎樣了。他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等委屈?而且聽張公公的描述,夫君定是拿木棍打了他,卻不知道他傷勢如何。想到這裡,我便讓春兒將太醫(yī)開給我的活血化瘀藥帶上,一併向太子的寢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