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賈槎尚未痊癒,他趁手的兵器被我搶走,本就心情不暢,昨晚得知我陰魂不散追了過來,還殺了他們四個士兵,再加上這時又被大雨淋了個透心涼,心情更是可想而知。他本就性情暴虐,這時卻把所有的不順全部怪罪到我的頭上。
從昨夜的偷襲中,賈槎估計我們人數少,不可能與他們硬拼,他也猜到我們就在附近遠遠觀察著他們,又不可能找得到我們,把我們消滅,這個殘暴的惡魔,便拿女人們撒氣。
賈槎走近女人羣中,看了看胥瑤,又扭頭瞅了瞅王鋮。他知道胥瑤被王鋮看重,不敢隨便拿她出氣,便拉出胥瑤身邊的小紅,拽住小紅的髮髻,往山坳邊的高坡上爬去。
所有女人都知道賈槎的獸性,看小紅被這惡魔拽出,都嚇得尖聲大叫。小紅自己被賈槎拖拽,心知今日兇多吉少,只嚇得瑟瑟發抖,連驚叫聲,都變了腔調。
那賈槎費心費力把渾身是泥的小紅拖上高坡,反綁住她的雙手,讓她跪在高坡上,然後衝著湖邊大喊:“姓黃的小子,莫要看你一時得手,便想張狂,你家大爺我雖然暫時抓不到你,但隨時都可以折磨你,讓你痛不欲生。”說罷晃了晃手中的大刀。那大刀在紅日照耀下,發出咧咧寒光。
小紅求生心切,雖然沒看到我的身影,仍哽咽著向我大聲呼救:“公子,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救救我啊……。”
我心生寒意,明白若無人相救,小紅便會命懸一線。
楊雄似乎摸透了我的心思,我剛想站起身往對面衝,他一把拽住我的衣領,壓著我的肩膀讓我蹲下,在我耳邊輕聲說:“公子,此時不可逞能,你現在前去與送死無疑,到時候不僅沒能救出小紅,就連少夫人,你也別想再把她救出來。”
嚴巖與老族長也應和著楊雄的話,老族長語重心長地說:“黃公子,千萬不可莽撞,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啊。還有深仇大恨等我們報,更有那麼多人等我們救,一定要冷靜。”
我只得重新蹲下,忍淚看向對面的小山頂。我真希望那賈槎突發善心饒過小紅,或者王鋮能夠出面制止,但這無疑只是空想。只能盼老天被這獸行激怒,從空中降下雷電,把這惡魔擊斃。可惜老天根本沒長眼,天空中,雲仍在飄,霞光仍舊普照大地,景色依然如此壯美。
那賈槎手持大刀,昂首狂笑,他的笑聲,就似惡魔般,讓人透身冰涼。賈槎左手緊拽小紅的髮髻,右手慢慢把刀鋒逼近小紅的頸脖。
小紅不停哭泣,苦苦哀求,希望賈槎能饒她一命。可惡魔就是惡魔,賈槎怎可被小紅的哀求打動?
閃亮的刀鋒慢慢滑向小紅的頸部,小紅白嫩的皮肉被割開一道傷口,滴滴鮮血順著
刀身流了下來,在霞光的映襯下,紅豔無比。
小紅已心生絕望,她雙手被綁,只能不停晃動身體,用力掙扎,高聲嚎叫。只是她的努力,讓那嗜血的賈槎更加興奮,這惡魔扭曲著臉,狂笑著,不停來回輕拉刀鋒,好似折磨一個弱女子,能使他獲得莫大的快感。
小紅啕號哭泣,滄然喊道:“天啊,我前世是做了何孽,要讓我今生遭此慘禍……。”她悽慘的喊聲,在這山嶺間,無比蒼涼。
我終是沒能忍住,不顧衆人拉扯,猛然站了起來,手持木弓,從坡上跑下,想衝上對面的山丘,救出無辜的小紅。
雨後的山坡泥濘溼滑。我眼含熱淚,匆匆跑出藏身地,連滾帶爬下到山腳,嘴裡高喊:“小紅莫怕,我來救你。”
小紅聞聲,迴應道:“公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
這是小紅在這人世間留下的最後聲音。賈槎眼見我迅速跑下山坡,正往他所在山丘奔跑,生怕我真救走小紅,猛然用力割斷了她頸部的筋脈,然後扔下小紅的身體,邊喊邊往山坡下跑去,打算逃回羯胡人聚集地。
王鋮顯然沒料到我真能現身,等賈槎大喊大叫的往山下跑,他才反應過來,命令士兵衝上山,欲把我圍困住。
我無瑕顧及賈槎,任他逃脫離去,自己手腳並用,拼命往小山頂上攀爬。我想趁還來得及,把小紅搶回來,只要她還沒死,我們會連夜急趕,把她帶到王老伯那裡,以王老伯精湛的醫術,一定能醫好小紅。
可當我攀上山頂,小紅已是一動不動躺在血泊中。她的雙手仍被綁縛,半綣著身體,側躺在地上,望著我跑來的方向,眼睛仍然不肯閉合。
我想她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獲救的希望。只是那該死的羯胡惡魔,並不想讓她生還,並因用力太猛,不僅劃開了她的筋脈,更把氣管也割破。
鮮血不停從她頸部流出,滴落到蔥翠的草尖,又滑入溼潤的土地,混著仍在流淌的水流,四處散開。從她的嘴裡也不斷冒出血沫,而臉色,卻已無比蒼白。
我發了瘋般舉起木弓,對著想衝上山坡的羯胡士兵連連發箭,嘴裡高喊:“賈槎,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
羯胡士兵被我的瘋狂舉動嚇到,再加上山坡溼滑並不好爬,又被我的利箭射中衝在最前的人,受了傷或是當即斃命的羯胡人,從山坡上接連滾下,連連撞擊身後正爬坡的士兵。剛攀到半腰的其他羯胡士兵們不再敢往上爬,返身滾回山腳,使得山腳到處是沾滿溼泥狼狽不堪的羯胡士兵。
在這些匆匆站起身想退到一箭之外的羯胡士兵中,我一眼看到了賈槎。這傢伙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容易分辨。他因身體還
未完全康復,要從泥地裡爬起身頗爲費力,又連連被滾下的士兵撞到,等再勉強站起來,卻成了我最好的目標。
我拉滿弓弦,對賈槎喊道:“惡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射出的利箭像長了眼睛般,直插賈槎的頭顱,他還未來得及回頭看我一眼,便中箭倒地,一命嗚呼。這個殺害了無數無辜人們的羯胡惡魔,終於惡貫滿盈,死在了我的箭下,再也不可能危害人間。我仰天長嘯,轉身抱起小紅的身體,由我來的方向往山腳滑去。
羯胡士兵終於回過神來,他們在王鋮的指使下,繞過山丘,從山腳向我追趕。
楊雄嚴巖和老族長在我跑出後,並未閒著,他們本想和我一起衝過來,但沒想到我跑得太快。此時看到羯胡士兵過來追,三人站在山坡上立刻用弓箭阻擊,暫緩了胡人的腳步,使我抱著小紅能安全往小船隱藏處奔跑。等我爬上那藏小船的小山丘,三人才返身往這處跑。
四人都上了船,嚴巖便解開繩索,想盡快離開這狹長的湖汊。小船太小,本來四人勉強還可以轉得開,現在多了小紅的身體,更加緊窄。嚴巖和楊雄努力用漿撐著岸邊的泥土,用力把船往湖面劃去,可狹小的空間不好使力,船頭不是碰到左岸的泥土就是撞向右邊的坡地,反反覆覆並不能快行。
眼看快要離開湖汊到達湖面,羯胡士兵們已從岸邊追了過來。他們的大刀對我們不起作用,手裡的弓箭卻是極大的威脅。羯胡士兵的利箭雨點般向我們飛來,我不停用木弓拍打眼前的箭桿,可懷裡還抱著小紅,一隻手終究難以抵擋,不一會胳膊上就中了兩箭,好在只傷到皮肉。
族長突然站了起來,他老人家猶如堅實的牆一般,擋在了我們身前。我這時已從狂怒中清醒過來,知道小紅已無力迴天,帶上她只會讓我們更加危險,只好把她的身體放入水中,看著她慢慢沉入水底。
我騰出手來,終於可以拔出龍吟,以爲用它撥開箭雨,就可以爲船上的衆人開出一扇安全的空間。我拉了拉族長的身體,想把他護在身後,就像他老人家護著我們一樣。
我伸出的手還未用力,他老人家已無力的蹲了下來。我看見老族長的胸前,插著無數的箭桿,鮮血已浸滿前胸。老人家用盡最後的力氣對我說:“公……子……,殺…..光……他們…..。”頭便歪到了一邊。
悲傷與仇恨讓我再次失去理智,插回龍吟,舉弓向岸上連連射擊,迫使他們向後退卻。我不知道自己射出了多少利箭,但我知道只要我站在船尾,羯胡人的利箭就射不到嚴巖和楊雄。直到嚴巖扶我躺下,我才知道小船已經駛出了一箭之地。我扔下木弓,很想看看老族長,剛一轉頭,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本章完)